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之地番外篇——西必洛雨林探索中心
由于要办一些科研手续需要往返山打根和亚庇,所以号主索性决定去离山打根市区30分钟车程的西必洛(Sepilok)看两天鸟,给自己放两天假。便捷的交通、丰俭由人的食宿、低海拔雨林里完善的小径和数十米高的林冠走廊让西必洛成为了沙巴州的经典鸟点。如果你是第一次来婆罗洲的低海拔看鸟,西必洛绝对是刷新手经验的首选。
虽然西必洛有很多有意思的观光景点(比如马来熊保护中心和人猿庇护中心),但观鸟主要是围绕雨林探索中心(Rainforest Discovery Center)进行,雨林探索中心如果换成国内的保护区系统大概相当于卡比利森林保护区(Kabili-Sepilok Forest Reserve)的实验区。入园要交15令吉的门票,当日可以无限次出入。虽然官方开放时间是9点,但提早进门并没有人管。离大门最近的住宿是Sepilok Bed & Breakfast(http://www.sepilokbednbreakfast.com.my/),虽然名字土,但院子一点也不小,住宿从50令吉一晚的风扇宿舍到几百令吉一晚的套房,都会提供简单的早餐。由于是一个人,就住了70令吉一晚的空调三人房(最终也没有舍友入住),婆罗洲的低海拔并不太热,空调除湿的作用多过制冷。
林冠走廊观鸟
雨林探索中心的招牌是300米长的林冠走廊,理论上可以看到各种地面不容易看到的林冠鸟,比如棘头鵙、几种犀鸟、鹦鹉、猛禽和有颜色的鹎。怀着对这些美鸟的愿景,第一天早上6点半就到了公园门口——走路才花了10分钟。公园门口的停车场上种了海量的金凤花,有太阳鸟、捕蛛鸟和鹎在大块朵颐。但想想那些林冠的鸟,还是径直进了公园,三步并两步上了林冠走廊。
林冠走廊朝向保护区的一面
清晨柔和的阳光里,加里曼丹啄花鸟、大黄耳捕蛛鸟、小绿叶鹎和红眼褐鹎在树顶躲躲闪闪。三宝鸟不停的兜圈子抓飞虫,一群凤头犀鸟嘎嘎嘎吵闹的飞过,远处马来犀鸟白色的尾羽比红色的头盔更显眼,黑斑犀鸟只闻其声,一只亚成的白腹海雕盘旋着越飞越高。绿皇鸠,蓝顶短尾鹦鹉,长尾鹦鹉匆匆飞过,认不出来的黑色金丝燕和银腰针尾雨燕多到很快就看烦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目标种除了犀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各种蝉叫的很吵,一个人呆在上边真是很是无聊。
照片传神地抓住了加里曼丹啄花鸟最有特点的黄色腰 ╮(╯▽╰)╭
50像素级别的长尾鹦鹉雌鸟并没有长尾巴 ╮(╯▽╰)╭
红眼褐鹎的睡眠应该怎么不好
华氏鹰雕的追逐
林冠走廊上百无聊赖之际,乐子很快就来了,一个褐色的影子倏地从枝隙间划过,落在了不远处,聚精会神地看着更低处的树丛——一只头顶呆毛的华氏鹰雕正在追捕一只三彩丽松鼠 。
婆罗洲的三彩丽松鼠黑色亚种(Callosciurus prevostii pluto)名不副实,只有二彩(肚子其实是暗红色的)
华氏鹰雕由著名的博物学家华莱士命名,不过和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名字相悖的是它是世界上最小的几种鹰雕之一,比凤头鹰也大不了多少。尽管脚爪依然强壮的可怕,却不像它更广布的亲戚鹰雕一样可以捕食小型灵长类,松鼠大小的猎物可能已是极限。
头顶呆毛的华氏鹰雕,注意右脚,这是猛禽休息时的典型姿势
这只华氏鹰雕并不介意我的存在,继续探头探脑地搜索低处,不时在横枝上左右挪步,试图锁定猎物。”二彩“松鼠自然也不敢马虎,如黑色闪电般地在最密的绿影间穿梭,越跳越高,到了和我平视的高度,躲避着华氏鹰雕的一次次的俯冲。
众里寻它千百度
找准目标后的俯冲
