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系祖师爷陈德良和他创立的行医江湖
五四青年节，朋友圈刷屏的却是一个青年的离世。继“血友病吧事件”惹恼网友之后，魏则西让国内搜索引擎大佬百度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五年前，我们吐槽“广告时间插播电视剧”；五年后的今天，我们继续吐槽“广告时间插播信息检索”。和百度牵扯出爱恨情仇的莆田系，到底是谁？来看公众号“凤凰纪录片”(ID:ifengdoc)的这篇深八，莆田系祖师爷陈德良和他创立的行医江湖。
陈靖姑是唐朝人，生于公元882年，民间传说中保护妇女生育和教人勤奋、救苦救难的一位女神，与妈祖齐名，妈祖是海上女神，陈靖姑则是陆上女神。
在福建省莆田市东庄镇马厂村的最高处，有一座陈靖姑祖庙。这座祖庙的管理者叫陈德良，他还有另外一个特殊身份——莆田民间行医的“祖师爷”。
靠偏方起家的“祖师爷”
△陈德良与他写的一幅字合影
莆系老板本没有医学背景，他们是从一张治疗疥疮（螨虫）的偏方起家的。
“祖师爷”陈德良生于建国后的第二年。和同时代的人一样，陈德良也经历了大跃进、人民公社、文革以及改革开放。
1958年7月初开始，人民公社化运动席卷大江南北，陈德良的老家马厂村也不例外。14岁的陈德良辍学进入生产队劳动，充当半个劳力，为家庭挣取工分。
陈德良说，他本人系上门女婿，为了养家糊口，很快学会了多种手艺，修锁、磨菜刀等，并以此为生。
后来遇到了一个耍把戏的广东人，江湖人称“洪蝴蝶”。他拜了师，就跟着离开了莆田，“闯江湖”的方法是变魔术、耍猴、打拳，然后卖狗皮膏药。
几年后，陈德良发现一张治皮肤病的偏方，从此单干。“用硝酸化水银，十几个小时后，水银变成水，再加上醋，一擦就好了。”陈德良这样告诉记者。
实际上，这张“歪打正着”的偏方确实符合化学原理：汞与浓硝酸过量反应，生成硝酸亚汞，二氧化氮和水。硝酸亚汞无毒，可损害细小生物细胞，醋会增加它的活性和溶解性。
从化学药品商店买的硝酸和水银，成本价是一两毛钱，他们配好后按照每瓶一两块钱卖，很快发财了。“每天能赚一两百块，好的时候有三四百，高兴死了。开玩笑！那时候科级干部每个月工资也只有36块。”说起这些，陈德良依然激动。
第一桶金与“四大家族”
△莆田系“帮主”詹国团
陈德良的侄子詹国团，15岁跟着他跑江湖，被当地认为是现在的莆系“帮主”。提及皮肤科发家的原因，詹在《创业家》杂志刊登的口述中说，“因为皮肤科不动手术，一般都是药膏药水涂一涂，要么吃点药，也不需要其他科室辅助，也不需要其它设备。”
值得一提的是，陈德良那次带了8个徒弟出去，除了侄子詹国团，还有陈的邻居陈金秀、镇党委书记的儿子林志忠——这三个人加上“徒弟的徒弟”黄德峰，构成了现在著名的莆系富豪“四大家族”。（这两天，不少文章都起底了“四大家族”目前的情况，这里就不再赘述。）
△詹、陈、林、黄四大家族
陈回忆，当年他有一套拜师仪式，入门做他弟子要拜三个人，分别是赵匡胤、神农和孙思邈。
“赵匡胤是江湖上第一个在路上耍把戏赚钱，后来做了皇帝的，所以江湖上的人就拜他为宋太祖。”陈德良说。
拜师之后，陈德良带着这8人开始到各地(其实主要是东部城市)游医。在外期间，他们的吃、住都由陈德良负责，大部分收入也都由陈掌管。
每到一个地方，陈德良和徒弟们都会按部就班地在车站对面的旅馆租下两间房间，一间看病、一间开药，“之所以选择车站对面，是因为这个地方人流量多，生意也会更好。”
安顿好后，陈德良会让徒弟们去外面的电线杆贴小广告以招揽患者。基于对皮肤病的恐惧，多数患者也都会登门求医。
当时，赚到第一桶金后，他们把注意力转向了其它科目，比如性病市场。
“因为性病这东西不敢声张，不好意思在公立医院实名登记，而且哪怕治坏了，也认个倒霉，不会跟别人说，所以他们能从里面发财”，一位莆田当地人如此向记者解释。
莆田游医也因此声名狼藉。
进阶之路
1980年代，莆田游医的合法性来自陈德良在一个函授班的结业证：莆田爱国卫生学会许可证。在最初的手写小广告上，它是唯一证明公信力的宣传语。拿着这张证明，陈德良和他的徒弟们遍行中国。
“每到一处，政府不抓，做一两年也有，政府抓，几天就被赶走了也有”，詹国团回忆。
承包科室，是莆田系合法化转型的开端。
1990年代，他们以公司的名义跟医院签合同，承包“弱势”科室，用上千万买断十年或三十年。
△承包科室合同截图
很快，禁令来了。2000年，国务院发布指导意见，政府的非营利性医疗机构不得与其他组织合作营利性的“科室”、“病区”、“项目”。2004年，承包科室被卫生部列入严打之列。
