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蓬丨讲讲大理的坏话，来不来那是您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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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老大理”抱怨——就怨你们这些后来的文艺分子，动不动在网上晒照片，发视频，把大理夸得跟什么似的，结果来的人越来越多，古城眼看就快变成王府井了，关键是手贱，加上眼皮子浅，看上一眼蓝天白云就憋不住要发朋友圈告之四海。
好吧，为了重建宁静大理做点贡献，我来说说大理的不好。
先说第一宗，洱海爆发过好几次大规模的蓝藻，水体的污染日渐严重，有变成第二个滇池的可能（滇池治理几十年，到了夏天还是恶臭味儿）。至于苍山，在大跃进时就把老树都砍光了，现在都是后来长出来的次生林，据说山上的溪水也有断流的危险——等到苍山洱海不能阴阳互补，大理的生态肯定就崩溃了。
前两年，拍了个关于大理的电影《心花路放》，好像说这里有艳遇，一夜情有点多。弄得本地人非常气愤，感觉玷污了大理的好名声。很多游客受此片蛊惑，才出机场就目光炯炯，春心荡漾，腆着中年人的大肚子，开始做起粉红色的梦。
人民路整顿中，浪漫地唱着李志赵雷的流浪歌手收摊去丽江了。由于房租日新月异，好玩的店铺难以为继纷纷关门歇业。
曾经的“怪人”销声匿迹了，那些特立独行自在好玩的人仿佛濒危的物种，在大理越来越难以存活，剩下的是千人一面的复制者，一批批地粘贴在此起彼伏的客栈里、卖珠宝翡翠的商铺里。那个左手执洞箫右手携酒壶的老威去哪儿了，他谱曲的《苍山问》是写大理最好的歌：
一阵风追着一阵风
一棵草压着一棵草
……
一个鬼搂着一个鬼
一个人爱上一个人
……
一条路送走一条路
一场雨接着一场雨
苍山问
这是为什么
苍山问
这是为什么
还老的天
还小的人
还老的天
还小的人
苍山问
这是为什么
苍山问
这是为什么
那个坐在人民路卖状元粥的姑娘不见了，她每天自己煮粥几十碗，卖完就怡然自得地收摊回家。洋人街上，早就没有洋人了，满口川普或云南普通话的老外纷纷离去。台湾村里，也没了台湾人。大理丧失了最初的包容，变得小里小气狡猾世故起来。
还有一些北京上海大地方混不下去的伪艺术家，打着远离都市的陶渊明招牌，混在大理。他们不好好弹琴唱歌，先给你讲一套道法自然、人天感应、奇经八脉、六脉神剑，然后煞有介事地哼哼几声拨弄两下。悟了吧，弄得你如梦方醒，悲欣交集，无私地贡献财和色，还美其名曰供养艺术。
大理的文化饭局，通常由儒商、文化名人还有美女组成，大家各显其能各负其责。财大气粗者豪爽买单，学富五车者传道解惑，美不胜收者巧笑嫣然。别的动物想上桌，恐怕难于上青天。有的客栈酒吧甚至在招揽客人的广告词中，大谈在这里你能偶遇周云蓬等等艺术家文化名人，见个周云蓬有啥可盼望的，我天天见，烦死了，生活还不是一样的乏味无趣。
大理是中国的大理，与祖国同呼吸共命运，想自甘堕落，祖国人民不答应。所以，别总想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满足你在北上广难以启齿的歪心思。大理就算是个美女，那也是个正义凛然共青团员一样的美女，绝不容邪门歪道者冒犯。
最后，大理的机场建在下关的风口，如果赶上风季，你胆敢坐飞机来，进入大理境内，飞机一哆嗦，开始过山车模式，忽悠忽悠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横着走，让你感到“富贵五更春梦，功名一片浮云”，想起所有保平安的咒语，腿肚子转筋，一股脑地忏悔许愿。等到飞机咣当一下落地，长出一口气，该怎么活还照旧。但是没完呢，你还要飞回去。上述心理活动照样再来一遭。
笔者常驻大理，说的不周之处还望恕罪则个，半夜三更的时候千万别来砸我家玻璃，事先声明哈，我不住在野夫老师家隔壁。
（编者按，这篇文章推送的时候，野夫老师真的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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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心花怒放》剧照，其余图片 by 大方
值班主编 | 董啸 值班编辑 | 小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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