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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中国人比武

杜小桥 骚客文艺 2020-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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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武林高手现出原形:

浑元形意太极门的掌门人马保国跟搏击爱好者王庆民对拳,大概电闪雷鸣——两到三拳之间,也就是4秒左右,王庆民一个直拳就让马保国大师倒地,并以一脸乌青终结了本场搏斗。

马保国开场4秒就被击倒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马保国是谁,查了一下资料,原来他就是那个活跃于社交媒体,之前称可以跟张伟丽打三分钟不喘气的大师。

大家可以去搜一个现年69岁的马保国与欧洲MMA冠军皮特的对垒视频,随着战鼓一般的背景音乐,在视频中马保国飘逸灵动,旁白解说:“这就是核心要点接、化、发,如果你不会这个要点,就不要说自己代表中国功夫。”轻描淡写之间,“接”到皮特的腿,轻轻一推,皮特狼狈不堪地往后一退,在视频结尾马保国表示自己这就是用了太极拳的奥义“四两拨千斤”……

当然,皮特后来在instergram上说他被马保国邀请来拍摄一部小短片:“我被马保国击败是存在误解,我是被雇佣来演一部短片,我知道这是对马大师的宣传,而不是比赛,这些动作是设计好的,以显示马大师功夫的技巧。”

图源:北京时间

马大师却回应称:确实是假打,如果真打,皮特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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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闫芳、雷公太极和马保国争相显形,太极在国内的名声一落千丈,然而中国功夫(Chinese kungfu)在国外依然是块亮闪闪的金字招牌。有个随机采访的视频,主题是“如果你相信新闻媒体,那么你就会很害怕中国,为什么呢?”女主持人随机采访纽约街头的市民,一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说“只要中国愿意,三秒钟就可以在地图上抹去美国。因为,因为中国人很会功夫。”

我的朋友刀哥在巴厘岛被当地人认为是有功夫的。

事情缘起于有天他一时兴起,炒菜不用铲子,全靠颠锅——周围人的眼睛都直了,后来就听见有人总在他身边窃窃私语。有天,一个小孩子很认真说要跟他学功夫,因为度假村的司机看过他的功夫非常厉害。

刀哥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想起自己每天的作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有人指着视频里面的洪金宝给他看。

而且他们执着地认为,在岛上另一个每天早上打拳的教练其实是刀哥的徒弟。他们觉得刀哥每天不练,说明功夫已经很深了。

可惜这些人不看金庸小说,不然他们应该会指定一些功夫要求传授,降龙十八掌什么的也就算了,你能想象洪金宝身材般的刀哥使用“凌波微步”吗?

相当多外国人对中国功夫都有种蜜汁痴迷和向往,油管上随便一搜Chinese kungfu,稍微剪辑精美一点的,或者关键词沾上shaolin的,点击量都在成百上千万。

而且那些视频里面充满了各种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功夫:比如一个叫做功夫和尚对决各种武功的视频,有一段是和尚练功时候用牙把桌子叼起来的,无数的评论都觉得不可思议并且大喊“师父”。

我在美国的那些年,聊到中国,几乎所有人都会脱口而出“Bruce lee(李小龙)”,戏多一点的还会用手划拉一下鼻子,做一个经典的李小龙的战前姿势。

加拿大的Patrick Boivin 拍摄了一部“爆火的功夫”短片,他的孩子用功夫大战玩具恐龙 图源:油管@Patrick Boivin

但是奇怪的是,也许是宣传做得不够,还是拍摄画面实在美感不够,在中国鼎鼎大名的“铁裆功”并未在外搏得大名,据说它其实来自大名鼎鼎的《易筋经》和《洗髓经》这两本少林武学秘笈,学名叫做“垂吊”,练成此功,不但可展男性雄风,祛除百病、延年益寿都不在话下。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神器。

当然还有在民间享有盛誉的“铁头功”、“一指禅”等等。感觉这里有两个系统:欧美人更多知道和熟悉的,是传播最广的李小龙、成龙和叶问,不管是油管还是美国抖音tiktok上,有各种和木桩对打的,在哑铃上站桩的,一个个有模有样,努力程度丝毫不比我们这里的武侠迷逊色。

哑铃上站桩 图源:tiktok
铁砂掌练习  图源:油管@Sifu Steven Burton

打桩教学 


3 

绝大多数中国人并不知道武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技巧,他们对于这个貌似深不可测的击技的理解,几乎全部来源于金庸古龙小说、所谓的秘笈和民间传说。一个街头的老人缓缓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孩子,我看你骨骼清奇……”

许多外国人就更是这样,在他们眼中,李小龙就是中国功夫本身,出于对李小龙的敬仰,从而对武术带着一种崇敬的心情予以瞻仰,而后延展到成龙、洪金宝、叶问……

在Google上输入Chinese kungfu,第一个问题就是:“在中国,武功也是义务教育中的一部分吗?”

