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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丨觅游 SC
1961年，美国普利策文学奖颁给了哈珀·李的长篇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
故事讲述了一个名叫汤姆的年轻黑人被人诬告犯了强奸罪，尽管辩护律师在法庭上展示了汤姆无罪的种种证据，依然无法阻止陪审团给出有罪的结论。60年后的近日，美国明尼苏达州警方涉嫌暴力执法，用膝盖压住一非洲裔男子的颈部致其死亡。
该事件迅速发酵，据不完全统计，全美至少有140个城市举行了示威抗议活动，16个州至少25个城市因此实行宵禁。此外，加拿大、英国、丹麦等国家也有民众进行声援游行。
（图源网络）
就此次涉事的警局来看，其8年间至少使用了428次“锁颈”，其中65%都是针对非洲裔美国人，而非洲裔人口仅占当地（明尼阿波利斯市）人口的19%。
在被实施“锁颈”的人中至少有58人失去知觉，其中33人为非洲裔。而在大多数案例中，没有明显的潜在暴力犯罪。
就像美国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兹承认的一样，包括非洲裔在内的少数族裔群体始终不被白人主导的美国主流社会真正接纳。
他们在受教育、工作、医疗等方方面面得不到平等地对待。“‘乔治·弗洛伊德之死’就是这种种族歧视的‘终极体现’。”
01
四百年的种族歧视
到今天，黑人在法律上获得普遍选举权已有55年，摆脱奴隶身份已有157年，而种族歧视的历史却长达四百多年，一直没有完结。
种族歧视是根据种族的生理特征而予以区别对待的行为。其经过系统化地认识与归纳，成为一种社会集体意识，一种制度化的产物和社会实践活动后，便是种族主义。
恰似人们很自然地接受“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的说法，而无视了在此生活已久的原住民——因为他们不是白人。
地理大发现后和资本主义刚刚出现时，“欧洲人将与其他地区的接触看作是与其他族群进行较量的机会，而不是彼此之间平等的交流”。
结果便是“文明之间断断续续的或有限的多方向的碰撞，让位于西方对所有其他文明持续的、不可抗拒的和单方向的冲击”。当落后的地区成为西方世界所向披靡的战场，殖民者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种族主义也应运而出。
我们熟知的黑人、黄种人、白种人的划分来自科姆特·德·戈比略(Comte de Gobineau)的《论人类种族的不平等》。
该书还提出了种族成分决定文化命运的理论，认为雅利安人是优等种族，而黑人和黄种人只会使文明失去生命力和创造力，陷入腐败和道德败坏的深渊。1859年，达尔文的名著《物种起源》发表，种族主义者更在其中为自己找到了科学的外衣。
他们将进化论观点扩展至人类自身演进和社会变迁方面，认为穷人、亚洲人、非洲人和一些地方的土著或原住民的凄凉命运是“优胜劣汰，自然选择”的结果。
以生物上的优生学为纲，希特勒对欧洲各地犹太人的大肆屠杀就是所谓的 “科学种族主义”理论的畸形发展和极端体现。
但实际上，迄今为止所提出的支撑存在一些低等种族和一些优等种族的各种观点或说法的论据中似乎永远都存在瑕疵或错误。
也有越来越多的科学证据表明，人类的行为主要不是由于生理、体质等因素来决定的，而是由社会和文化的因素决定的。1868年明治维新前后的日本，1978年改革开放前后的中国都是有力的证明。
02
政治过程中的越轨标签
除了黑暗绵长的历史，人们也常常诉诸统计数据认为黑人的危险和低劣。
纽约政府2019年犯罪报告显示，在凶杀案、抢劫案和枪击案中，黑人嫌犯所占的比例分别为58%，59%和71%，而黑人在美国人口中的占比仅在14%左右。
美国社会学家霍华德·贝克尔（Howard S.Becker)在《局外人：越轨社会学研究》中也指出，统计学下的越轨观将任何过度偏离平均值的对象视为异常，如左撇子、红头发、同性恋。
这种越轨观偏离了对破坏规则的关注，悬置了很多讨论越轨性质过程中经常产生的价值观问题，简化了越轨的定义，有时甚至十分荒唐。在现实中，同样是违反交通规则，有人因为事发地没有监控，而当作无事发生；有人不仅受罚，还登上电视，变成反面教材。
在“严打”时期被严格禁止、违者重罚的行为，过了严打期好像也变得可以被人们接受。（图源网络）