而华氏鹰雕似乎更习惯从更高处向下俯冲发动袭击,随着松鼠位置越来越高,留给它的空间也越来越少,最后不得不放弃,发了一会儿呆便开始埋头理毛。然而难得的宁静很快被一小群豚尾猴打破,猴子们虽然不是冲着鹰雕来,但“没素质”的龇牙咧嘴撅树枝弄出了很大动静,鹰雕弃枝而逃。
失败后无聊的理毛
搅局的南豚尾猴一脸不爽
失败的大环线
看完鹰雕已经9点了,林子下边光线应该很好了,于是从树顶下来,门口餐厅刚刚开门,吃了个早饭开始刷林中小径。攻略上大家都说翠鸟径(Kingfisher Trail)最平缓,鸟最多,值得反复多刷。但我不想第一天就吊死在一条路上,打算每条路都走一下。 接下来的大环线(八色鸫径)成了这些天最痛苦的经历,地形陡峭,路标也不是很清楚,最关键没有什么鸟。远处有红枕咬鹃的咕咕咕声,头顶某处啄木鸟在锛木头,不知道是耳鸣还是真实存在的黑冠八色鸫,一只孤独的白顶鹊鸲,几只红翅穗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看了不少。
到中午终于绕了出来,决定以后不再折腾,老老实实在翠鸟径和大门之间一公里的环线上活动。 中午出门吃饭洗澡睡午觉,顺路停车场上认真看了下,黄腹花蜜鸟、铜喉花蜜鸟、黄腰太阳鸟、褐喉直嘴太阳鸟、厚嘴捕蛛鸟和灰缝叶莺大概习惯了游人,完全不怕人,看的颇为真切。暗栗文鸟、蓝喉蜂虎、白胸苦恶鸟、树麻雀、白眉黄臀鹎、斑姬地鸠、珠颈斑鸠和家燕也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回到雨林探索中心,不过下午似乎没有什么鸟,一下午上午没见过的鸟就只有紫颊直嘴太阳鸟、赤红山椒鸟、橙腹啄花鸟和长嘴捕蛛鸟。
龙脑香科婆罗双属(Shorea sp.)的大树
杜灰蝶属的 Drupadia theda,”尾巴“是灰蝶的颜值保证
横过马路的绿冠树蜥(Bronchocela cristatella)在暗色的雨林地表失去了伪装
一个“鸟浪”
第二天早晨起不来,7点才进门,除了发现了华氏鹰雕在一棵大树顶上的巢外,林冠走廊还是昨天那些东西。8点钟就下去走小径。雨林里看鸟第一靠的是运气,第二绝对是耐心。虽然自己的鸟运一向很差,但已经在这条不到一公里的小路上反复磨蹭两天的号主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只马来扇尾鹟吸引,它像任何一只正常的扇尾鹟一样,拧了发条一般跳上跳下,尾羽打开又收拢。一对儿黑枕王鹟发现了我,发出沙哑的责骂,而聒噪的蝉鸣背景里似乎还有更多鸟声,一个”鸟浪”可能就在眼前(不知道什么是鸟浪的可以戳 “鸟浪”的秘密)。等待果然不负所望,大盘尾翩跹的舞步和声音一样有辨识度,一群红腰穗鹛和一群好动的红翅穗鹛吱吱哇哇的沸腾了中层的树枝。
两只棕翅王鵙边叫边互相追逐,顾不得飞虫。 再高一点是地鹃们,棕胸地鹃不停拨弄着干枯或卷曲的树叶,像扇尾鹟一样抖开栗色的尾羽,试图赶出里面躲藏的昆虫。而栗胸地鹃则会静立不动,暗中等待被其它鸟惊扰的昆虫自己暴露目标。低调的灰颊冠鹎和玉石嘴的黑红阔嘴鸟虽然不如栗胸地鹃艳丽,同样喜欢不动声色的守候。
棕胸地鹃雌鸟(左)和栗胸地鹃
树上的啄木鸟也忙个不停,红翅绿啄木鸟从主干一路敲打到横枝,黄颈斑啄木鸟更喜欢在附生植物上堆积起来的枯枝落叶里翻捡,更小的灰黄啄木鸟总是在枝叶更密更高处活动,最小的棕啄木鸟在最接近地面的下层。
红翅绿啄木鸟(左)和黄颈斑啄木鸟
红翅绿啄木鸟和黑红阔嘴鸟,红翅绿啄木鸟在婆罗洲相当于国内的黄冠啄木鸟
而黑的无法拍照的地面附近,白胸雅鹛三步并两步地在地上跳动,翻捡落叶;黑顶幽鹛伸长脖子迈着小碎步小心地观察地面的任何动静;蓝枕花蜜鸟却总是躲在最阴暗的低枝。“鸟浪”从小径左边出现到完全消失在小径右边,一共花了四十分钟,其中能分辨的有18种,基本囊括了婆罗洲北部低海拔雨林的常见鸟种。
地面层的小东西,从左到右依次是蓝枕花蜜鸟、白胸雅鹛和棕啄木鸟……光线暗到无法拍照……