撤出公立医院后，莆系资本很快找到了第二条路：买下整个医院。上述禁令中允许，已合作的公立医院如果经批准，可转为独立法人单位。
熬了几十年后，政策的春风徐徐吹来。
2009年，“新医改”出台《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提出“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发展医疗卫生事业”，其中包括参与公立医院改制重组。
2013年，国发40号文件《国务院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出炉，在政策“落地”上较以往有大幅推进。2014年“两会”，国家卫计委主任李斌提出“四个放宽，一个简化”，在资本进入和人才流动、多点执业上再次给与支持。4月初，国家发改委等三部门提出“放开非公立医院医疗服务价格”，为民营医院价格松绑。
莆田系顺势转型，开始品牌化、高端化、规模化等等，逐渐发展成为今天的格局，控制了全国八成的民营医院。
“洗不清的原罪”
《瞭望东方周刊》曾在10年前刊发过一则莆田系民营医院的深度报道。当时，瞭望的记者加入了一个民营医院从业人员的网络交流群，其中多数是不到30岁的莆田年轻人或为莆田系民营医院服务的外地人。而当时的这些年轻人，目前正是莆田系发展的中坚力量。
报道中这样写道：
入群不久，就开始主题讨论。最开始的话题是：如何将切包皮和人流手术打入高校。
群成员们纷纷提出各种解决方案，有提出到校园内通过学生会关系作主题演讲，有人认为该到学校黑板报做几期关于人流的宣传；有人建议举办女生吹套子比赛，有人甚至建议将人流超市直接开到大学校园！
对于切包皮手术，年轻人们也有想法，他们认为毕业前后是男生做包皮手术的关键期，应集中在那段时间展开营销。最后，他们提出了一个认为可行也有噱头的营销方案：在学校展开毕业生篮球争霸赛，比赛的主题是“割个包皮，轻松上阵”，一语三关。
紧接着，莆田的年轻人们提出了更具挑战性的难题，如果医疗事故死了人怎么处理？
除了搞定卫生部门、搞定媒体、用钱砸平安等泛泛而谈的解决方案之外，有一位看起来已有处理类似事情经验的年轻人给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有几点要注意：
1、人死了尸体一定不能留在医院，要马上给病人家属讲，能回家的一定要让他回家，不能回家的也要让他到殡仪馆去，由医生去说，这个时机大概1~2小时，因为这时候家属根本没反应过来；
2、要让医生跟病人家属详细解释，并让他签上是自动要求出院或回家的；
3、以上搞定后就可以感情公关了，死人这种事大家千万不要想坏事变好，这种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能保证医院营业正常下去；
4、以上几事最好在一天之内搞定。
当《瞭望》的记者问到陈德良，最担心詹国团等晚辈们什么事时，他说，“我最担心国家政策是不是稳定，但即使是国家政策稳定，做事也要小心，如果闹出什么医疗纠纷之类的事，事情搞大了就麻烦了。做医院只求平安，发展速度慢一点不要紧，把医院做精做强再说。”
“年纪大了，我胆子可能也有点小了。”陈德良最后这样对记者说。
20世纪90年代，陈德良在经历一场车祸后，退出了行医行业一线，筹建了陈靖姑祖庙，这也成为了他退隐后生活的重心。
近二十年来，陈坚持锻炼气功，此外，也坚持练习毛笔字。在他的书房最显眼处，挂着的是一块自己手写的“爱我中华”牌匾。还让他感到自豪的是，即便早已退隐，但多年来，诸多莆田系民营医疗老板始终没有忽视他的存在，这些后辈们也曾多次邀请他出山，但他却一一回绝。
陈德良至今依然记得六十大寿那年，寿席摆了五六十桌，除了他的徒弟之外，很多徒弟的徒弟也都纷纷前来贺寿。谈起这段往事，陈德良难掩激动。
他也特别在意“善终”二字。
“善终并不是说一定要长命，像半身不遂，老年痴呆，这都不是善终，而是要健康的活着。”陈德良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他对善终的理解。
△上文由“凤凰纪录片”整理编辑，资料来源于《南方周末》、《瞭望东方周刊》、《创业家》、《中国企业家》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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