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林业部门邀请高校和相关单位专家研究湿地保护工作(2020.5)
——2020年5月13日,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陪同《中国青年报》记者走访南汇东滩禁猎区
——2020年6月4日,《中国青年报》刊发的《扔掉一个“金饭碗”,花钱造一个“土饭碗”:上海临港:“魔幻”的植树造林》。
——杭州西湖被誉为“世界遗产”。昨天站在西湖边看着假的金牛和站在牛鼻子上真的野鸟,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南汇东滩湿地有可能成为“世界自然遗产”吗?想想而已......
【信息选录】
2008年10月20日,在由国家林业局、世界自然基金会等主办的“保护湿地,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国际研讨会上,上海南汇东滩湿地正式加入“长江中下游湿地保护网络”。
2019.12.13,微信号“小象君 AnimalDialogue”发布《专访WWF雍怡 I 爱自然的人,总会相遇》,里面有一段雍怡博士对自己在2012年经历的南汇东滩湿地被“开发”的回忆和思考。
2020.05.08,“上观新闻”发布《一个生态学家这样“解剖”上海》,报道了对复旦大学陈家宽教授的采访。
05.13,《中国青年报》等媒体记者赴浦东临港走访东港大道南侧(世纪塘以西)沿海防护林建设前期土方工程施工现场等处,了解南汇东滩禁猎区内现存湿地的情况。
05.15,“绿色上海”网站发布《市绿化市容局邀请高校和相关单位专家研究本市湿地保护工作》。
05.17,上海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播出《新闻透视:发展和保护如何才能更好地平衡》,报道了对发生在南汇东滩禁猎区内的填占草本沼泽湿地(芦苇荡)准备建设“沿海防护林”的有关采访。
05.20,上海市人大举办“加强生态环境和资源保护司法保障专项监督人大代表学习研讨班”。
05.22,上海林业部门发布公告,就修订《上海市野生动物保护行政处罚裁量基准》等征询公众意见。修订稿中,涉及野生动物栖息地的部分内容:
“在自然保护区、禁猎区破坏国家或者地方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主要生息繁衍场所,涉及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或者情节严重的,按照相当于恢复原状所需费用三倍的标准执行罚款;涉及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按照相当于恢复原状所需费用二倍的标准执行罚款;涉及本市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或者情节较轻的,按照相当于恢复原状所需费用一倍的标准执行罚款。”
“在自然保护区、禁猎区破坏非国家或者地方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主要生息繁衍场所,涉及非国家或者本市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二种以上的,责令停止破坏行为,限期恢复原状,并处以恢复原状所需费用二倍的罚款;涉及非国家或者本市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二种以下的,按照相当于恢复原状所需费用一倍的标准执行罚款。”
05.25,微信号“上海临港”发布《【探索】“生态临港,未来之城”系列之一:花园城市》
05.27,微信号“上海临港”发布《【探索】“生态临港,未来之城”系列之二:无废城市》
05.29,微信号“上海临港”发布《重磅!临港新片区管委会行政执法机构和所属事业单位揭牌!》、《新片区综合执法大队正式揭牌,承接105项事项!》、《【探索】“生态临港,未来之城”系列之三:森林城市》、《【聚焦】直播预告:揭秘临港新片区海绵城市的“前世今生”》。
05.30,微信号“生态南汇”发布《立即停止芦苇湿地填埋的工程,让临港新片区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典范》。
05.31,微信号“自然测量员”发布《这里的“湿地”不带引号,不能只留下5%》。
06.01,微信号“上海临港”发布《【探索】“生态临港,未来之城”系列之四:海绵城市》
06.02,微信号“上海临港”发布《优化区域环境管理,市生态环境局印发支持临港新片区高质量发展环境管理的若干意见》
06.03,微信号“上海临港”发布《【探索】“生态临港,未来之城”系列之五:韧性城市》
06.04,《中国青年报》刊发记者王烨捷采写的《上海临港:“魔幻”的植树造林》
【相关】
专访WWF雍怡 I 爱自然的人,总会相遇(节选)
(微信号“小象君 AnimalDialogue”2019.12.13发布)
獐是一种小型的鹿科动物,曾在上海广泛分布,但近一个世纪已在这个城市难觅踪迹。上海市当年启动了若干本土物种恢复项目,WWF深度参与其中。2010年,在上海市绿化局、WWF和相关合作机构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实现了在上海南汇东滩完成獐的野外放归工作。
