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发财 | 八大胡同风流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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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百顺、石头、朱家、李纱帽、胭脂胡同，加上韩家潭、陕西巷、王广福斜街，就是所谓的“八大胡同”。这里的“八”是虚指，并不专指这八条街。广义来说，前门外大栅栏观音寺街以西都是八大胡同。中国人爱玩数字游戏，三阳开泰、四喜临门……之所以选择“八”，大概是其字形彰显行业特色吧——打开双腿做生意。

20世纪初期北京前门地区街景

八大胡同最初的住户，不是卖身而是卖艺的。徽班进京的一群伶人，当年聚集于此讨生活，所以最初的生意不是张腿而是张嘴。清政府是很奇怪的，公务员的性生活管理得很严，官员不许嫖娼。满族皇帝的制度让官员们很不满足。有政策就有对策，官员们另辟蹊径开始搞GAY。漂亮的伶人当然是首选，居住在八大胡同的伶人也不推拒。于是一拍即合。于是，八大胡同有了后缀名——八大胡同性恋。

胡同里刮起了激烈的男风，这股风潮迅速席卷北京城，“京师士大夫，一时好谈男色，恬不为怪”，“幕中宾客，大半有断袖之癖……”政府也不太管，没法管，爱新觉罗·载淳的年号就叫“同志”。（编者注，其实是同治）那个时代的公务员想满足自己，必须扮演喜欢菊花的陶渊明。按照性取向比例推断，这其中并没有太多的同性恋。喜欢菊花是无奈之举——“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霸王别姬》里的戏园子就在前门附近

这种局面到清末局面有了改观。清政府被八国联军强暴得心力交瘁，八大流氓将其蹂躏得体无完肤，自然没有心思管理八大胡同。此时八大胡同已是公认的性消费基地，并且地处人流量最大的前门车站附近，所以一群妓女蜂拥而至鸠占鹊巢。前面说过这地方位处“大栅栏”，鸭圈改鸡窝连栅栏都不用换，省事。

鸠占鹊巢的妇女，创造力是惊人的。从清末开始到民国八年，八大胡同迅速壮大。西德尼·甘布尔在《北京娼妓调查》里说，1918年北京登记妓女人数是3880， 私娼没加。他推算私娼一般是公娼的两倍，那么人数是一万左右。当时北京人口80万左右，比例是1:80。刨去男人和小孩再得出数据：每20名妇女里就有一个妓女。按这吓人的数据来看，大清京城的生产总值GDP应译成“鸡的拼”。

八大胡同初由男人占领，后被女人攻陷，男女之战结束后，又开始了南北之战。先是北方妓女占据八大胡同。我观察多年发现个有趣现象，无论餐饮还是娱乐，北方的服务水准一直落后于南方。当年也是这样。曾有一枚满怀希望、想感受八大胡同文化的文化人写下了这首抱怨的嫖后感：

门前一阵骡车过，灰扬，哪有“踏花归去马蹄香”？

棉袄棉裙棉裤子，膀胀，哪有“佳人夜试薄罗裳”？

生葱生蒜生韭菜，腌脏，哪有“夜深私语口脂香”？

不满意到情何以堪。

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竞争。所谓“水性杨花”，南方妓女水性确实不错，忽悠悠就飘过了长江来到北京。吴侬软语在八大胡同浅吟低唱，男人除了关键部位，都软了。并且南方佳丽的身材特棒，沙漏似的。看三围形状，就是数字“8”。

“8大胡同”就此实至名归了。

南派打法确实不同凡响，软硬件都很强。行业竞争最后拼的是文化，这方面南派是强项，小姑娘除了与你成双配对还能吟诗作对。

由文化画了一条线，八大胡同的等级开始出现。一铺炕开展业务的叫“窑子”，稍装修的叫“下处”，这类一般是北派天下。装修不错妓女能唱会跳的叫“茶室”，装修豪华妓女会文艺表演，还能搞文艺创作的叫“清吟小班”，这是南派作风，也是八大胡同里最高档的。其创作水平如何？现辑录业务代表赛金花女士诗一首：

含情不忍诉琵琶，

几度低头掠鬓鸦。

多谢山东韩主席，

肯持重金赏残花。

男装的赛金花（右）与外国军人

一时间门庭若市，达官贵人蜂拥而至。文人也跟着凑热闹：辜鸿铭、胡适、郁达夫、陈独秀、袁寒云……全逛过。中国文人有去妓院找灵感的传统，不逛青楼坚决不搞创作。逛完创造出一堆诗词歌赋合集，就叫《半夜鸡叫》。

八大胡同的顾客群是多层次的，贩夫走卒也在此流连忘返，民国杂志说当时北京“无一人不入胡同上盘子”，人人都爱去满街红灯的八大胡同，除了网约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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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董啸   值班编辑 | 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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