这个问法略等于:在内蒙古,孩子们都是骑马上学吗?在昆明,期末要考饲养孔雀的常识吗?在四川,家家户户都养一只熊猫吗?

在亚马逊上搜Chinese kungfu,能搜出一堆中装、唐装,价格都在25美金以上,带有李小龙(bruce Lee)头像的T-shirt也都在20美金以上。一件叶问式的长袍,可以卖到100美金以上。

不要小看这些中装、长袍,当年我们在休斯顿采访的时候,一个男记者路遇劫匪,就凭借脚上一双布鞋,他嘴里“霍霍哈嘿”,说时迟那时快,比划出李小龙的经典pose,就把对方黑哥们给吓跑了。

我还有一个朋友刚移民纽约的时候,社区篮球场都是黑人大哥牢牢占据着,白人想玩都会被他们赶,只有他去了,大哥们会让出场子,一边比划着腱子肉说“IP MAN(叶问)”。

油管视频:《九个月的中国功夫学习如何改变了我的生活》

据说不管是李小龙还是叶问,都契合了美国人对于神秘东方的某种想象—一个生活中瘦小不起眼的loser,凭借个人功夫,以一对一,以一对四,甚至以一对十,无论对方多么强大,都能关关获胜,最终战胜大boss。和漫威宇宙的大块头肌肉男相比,这简直不要太个人色彩浓烈的美国梦啦。

昆汀借《杀死比尔》就很好地致敬了李小龙,里面隐隐地藏着外国人对中国功夫的想象: 白眉道长是个孤傲到不可一世,但武功却要绝对高于服部半藏的老头,那么老了,还孤独一人在深山里练武,连个随从都没有,每顿饭都没有菜,几近成仙的样子。

乌玛瑟曼修炼那一段,挑水的场面显然来自于《少林寺》,而后白眉道长教的专门摘人眼睛的鹤拳,还有可以打穿棺材板儿的掌法,当然还有那传说中的“五雷摧心掌”,就是中国的武侠小说中世外高人的样子。

难怪白眉道长的结局并非与人搏斗而是被人设计毒死,是不是在他们的想象中,没有什么对手是可以强到杀死Chinese kungfu master? 

4

 

这几年,综合格斗教练徐晓东加入到了打假的行列,先是太极宗师雷雷几秒钟便被打翻在地、随后咏春高手丁浩也被打的屁滚尿流、狼狈落败。“我倒地是因为鞋底太滑”的咏春丁浩、“我输了是因为没吃饱饭”的大师余昌华、“唱着歌破裸绞”的太极马保国、“我被揍得鼻青脸肿是因为一时心软”的点穴大师吕刚……随后,武林大师们开始表演起其它语言艺术,此外,

还有让徒弟沾衣十八跌的阎芳,在大力士龙武面前纹丝不动的太极宗师陈小旺、让橄榄球运动员人仰马翻的太极大师王占海等人,在表演的难度上也是愈加精进。

Google上排名第二的“其他人还在搜”:中国功夫管用吗?

李连杰在一次采访中说过:武术套路就是花架子,所谓的搏斗也得在一定的规则里可以。而真正的功夫就是杀人最快的方法。所以那些所谓的套路,会了打法没有实战是万万不能的。此处我们可以参考网上流传的另外一个中国人以一对四的视频:没有任何花架子或者说套路,一躲一进,一躲一踢,干脆利落稳准狠,完全就是招招有效,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实战。

为什么民间大规模习武并未成气候?封建王朝同样认识到武术的威力,因此对于民间习武是十分忌惮,生怕草民聚众起事。于是,大量的武术派别转入了地下发展,并且和许多地下帮派秘密结合了起来,这导致武术越传承越神秘,甚至成为了一个秘而不宣、不和外界交流的东西,即便到了现代,聚众习武依旧是个敏感话题,一堆人天天在那里舞枪弄棒的,你们想干嘛?你有国家武术教练资格么?你这个组织经过工商审批注册了吗?向当地公安机关报备了吗?