贝克尔根据这种差别指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社会创造了越轨。社会群体通过制定规则，将这些规则应用于某些人，给这些人贴上局外人的标签，从而创造越轨。从这一意义上来说，越轨不是越轨者行为本身的一种性质，而是应用他人规则并惩罚“冒犯者”的结果。
然而，不同群体有不同的、属于自己的看中、感兴趣或需要维护的对象、行为和价值，因此越轨不是行为本身存在的一种性质，而是行为者与他人互动的结果。在此次事件中，黑人弗洛伊德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拥有执法权力、种族歧视文化力量的警方的绝对压制。
因此贝克尔也提醒我们，所谓的规则并不是由普遍认同的标签化而创造和维持的。
相反，它们是冲突和争议的对象，是社会政治过程的一部分；是这个白人主导的社会控制和压迫黑人群体的体现。
03
麋沸蚁动的打砸抢烧
此次事件发酵后，社交媒体上的现场视频很快出现了横冲直撞的人群，熊熊燃烧的大火，被洗劫一空的超市，催泪瓦斯的烟雾，嘶吼的警告与尖叫。至少有23个州及华盛顿特区已动用国民警卫队维持治安。为什么民众的抗议会演变成了蔓延全美的大规模暴乱？
美国社会学家阿尔伯特·科恩(Albert Cohen)在《越轨男孩：团伙文化》一书中提出了以下假设：所有人类行动都是一系列以解决问题为目的的正在进行的努力。
一是自己面临的“处境”，即我们生活的世界和在世界中的位置，包括其能给我们用于满足目标的各种环境和资源。例如期末将近，我们可以选择的图书馆座位，可支配的复习时间精力等等。
另一个是行动的“参照系”，即我们对于自己处境的“看法”，例如面对考试，我们是倾尽全力，力求完满；还是另有打算，飘过就行。
而对于美国黑人群体来说，他们面临的处境是长久的水深火热。
美联储消费者财务状况调查报告显示，白人家庭净资产中值是黑人家庭净资产中值的13倍。同样在大学教育背景下，白人财富依旧是黑人的7.2倍。
此外，黑人贷款受限、消费种族歧视等原因都导致黑人消费更少。
《财富》杂志资深编辑Ellen McGirt也曾感叹，对于有色人种来说，即使再努力工作，不犯任何错误，最终也依旧毫无意义，难以获得成功。
当作为一个勤勉的公司职员、温和的社区成员在所处的“参考群体”中获得的认可与尊重，在长期以来的种族主义、财富数量和社会机会的不平等面前仿佛蚍蜉撼树时，一个“真正有效和令人满意”的措施就是对参照系本身进行改变。
正如群体行为研究者们所言，暴力和破坏性聚众闹事行为的根源即是之前未得到缓解的压力和一系列共同情绪得以确立和强化的“考验”期的存在。
此次事件及警方后续的强制手段、总统接连的不当言论把积怨已久的人们短暂、不稳定地吸引、连接在了起来，并迅速发展成打砸抢烧的麋沸蚁动之势。
琴尔·杨(Kimball Young)观察到，参与群众行为的个体表现出缺乏在相对平静条件下的被认为是正确道德的东西……
那些参与集体屠杀、私刑或种族暴乱的人有强烈高涨的道德感和纠正错误的想法.....尽管当检讨过去时，这些行为可能被视为非道德的，并且可能引发羞愧、自责和内疚感，但在当时看来，它们似乎完全正确。
04
结语
当地时间4日，乔治·弗洛伊德的追悼会在明尼阿波利斯市北方中央大学举行。
在追悼会开始前，明尼阿波利斯市市长雅各布·弗雷单膝跪在弗洛伊德的灵柩前痛哭。
英国学者安德鲁·瑞格比在《暴力之后的正义与和解》一书中写道，和解不能是上层的立法和声明，它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它发生在人们试图超越过去的怨恨、割裂与迈向共同未来之间。
人民在思想上有了准备，开始考虑与那些曾经的敌人一起创建人类的共同体，这是和解过程的核心。希望这个事件的结尾，是走向种族和解，是和平与正义、平等相连。
参考资料：
[1]南方都市报.美涉事警局8年使用“锁颈”超400次，致至少58人失去知觉
[2]汪诗明,王艳芬.种族歧视·种族主义·种族和解[J].史学集刊,2016(02):89-99.
[3]我是郭杰瑞.为何美国黑人被警察打死事件经常发生？种族歧视在美国是怎样的？
[4]陶东风, 胡疆锋主编.亚文化读本:a reader[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5]中金网.美国种族财富差距越来越大 黑人资产不及白人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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