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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话,藏着你的活法

禅小瑾 好好虚度时光 2018-11-08


一片土地,一种语言,所传达的都是一种独特的活法。


▲主播/夏忆  配乐/江一燕-小世界


文|禅小瑾


一个人说什么语言,或许是他在这世上最基础,也最绵长的身份标识。


东北话的豪放,四川话的爽朗,吴侬软语的绵软百转,都像是这些地方人们性情的反映。


来新西兰后,发现他们的英语发音豪放自由,与人们崇尚大自然与追逐自由的性格倒是很吻合。


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最有趣的地方,一座山与一座山不同,一片海与一片海相异,每一种语言都代表了一种活法……




小的时候并不觉得语言之间有太多区别。


家乡在河北衡水,由于与山东相邻,语音语调里既有燕赵的豪放,又有齐鲁的实在。


直到离开家乡上大学后,我才意识到衡水话与普通话的区别之明显。


之前那些年里,在学校,我一直说普通话。在家里,父母跟我说衡水话,与别人交流也多是衡水话夹着普通话,因此我没有仔细分辨过两种语言的区别。


住大学宿舍时,同老家的表妹通电话,说着说着就下意识由普通话转成衡水话。等我挂了电话,海南的舍友说:哦,原来这就是河北话啊!


第一次意识到,这是我家乡印记最直观的体现,是别人了解我历史的第一步,也是我语言里最原始最亲切的部分。




在海南读书四年,没学会一点海南话。那些“呀喏哒嘀(一二三四)”的发音,有着与生俱来的椰岛风情。


躺在床上听舍友用海南话煲电话粥,觉得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十分有趣,但对聊天内容却是一团雾水。


语言不通让我在海南的生活发生过很多趣事。


那时正迷柯南,一次和男朋友逛街,看到没见过的水果,便学柯南的声音说:“啊咧咧?”(日语“好奇怪哦?”)


一个海南大妈推着车子过来,表情气愤地指着我,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我和男友瞬间懵逼。大妈发现我们听不懂,才推着车离开。


我带着满脑子问号求助舍友,原来“啊咧咧”在海南话里,是很痞很流氓的男生用以调戏女生的口头禅,估计大妈见我一个姑娘,说话这么没教养,忍不住教训一番。


端午节去舍友家做客,与她家的长辈打过招呼后,便再无交流,低头狂吃海鲜。不知在朋友父母心里会不会留下“大陆仔都是吃货”的印象。


虽然四年来依然不懂海南话,但对海南普通话练就了超强敏感度。


结婚后去塞班岛度蜜月,在蓝洞游览时,遇到潜水教练们正在給客人上课。在英语、粤语、普通话众多语音的杂乱交织中,我瞬间抓住了一个海南版普通话的声音,顿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一聊天,果然,那位潜水教练来自海南,定居塞班。

 

一种熟悉的语言,能帮助我们在世界的角落,识别出更为亲近的陌生人。




上大学时看《金陵十三钗》,对南京话印象很深,觉得那些姑娘们说出来,如同唱歌一般,悠扬而有韵味。


后来老公到南京实习,我常去探望,感觉这座城市如南京话一样意蕴悠长,仿佛一座挖之不尽的宝藏。


直到有一次,挤公交时,看到一个老阿姨操着南京话呵斥在座位上熟睡的青年,甚至用雨伞敲打对方逼迫其让座。她的语音语调和霸道的动作,登时就烙在了我脑中。


自此,南京话便在我心里褪去了高贵的外衣,不再优美芳华。


再后来到扬州工作。 第一天上班,办公室同事很照顾我,大多用普通话。


一个主任找我谈话,自走进他办公室,我就全懵了,一句都听不懂。


我努力从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中读出点意思,大概是说:欢迎你来到我们单位,以后好好工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找领导……


于是我一直点头微笑,一连串地说谢谢,想避免尴尬。


三个月后,我能完全听懂扬州方言了,与主任闲聊时说起这件事。


主任很委屈地说:什么?我的普通话这么不标准吗?真的一句都没听懂?我觉得我普通话可以啊!


我在心里都惊呆了。




一方水土,一方言语,方言就是一个地域呼吸的声音。犹如江南的温婉最好由琵琶弹奏,草原的豪迈用胡琴表达更有味儿。


一次去梅里雪山徒步,一路跋山涉水,疲惫至极时,雪山中隐藏的一汪冰湖,突然闯入视野。


我和同伴们兴奋地叫起来,“啊,好美啊!”“我的天啊!”“太壮观啦!”


语言实在贫乏,表达不出内心的震撼。


正在憋得不知怎么表达时,藏族向导打开手机,放了一首边巴德吉的藏语版《喜欢你》。


然后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所有激荡的情绪,随着藏语和旋律流淌出来。


在这藏族神山的腹地,一切汉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当藏语飘荡在冰湖之上,雪山之下,那些激动变得清澈宁静,那些惊喜变成敬畏与感恩。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英语也如此。


在英语培训学校学习时,感觉尤为明显。同样是英语,美音圆润活泼,英音严肃典雅。印度裔的老师虽然成了澳洲人,但细微的饶舌音,依然透露出他丰富的文化背景。


新西兰的英语发音很有特色,自然不是美式音,虽属于英联邦国家也并非英式发音。相比美式的活泼、英式的典雅,新西兰的发音更加豪放自由,刚来新西兰时很有些不适应。


那时我与当地小夫妻Kim和Josh同住。每次听到Josh说“哈!”Kim就笑着回应他。


我心想这新西兰男尊女卑如此严重吗?男人对女人这么颐指气使?


后来才知道,他是说“哈尼”,新西兰人简称为“哈!”


他们还把“TOYOTA”简化为 “YOTA”,我一直以为他们在聊一个叫“犹他”的人,后来才知道是丰田车。


新西兰是个特别崇尚自然的国家,语言上也少有限制,简洁随性,怎么方便怎么来。


你问新西兰人,你好吗?他们很可能回答,“Sweet as!”(甜着呢!)连语法都是混乱的。


这片土地上,绵延着南阿尔卑斯山脉,人们更愿意把有限的精力,贡献给登山、滑雪、皮划艇……


似乎没有时间咬文嚼字,也不在乎语言的条条框框,本着“人生在世,开心就好”的原则,世世代代不争不抢不计较,乐乐呵呵地生活着。


一片土地,一种语言,所传达的都是一种独特的活法。


你去看这个世界,一种活法的消失,首当其冲的,一定是一种方言的消失。而反过来,一种文化的传播,首先是语言的复制。


我大概由此找到了一点我在新西兰教中文的意义。




本期作者:禅小瑾。好好虚度时光签约作者。出生河北,热爱海南,曾工作在江苏,目前生活在新西兰,自由撰稿人。喜欢文字、旅行与艺术,热爱创造美的工作,崇尚标准简单、经历丰富的生活方式。个人公众号:禅小瑾(Chan-Xiao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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