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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咏去世,带走了央视四大天王的那个时代 | 殷维

殷维 骚客文艺 2018-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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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博上发了551个早安之后,今天早上,前央视著名导演、制片人哈文更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信息“永失我爱”。她写道,她的丈夫,前央视知名主持人李咏在美国经过17个月的抗癌治疗,于2018年10月25日凌晨5点20分去世。而李咏的葬礼也已经在美国时间10月28号早上10点在纽约弗兰克林坎贝尔殡仪馆举行。一代家喻户晓的主持人的人生,至此谢幕。

李咏1968年5月3日出生于新疆乌鲁木齐,1987年考入中国传媒大学。看上去,他就像是这个时代的幸运儿,1991年被分配到中央电视台对外部实习,正好赶上央视改革,向各大对口院校招收播音员,李咏成为第一个入选者。

白岩松曾经说过,“哪怕是一条狗,天天上电视也会变成名狗。”从严寒的乌鲁木齐走到中国最火热的荧屏面前,又不是一种“大众意义”上的帅脸,这样的李咏,反而让人过目不忘。

1998年李咏开始接触综艺,第一个节目叫做《欢聚一堂》,主持风格在央视一众严肃正经的主持人中显得格外清新幽默,别具一格。同年开始主持央视二套益智游戏类节目《幸运52》,成为他的代表作。2002年开始,李咏得到了标志进入央视主持人一线阵容的工作机会,那就是主持央视春晚。随后,李咏主持了10次春节联欢晚会,进入春晚主持频率TOP5。并参与打造了近20年来春晚最具娱乐的事件——2007年的春晚黑色三分钟。

2003年,李咏开始主持央视二套的平民选秀节目《非常6+1》,这是他的代表作,“砸金蛋”这种模式,至今仍在各大商场的节庆活动上流传。2008年,已经厌倦了综艺的李咏,一手打造了一个以名人访谈形式为主的脱口秀节目,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那就是《咏乐汇》。在那个年代,该节目标新立异,争议不断,口碑非常不错,但收视却始终不如人意。从CCTV2挪到了CCTV3,直到2010年,《咏乐汇》寿终正寝。

李咏的经典6+1手势

2013年,在主持完人生中最后一次央视春晚后,李咏正式从央视辞职,人事档案从中央电视台转入中国传媒大学,成为一位教师。离开央视后,李咏接了一些地方卫视主持的工作,但热度大不如前,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后来他和爱妻、同时也是事业伙伴的哈文开了公司,进入新媒体领域,并在2016年8月推出了首档网络综艺《偶像就该酱婶》,无奈因健康问题,节目仅播出12期就终结了。

随后,李咏前往美国治病,不过公众并不知道他患癌的消息。网友曾经多次在美国偶遇其一家人,甚至传出“李咏已经全家移民美国”的消息。2017年,他和哈文的公司也关停。

时光飞逝,再次听到李咏的消息,就是这次诀别。

大概七八年前左右,我去央视春晚彩排现场探班。

说起央视春晚的后台,基本就是一个拉关系跑场子的名利场,大部分人都会在后台的各个房间走街串巷,和更有权势的人打招呼,以求青睐。比如赵本山的休息室,就被各色人等踩平门槛,导致他后来都是到自己的节目联排才来,排完分分钟就走。

李咏没有自己的休息室,别人排练走位的时候,他就坐在舞台旁边候场。和其他人不一样,李咏非常沉默,看稿子、看手机,偶尔抬头和旁边的人打招呼,笑容很淡,大部分时候没什么表情。在烟火气十足的春晚后台,他算是个与众不同的低调的人。等到工作结束,他立刻湮灭于人群,难以找寻。

李咏在台上带给人的印象幽默而亲民,但台下的他与人相处有相当强的距离感。或解读为低调,或解读为傲慢,台上台下,看起来是两样的人生。他接受的采访并不多,就连微博上的表达,也多以图片为主。在女儿法图麦的一张疑似纹身月亮的自拍图后面,他也是以一张背身过去的熊猫来评论,或许只有这样的时刻,才能让人能够瞥见他细腻的内心世界……

后来再见到李咏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央视,接了一个综艺节目的发布会主持工作。还是《非常6+1》的主持风格,可能是因为不擅长做配角,与发布会的气氛略有些不和谐。活动结束后,在停车场又看到李咏,他上了一台非常知名的跑车,扬长而去,同行的记者都在感叹:“离开央视,终于可以大胆地挣钱了。”

在网上有个热搜的视频,是李咏聊到自己的妻子哈文,“从前人家都介绍说这是李咏的太太,现在介绍说这是哈文的先生。”李咏在诸多央视主持人中是观众记忆点非常深刻的一位,他的长相、动作以及说话的方式,在那个大众娱乐化并不普及的年代,在一贯严肃脸的中央电视台,显得尤为珍贵。他和哈文在一档节目中秀恩爱的一幕也被翻出来,有人留言说“在厌倦了白岩松语录,看够了朱军的煽情之后,李咏是唯一一个做娱乐,但是自身又没有娱乐新闻的央视主持人。”

——有距离感的央视和这样的“家常”,正是如此的反差使李咏有了不一样的亲切感。他曾经说过“我是央视节目的底线”,在严肃和戏谑之间,他掌握得恰到好处。

从《幸运52》到《非常6+1》再到《咏乐汇》,李咏始终在探索央视娱乐化的天花板,也深深地影响了之后的很多主持人。

李咏的成功,也源于时代。1998年到2013年,李咏在央视的15年,是央视历史上最开放的15年。娱乐土壤的空白,相对宽松的环境,让那个时代的央视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主持人。