马保国四秒被KO的新闻出来后,朋友的转发语是“或许中国功夫真正的高人就像传说中那样,远在深山隐居,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

在一段少林寺习武视频下方,无数人表示想去少林寺

当当网上有本畅销书叫做《一个美国人的少林之道》,1992年,21岁的美国人斯蒂夫.德玛斯科从普林斯顿大学休学,专程来少林寺学习功夫的,他用了两年的时间,从失望到惊奇,从陌生到融合。

摘录了书中的一部分内容如下:

“(好多僧人)轻功十分了得,能克服重力的影响在墙上走上五六步,像个蜘蛛侠。”他写道,自己心甘情愿地掏出了一张张美元。

少林寺里高手出没。武术中心的门房就是位退隐的武林前辈。他的绝学是铁砂掌,能一手把巴掌大的鹅卵石劈成两半。他日复一日地练习,以至于右手比左手大出一半来。他还要把手放进中药罐里长泡。

有一次,斯蒂夫因为习武受伤,这位老前辈不仅用老鼠皮熬成的中药治好了马修的伤,还传授了他铁臂功。“那根该死的木棍根本不是我铁臂男孩的对手。”马修在外炫耀武功,不幸的是,被这位扫地僧发现了,从此再也不教他了。

在各种硬功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铁裆功(终于提到了这门绝学)。在一次武术表演上,一位董姓和尚双腿张开,撅着屁股等人去踢他的裆部。另一个和尚向后一退,啪地一声踢向他的腹股沟处。他纹丝不动。

台下的斯蒂夫不禁站起身来尖叫。他们邀请斯蒂夫上去踢。已经有了一定功夫基础的斯蒂夫拼尽全力给出一脚。然而,董和尚还是纹丝不动,斯蒂夫感到脚趾隐隐作痛。“他的腹股沟比我的脚还硬。”这让斯蒂夫很恼火,他一次次上去踢,直到双脚都麻木了,也没让董和尚移动半分。

事后,董和尚向斯蒂夫演示了自己训练的过程。董和尚裸着下身,把自己的两个睾丸放在木桌上,每隔一段时间,他就用右手掌重重地击打自己的阴囊。这只是训练的一部分。

董和尚还要强化这个部位的肌肉。他用一根绳子将一个巨型石质滚轴系在自己的“小弟”上。这个滚轴至少有四五百斤重,他用他的生殖器拖着滚轴一步步向前走。

尽管有了这项绝活会很受女性欢迎,斯蒂夫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虽然我是受虐狂,但我也是有底线的。” 5


当然,火眼金星也还是有的,比如油管上还有一个火爆的视频,是《咏春大战跆拳道》,博主问大家:你们觉得谁赢了?下面的高赞评论是:感觉双方都在有意识地展示pose,而不是一招制胜。

咏春vs空手道 油管:@战斗之光

而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体坛资深编辑胡江波说,“中国武术一直就是个自欺欺人的谎言,也欺骗了太多华人的感情。”

油管博主一本正经地研究点穴术是真是假 油管@PADMAM Sports

《华尔街日报》记者伊恩·约翰逊,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时候专程去到中国传统的道教胜地武当,探访在他看来与柔道和跆拳道两个奥运会正式项目有类似之处的中国武术的秘密。

伊恩·约翰逊对于武当最直接和粗略的印象,源于他对电影《卧虎藏龙》的理解。在他的观念里,中国大部分地区所教授的武术,虽然有很强的击技性,然而其攻击对象并非具体的人,而只是寻求一种内心的平衡。

当年,北京2008武术比赛在奥运会期间特别低调地举行。李小龙给中国武术带来的世界性声誉,并没有让武术成为一种世界性击技或运动,因此奥运会官方拒绝对武术的奥运会地位开绿灯,甚至,绝大多数中国人不知道奥运会期间有这么一项比赛。而且在2016年奥运会的7个候选项目,根本没有武术。

也许现实和想象的差距就像胡江波写的那样,那又如何呢?这也并不妨碍我们源源不断地炮制那些一人战天下的武术电影。只能说,大家把IP man系列当作好看的爆米花电影也就行了,那些武功是真是假有什么要紧呢?

而在我和几个野路子功夫电影爱好者心目中,《黄飞鸿3:狮王争霸》才是功夫电影真正的高峰,因为最后结尾的那段台词:

“大人,所谓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但是刚才花炮一响,如果没有天灯挡著那支火枪,胜负属于谁就已经另有文章了。现在这个金牌在我黄飞鸿手上,但是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呢?其实这场『狮王争霸』,我们武术界死伤这么多人,我们大家都输了。所谓勇者无惧,仁者无敌;练武强身,最重要就是要智勇合一。如果不能广开民智,徒得双手双脚,又怎么会国富民强呢?区区一个这样的狮王金牌,到底代价有多大 ?这方面请大人你三思了!这金牌我就送给大人做纪念吧 !告辞了 !”

文章部分资料来源于观察者app、胡江波《武术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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