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说说大文豪的风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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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在罗马平原上，油画，1786

诗人海涅描写歌德说，这位巨人是德意志侏儒小国的大臣，他从来没有自然而然地活动过。这大约就是名人之累吧，尽管在寻常人看来，这种烦恼或许有些意外。

所谓侏儒小国，就是德意志诸邦的魏玛公国。歌德是这个公国年轻的奥古斯特公爵的枢密顾问，以及矿业总监、国防大臣、公共工程大臣……等等复杂头衔下面的中心词。

其实，歌德在大众面前的形象，更是仅用四个礼拜就写出《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天才大文豪。但是，仅仅靠“维特”这样薄薄的小书，肯定不能保证一个专业作家的生活——写作是所有职业中最不幸的行当，凭它谋生是会饿死人的。自由有时候或者必须依靠某些不自由来实施保障，这该是生活的辩证法。

作为一代偶像级天才文豪的歌德，不仅珠玉满怀，更有金玉之外。即便没有“烦恼的维特”这样的作品加持，也照样拥有磁力强劲的女人缘。

按照田汉先生的统计，这位大文豪一生的恋人超过19个，一个在国人看来很吉利的数字。但不论是诱发了维特的Lotte小姐，还是导致了1800封情书的施坦因伯爵夫人，歌德获得的，都是并无肌肤之亲的精神柏拉图。只是到了艺术的罗马，这位年近40的老情种，才在一位年轻妩媚的寡妇身上行云布雨，可怜地得到了性爱上的平衡，即便这平衡可能不过是有价出售的温存。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在同一条河流里，人们不能游第二次。逼近不惑年龄的歌德，这一次游的时候，终于没有重复从前的故事，有了实质性的突破。爱情啊，真美好，但是如果没有肌肤之亲的支撑，它也是不大好坚持下去的，柏拉图的模式终于是不够普适的小概率。

歌德此番开蒙，顿觉今是昨非，倒有一句杜工部的诗应景写真：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这段来自下层平民的有价格的温存，后来体现在歌德的《罗马哀歌》里面，这表示性爱是可以催生诗以及其他艺术的：

窥探情人的胸脯，

抚摩她的丰臀，

难道就没有教益？

……

常常是在她的怀抱里，

诗兴突至。

用手指，紧扣她的背脊，

扣出了六步体的节拍。

此外，还有更直白的写实：

床在摇晃，

吱吱作响，

这是美妙的声响。

诗人的桂冠，是需要肉体的满足来充实的。品尝到堕落的欢愉的歌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随后，在一个七月的星期六，一个来自风笛巷的23岁制花女，出现在这位刚刚被饱满性爱启蒙了的中年人面前，青春的活力透过这位求助的女子，打动并进而拯救了歌德的老灵魂。

几乎是整整一年之后，也就是1789年，巴黎发生了革命。

巴士底狱被攻占时究竟有几个囚犯，对歌德来说并不是重要的问题，因为歌德本人的生活，也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革命——在得知自己即将担任父亲这个民间职衔的时候，他决定将一位名叫克里斯典娜的同居女友接到家中，共组家庭。

1782年，歌德被册封为贵族，今天，他以七年之痒来回报这个给予了他富贵的上流社会。

自然，他的回报是十分讲究分寸的。当他怀抱那个没有名分的孩子在贵妇人面前走来走去引发喧腾物议的时候，奥古斯特公爵也只是将自己的枢密顾问敦促到了城外居处。

这之间，无疑浸透了歌德本人周全的斡旋。而他的公子在接受了非婚生孩儿所不当享受的洗礼之后，正是用了奥古斯特公爵的尊讳来命名。这应当可以理解为是一种保护性的暗示，而这暗示自然凭借了歌德生活的智慧。

克里斯典娜，1776

克里斯典娜与歌德非婚生子，在当时的礼仪道德下，确乎是有伤风化的大事。尽管17年后她修成正果，成为歌文豪的正宫太太。然而围绕她和歌德，始终充斥着没完没了的非议，而这种非议，更多倾泻在克太身上。

激情四溢的文豪在结婚之后，似乎也没怎么闲着。克太亡故之后，这位老情郎甚至还在古稀之年奋力追求一位17岁妙龄少女，只是运气欠佳，这段跳差之恋最后无疾而终。

归结种种非议，时人更多是从一个伟大文学家的女友和妻子的定位来对克里斯典娜进行度量，所以他们的用语往往尖刻到下流，比如性伙伴、使女、美丽的肉、以及丰满的虚无甚至“血肠”之类。

这样的判断，当然是以歌德作为伟光正存在的主体。一个人类历史上伟大的文学家，也许确实需要不断更新的爱情或者感情或者情欲，来刺激他的创作灵感，这灵感的基础自然不能排除肉欲——文学即人学嘛。

如果从后人“获得文学作品的价值”这个看起来甚是高大的功利出发，或许不能太责怪囿于情欲的歌德，以及像换手套一样换男人的乔治·桑等等其他类似的人物，即便他们是把这些激发情欲和激情的异性，当作了文学的药引子。这样说来，似乎文学的某些部分天生裹挟了“原罪”。

好在这是克里斯典娜与歌德自家的选择，那是人家私密池中的一汪春水，吹皱不吹皱，干卿底事。

于是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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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董啸   值班编辑 | 张启琳

这是第 193 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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