李咏以及毕福剑、朱军、崔永元,被称为“央视(综艺)四大天王”。他们用鲜明的个人风格,共同开启了中央电视台最娱乐的时代,影响了一代中国电视观众。

而这个时代,在我们几乎忘掉电视遥控器在哪儿的当下,悄然落幕了。

四人中唯一还留在央视的只有朱军。作为央视春晚主持次数最多的主持人,朱军早已取代赵忠祥,在央视稳站C位。本来是顺风顺水的人生,有永垂不朽的《艺术人生》在手,又是央视的功勋员工,谁知最终倒在中国#ME TOO的大潮中。

朱军

今年7月,一位叫做弦子的前央视女实习生,在社交媒体上发长文,控诉自己4年前在央视《艺术人生》节目组实习期间遭到主持人朱军性骚扰。随后,还遭遇来自央视、学校、警局等各方威胁,甚至写下保证书,承诺不再提及曾被朱军猥亵一事。从此朱军“老艺术家”的人设崩塌,即便网络上到处都是危机公关,但此星星之火早已燎原。目前朱军反诉弦子名誉权纠纷案正在审理,然而作用也仅如茶余饭后的牙签了。

最惨的是毕福剑,他和李咏一直有点儿像,走的同样都是亲民、幽默、自黑的路线。但相对而言,李咏更多精英感,毕福剑更接地气。毕福剑的人生巅峰出现在《星光大道》和《XX七天乐》,后来又经过赵本山和小沈阳在央视春晚上小品《不差钱》的加持,一时间“毕姥爷”家喻户晓,影响深远,让毕福剑在很长时间里,超越李咏和朱军,成为央视综艺之巅。

毕福剑人生的分水岭出现在2015年,败在了社交媒体上。

一段毕福剑在饭局上调侃《智取威虎山》的视频被悄然上传,引起轩然大波。央视2015年4月7日下午召开紧急会议,停播毕福剑主持的央视所有节目。其王牌节目《星光大道》的主持人也换上了尼格买提,从此小尼开启了后央视综艺一哥时代。2015年,毕福剑低调离开中央电视台,甚至还接受了相当长时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临时机关党委、机关纪委的调查和处理。

毕姥爷

毕姥爷从此就只能唱一首《凉凉》,默默离开了大众的视线。他最后的官方消息,是2016年7月27日加盟某新媒体,出任首席内容体验官。直到现在,他的人生故事被四处杜撰,他的那段视频风波也被广为猜测,每个毕姥爷的消息,都加上了一些居心叵测的标题。让人们在想起毕福剑,除了“毕姥爷”这三个字,就只剩下那些云里雾里的是是非非。

和以上各位都不同的是崔永元。从央视名嘴到民族英雄,崔永元走的路是谁都无法复制的。

崔永元1996年凭借主持《实话实说》在央视崭露头角,虽然也被列为综艺主持人,但崔永元其实一直都是横跨新闻、金融和综艺圈,敢说敢想,却又不会高高在上,用最平民的表述方式,表述平民们最关心的民生和时事。随后,崔永元始终带着这样的tips,《小崔说事》、《电影传奇》、《谢天谢地,你来啦》……在深刻与肤浅之间,在娱乐与严肃的边缘,让很多观众都觉得,崔永元一直在为自己代言。

2013年,崔永元跟随李咏的脚步从央视离职,同样入职中国传媒大学任教。

之后,小崔就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小崔了,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斗士。

斗士小崔

2013年,崔永元与方舟子因对转基因安全问题见解不同,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口水战。后来,崔永元开了很多公司,开始入驻影视圈扶持新人,入驻电商圈提供各种非转基因绿色天价食品……人们在2018年之前看到的小崔,往往都带着“转基因”、“食品安全”、“300元一只天价鸡”等标题。

今年,崔永元做了全新的华丽转身,以手撕范冰冰的姿态再度回到公众视野里,他这次的身份是“人民英雄”——因为与冯小刚、刘震云之间的一段恩怨,小崔变身娱乐圈的纪检委,亲手打开了娱乐圈查税风波,为国家的财政增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当然,这是一段另外的故事了。

如今,再见到崔永元,已经很难想到“主持人”这三个字。

比较早一次央视的人刷屏是著名电视人陈虻去世的时候,柴静曾经这样悼念他:

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上,他始终向真而生,没有泯灭过自己的心灵,并非因为他的道德,而是因为他对世界的认识和人的热爱,他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标准和灵魂。

他的丧失,我们将要用漫长的时间来体会。

贾葭老师今天在朋友圈感慨说,不论是李咏还是谁,死就是死,这个人的死并不会比其他人的死更有意义或更没有意义。没有轻于鸿毛的死,每个死亡都很沉重。

而时代的巨轮从来都是滚滚向前,抛在身后的,都是不可追的唏嘘。央视四大天王人生的起伏,正好重合着整个社会的泛娱乐化的推进。我们怀念他们,更多是在怀念一张熟悉的脸,怀念过去的时光里,带给我们许多欢乐的人,和那段匆匆过去的时光。但我们知道,即便他们还留在央视,留在电视机上,但他们和那个时代,已经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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