参赛：2020年新冠阴影下小野猪浮沉录（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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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我的北欧故事”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2020年新冠阴影下小野猪浮沉录》 

作者：小野猪不睡觉

小野猪起源于网络聊天中的笔误，我，错别字大王，想打小业主打成了小野猪，谁知这个名词又很符合大家的心境：野蛮生长，猪狗不如。所以我们都开玩笑的互相问，各位小野猪今天挣钱了没？得到的答案往往是，挣个屁，挣个毛，挣个锤子，挣个鬼。。。

2020年全球受新冠影响最严重的产业之一就是餐饮业。即使是瑞典从来没有字面上的Lock down, 随着一波一波又一波的卫生局建议和禁酒令，餐馆，酒吧和咖啡馆的生意肉眼可见的节节下降了。当初2020年3月滑雪归来的人群迅速把新冠确诊率拉到1000人次的时候，我有一个服务员的父母都是当地知名的急救车护士和助产士，我问他们咱们省医院为抗击新冠做了什么准备呀？他们碧蓝的毛绒绒的大眼睛濡湿的瞪着我问，新冠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但是我们酒精手套确实是短缺。我能说什么呢，一个未雨绸缪的小野猪只能含泪打开自己的小仓库，拿出来两个免洗洗手液慷慨（含泪）的捐赠了。

2020年4月份政府颁布了救助计划。主要是Korttidsarbete（短时补贴）和omställningsstöd（调整支持），政府担保贷款，还有退税（借回自己交的营业税，雇主税和个人所得税，等到期归还还要给政府利息）支持。当时还没有细则，也没有说怎么申请，也没有说需要什么材料。我在Regeringskansliet上找到了发布的救助措施，写的那么慷慨大方直击重点，通篇财大气粗，补助金额我零都数不过来。我拍着大腿，觉得自己也太聪明了，小野猪在瑞典生活就对了，幸福，有人管，小野猪的天堂，只要申请就能开开心心变成粉粉嫩嫩白白胖胖的小家猪！我立即拨打了文章下方负责人的电话，一问，他也不知道细则，先放出来安抚民心用的。。又等了几天才知道具体如何申请，于是一气呵成先申请了3个月的短时补助。

这个Korttidsarbete短时补助可太有意思了！我第一次如此嫉妒员工！他们只需要上40%的班，得到92.5%的工资。有人在家里修房子，有人孩子不用送幼儿园了享受亲子时光，有人交了新男朋友，还有人去学了钢管舞。而我，就不用硬着头皮去辞退人啦。虽然实际承担的用人成本略有增加，但是毕竟保留住了生产主力。不好的方面是，员工不明白他们是要待命的，如果我要求他们在60%时间里工作，他们也不会得到额外的工资，而是我把这部分钱还给政府。所以出现了好几次要求他们留下工作，他们却说我下午有事儿！或者是他们认为应该付加班费等乌龙事件。直到现在他们也不明白具体咋回事，也不看我给他们打印的说明，只不过是觉得我们中国小野猪说不明白瑞典语，反正收入没有大变化自己还休那么多假，他们大人大量不纠结了。

4月份完蛋，5月份回升，6，7，8，9，10月份生意又好啦。Omställningsstöd必须是营业额下降到50%以下，实际上对于餐饮业这种利润低，成本高，劳动密集的产业来说来说营业额下降30%都有可能有灭顶之灾了。截止发稿，2020年8月，9月，10月，11月，12月，2021年1月，2月连续7个月的扩展支持申请都还没开放。所以当2020年11月份，新冠确诊率飙升，新的卫生局建议和限制令出台之后，真正困难的时刻就只靠硬撑！我又去政府网站上看有啥，后来发现了一个政府补助很有意思- Utvecklingscheck。这个旨在帮助那些无实物生产的产业，比如说广告业，互联网业，和培训业。得到这个补助的小野猪就可以报销一定限额下软性投资的80%，也可以用于硬投资的50%。比如我可以请一个广告公司，在这个政府不建议人们出门来吃饭的时候做广告让他们来吃饭！然后我付全款，政府再给我报销80%。我们中国小野猪就爱填表！填着填着有一个问题非常新颖令人耳目一新：你为什么申请这个补助而不去银行贷款？我回答：因为这个不用还。。。。后来这个申请被批准了我也没去使用，因为我自己都活不起了我连那20%都不想掏。。。