接下来的虽然没有再遇到过这样大的鸟浪,还是陆续补上了红头缝叶莺、三趾翠鸟、火红山椒鸟、绒额鳾和绿雀鹎,其它杂七杂八的也没有落下。
南蜥属Eutropis rudis的“迷之微笑”
小豹律蛱蝶(Lexias pardalis)的雄性,黑暗林下的一抹亮蓝
被黄猄蚁“放牧”的弧角蝉属(Leptocentrus sp.) ,蚂蚁对我的拍照行为相当不满
当然不能忘了巨大的灰腹巨松鼠(Ratufa affinis),图中这只发现了我正在告警。
夜晚的另一个世界
晚上也不能闲着,虽然没赶上官方逢周一三五的夜间导赏,不过自己走可以按自己喜欢的节奏来,走的又是白天走过很多遍的翠鸟径,问题不大。吃过晚饭便守在林冠走廊上,听着各种蝉鸣,等着日落。走廊的尽头能看到一棵大树上的人工巢箱,巢箱里住着xx大鼯鼠,天擦黑时能够看到鼯鼠飞出来,算是这里夜观的保留项目。天色蓝黑时果然有一个方块的大黑影从天空中划过,算是看到了?
林冠上的落日
巴掌大的帝王蝉(Megapomponia imperatoria)喜欢在黄昏鸣叫,声音简直是人间灾难,背景里耳鸣一样的声音是另外一种蝉,小声的嘎嘎是蛙鸣。
刚从林冠走廊下来不久就发现了好东西,难得一见的倭管蛇科的Anomochilus leonardi,进化上可以看成介于盲蛇和“正常”蛇中间的过度,喜欢在落叶层的活动的它们行踪难以捉摸,也使得这个种在1940年被描述以后只有不到10笔的记录。显眼的红色部分实际是迷惑敌人的尾部,而头部(左下)则相当低调。它被发现时正在过马路(雨林探索中心的小径会铺上图中的石子),等我把它移到路旁落叶堆里准备拍伪生态照时,却如鱼得水一般钻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这几张记录照。
有了倭管蛇坐镇,心情相当的放飞,一溜烟儿伴着栗鸮的惨叫就往回走,走马观花的随便看看了。沿着翠鸟径的小溪两旁有很多青蛙,捡着好看的拍了拍(大头蛙一个没拍,反正拍了也认不出来),非常常见的“白唇铜色水蛙” Chalcorana megalonesa
并不少的“斑美水蛙”Pulchrana picturata,几乎已经是“水蛙”的颜值巅峰了
开着绿花的小灌木 Leptonychia sp. 来自锦葵科,非常常见
尾声
最后一天只剩一个早上可以看鸟,除了停车场周围枯枝上的粉颈绿鸠和蛇雕,再无新的鸟种。九点走出雨林探索中心回去收拾行李,这时候瞥见停车场路旁左手边的水坑里站着一只鸟。昨天同样的位置还是一只白胸苦恶鸟,今天一举望远镜居然变成了绿胸八色鸫!算是平淡无奇的鸟况里的一抹亮色吧,两天半看到的鸟种数也定格在了66种。
西必洛马路旁手机接双筒版和马廖盆地夜栖版的绿胸八色鸫
虽然蛇品爆棚,但我错过了西必洛雨林探索中心几乎所有值得花时间找的高亮种:栗领翡翠、棘头鵙和黑冠八色鸫。除此之外,啄木鸟和犀鸟也只看到4种,而高级的绿鸽子、有颜色的鹎和咬鹃更是全无影踪。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注意力太过分散,另一方面则是雨林探索中心做为雨林的边缘地带,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人类干扰,一些敏感的物种已经先走一步,退向了森林的更深处。要想窥探北婆罗洲更完整的低地雨林,必须要前往丹浓谷或是马廖盆地这样的地方了,参见:婆罗洲的遗落之地(2)——鸟篇,戳阅读原文可以看到号主在马廖盆地的更多游记。
林冠走廊离入口最近的位置朝着大门的一面,已经可以看到尽在咫尺的油棕种植园(枯树之外的大部分),枯树顶上站着两只冠斑犀鸟(图里勉强看到),婆罗洲的8种犀鸟中,冠斑犀鸟是最适应人类干扰的种类。
原产美洲热带的外来物种毛绢木属的(Clidemia hirta)在雨林探索中心稍微宽阔一点的路边就很常见,国内也有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