Korttidsarbete第二次申请居然5个月多的等待期。这个就尴尬了。员工一直上40%休息60%，我们一直支付92.5%的工资长达小半年。我就忐忑了呀，开除他们我又不忍心，工作量又不够，但是经济上还可以支持。与此同时报纸报道很多瑞典企业都由于各种原因被发展局拒绝了，等于是这个等待期内你给了员工休假和工资，但是政府可能不给你报销！一旦这个申请被拒绝，工资你从员工是要不回来的，只能上诉去法庭告发展局。幸亏我们前所未有的抠门，基本上到了厕所手纸都不舍得给客人都地步（不是），才攒了些钱一直挺了过来。

到了11月底，12月和2021年1月份，有那么几天，天天新冠确诊率都是一万多。更严格的限制令又来了！先是每桌不能超过8个客人，又改成4个客人，不能10点以后提供酒，又改成8点。。。总而言之就给餐馆和酒吧折腾得生不如死。本地好几个餐馆和咖啡馆都倒闭了，兔死狐悲芝焚蕙歎，我天天遛狗路过其他的饭馆，都和里面的老板们亲切对视互相的眼神都露出你们家完蛋了吗的关怀。我只能结束了Korttidsarbete，取得工会同意，把员工都降低到一半工时。员工就不太能理解，既然都是上一半班，为什么你不给我继续短时呢，你也不花钱。我只能解释，首先公司也承担一部分等于用人成本增加，其次这个是公司垫着等政府补贴，等待太久了，我之前等得起因为生意还可以，现在我们等不起了，如果还让你们都享受这个，过俩月你们就享受akassa了。

好在5个半月的等待之后，12月底我拿到了第二笔工资报销，把之前一直垫付的一部分钱补了回来。熬过了至暗时刻慢慢看到一点点光，2月份我就感觉到生意有一点点变好，大概也许可能能撑到大家都回市中心上班，旅游者开始自由往来。作为没有被生活毒打过的小野猪，平时嘻嘻哈哈，面子又薄，管理上手松得很，并不知道生意还能差成这样，也不知道平时节省一些关键时刻就真的救命。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变成葛朗台小野猪！

在这个期间我还试过政府担保贷款。说的很漂亮政府可以担保70%，但是我们作为一个信用良好完全符合贷款条件（信用好，没有任何债务，营业状况好，确实受新冠影响）的企业也没得到贷款，说要看2021年1月份和2月份的营业情况。问题是我借钱就是为了抗过这个时间啊，现在扛过来了根本就不用借钱了，那些扛不过来的企业就在这个最凄凉的时间申请倒闭了。报纸上大肆报道这个贷款无息，周期长，好几百亿，但是我认识的所有小野猪就没有得到这个帮助的。

到了真正的危机再懒的野猪都激发出无限潜能，瑞典语突飞猛进，我突然都看得懂政策和新闻了！员工开玩笑说你现在听得懂那么多瑞典语不敢说你坏话了！和财务公司开会时候也成为薅羊毛专家，列出来12345我都做了，有没有一些678910的政策支持我可以申请？财务公司说我知道的还没你多。。。

就像是大家一起考试55分和10分，不及格都是不及格，只不过是我知道自己尽力了个人心理上没有太多遗憾。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难一步佳，运气好的时候猪都能飞，运势低迷的时候猪只能被宰。这期间听说了居民区的饭馆忙的风生水起营业额暴涨，市中心的旅游纪念品店凄惨得一整年开1个月都不到；几百万转手费的饭馆到最后只能几十万赶紧成交，危机前买掉公司的老板拍着胸口说幸亏脱身早；工签的人飞机落地发现公司倒闭了，无业人员倒卖防疫物资日进斗金。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真是一副疫情期间众生相，浮浮沉沉也只在一夕之间了。

整个2020都是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不知道多少个不眠的夜晚都在盘算买张机票回家啃老。也因为一些很感动的小事觉得还能坚持，比如客人网络订餐拍了1千多克朗说其实我就要1份饭其他都算小费，人去深山的夏屋里躲病毒路过我们还订了个根本就不需要的蛋糕以示支持，新年前夜老客人纷纷来和我热泪盈眶的互相道谢。

借此机会也和所有的小野猪以及所有受影响的华人朋友们说，我们不孤独，全世界都是这个鬼样子。等一等熬一熬，实在不行偃旗息鼓等经济好起来再琢磨，只要自己安全健康，家人团聚，就有重来的机会。

春天来了，野猪生长的时候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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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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