能够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实现对已消失多年的本土物种的重新野放,这一历史性的突破得到了国家自然保护界的广泛关注和好评。WWF荷兰甚至将其评为当年十大保护项目成就之一。
2010年上海世博会WWF成为唯一受邀参展的国际非政府环保组织。
然而,2012年底的某一天,南汇东滩启动了开发利用程序——野生动物禁猎区需要为城市发展让步。短短数日之内,大面积的滩涂湿地被开挖,而这里恰恰是候鸟迁徙重要的中转地,是许多野生动物包括刚刚野放的獐的栖息地,也是WWF长江保护项目的重要工作区域。遗憾的是,禁猎区并不是保护区,当地政府的所有开发建设都有合法的规划作为依据。
更令人无奈和伤感的是当时社会公众对这一事件的态度。面对媒体的采访,人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开发。对大多数人来,滩涂就像是一片“荒地”,显然不及被开发为农田甚至未来的城市更有价值。
公众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代表了社会的选择,少数人的态度多说无益。采访结束后,雍怡和她的伙伴们知道,这场仗他们打不赢了,有些事,不是你自己说重要就可以,而是需要被大多数人认可并支持,才有可能真正实现并一直推进下去。“而这些问题的出现,绝不是因为我们的技术方法不够专业,或身份不够主流,恰恰是因为我们对社会公众的沟通和交流不够。”所以面对问题,作为“小众”的那群人所坚持的事业几乎不为人所知、不得人理解,更不用说能有许多人愿意选择支持。
从那以后,整个团队开始重新思考:怎样调整战略才能去更好地适应中国社会的现状、更好地动员社会力量去支持保护?
市绿化市容局邀请高校和相关单位专家研究本市湿地保护工作
(2020.05.15 绿色上海)
http://lhsr.sh.gov.cn/sites/ShanghaiGreen/dyn/ViewCon-1.ashx?ctgId=9d99a135-2438-4e21-bbd4-34a52407f5ca&infId=857514b5-becd-4ad2-b70b-7a1c1a7dfea6
在国家生态文明建设和长江一体化国家战略的宏大背景下,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联合相关高校和部门组织开展上海市湿地保护战略专题研究,就本市湿地保护中长期战略目标、战略布局和战略行动展开了研讨,上海市林业总站派员参加了本次研讨会。
会上,复旦大学陈教授提出在湿地保护战略研究中要强调上海湿地的重要性,保护长江口鱼类从而保护生态系统,从提升本市湿地功能发挥和生态服务的主体上突出本市湿地对上海乃至国际的重要性。河口研究所田波副教授就本市生态空间不足、生态质量问题进行了分析,提出要以加强湿地保护和修复为抓手,开展自然保护地整合优化工作,提升城市精细化管理能力,将湿地保护与产业经济、重大工程和五个中心相结合,让湿地成为经济发展高地。上海科技馆王小明教授对湿地保护战略研究提出了加大战略视野的宽度,加深学理研究的深度,摸清本市湿地现状,要以新方式区域发展的理念,研究其前瞻性和科学性,加强学理和实践的融合。
市绿化和市容管局汤臣栋副局长在会上指出,2017年国务院批复的《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2017-2035)》提出“要将上海建设成为卓越的全球城市,令人向往的创新之城、人文之城、生态之城,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同年上海市人民政府印发《上海市湿地保护修复制度实施方案》,明确提出要严格执行湿地面积总量控制,维护自然湿地动态平衡,上海湿地面积不少于696万亩。他要求分阶段性设定目标,开展滨海滩涂退化湿地的保护和修复,大力实施湿地修复项目;强化退塘还湿,实现湿地资源动态平衡;增强湿地生态功能,维护生物多样性,从而全面提升湿地保护修复和管理水平。他强调多部门应联合形成合力,发挥行业管理的职能,围绕“总量平衡、政策创新、区域协同、科技引领、湿地融城”的战略布局,加强现有研究成果的应用,提升本市湿地事业的发展,至2035年全面建成全球卓越的湿地之城、湿地与城市共生共荣的生态之城。
扔掉一个“金饭碗”,花钱造一个“土饭碗”:
上海临港:“魔幻”的植树造林
(2020.06.04《中国青年报》记者:王烨捷)
http://zqb.cyol.com/html/2020-06/04/nw.D110000zgqnb_20200604_1-02.htm
——5月13日,正在填埋中的南汇东滩湿地。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王烨捷/摄
“我们的担心是,如果可以毁掉这片湿地造林,那么会不会毁掉其他湿地造别的东西?”5月13日,站在位于上海浦东新区东港大道和世纪塘路交汇处的南汇东滩湿地边,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青年研究员王放指着湿地内尘土飞扬的工地,感慨道,“我们不反对植树造林,但不应该用一片森林杀死湿地。”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在现场看到,一辆又一辆土方车满载着填埋用的泥土开进湿地。“湿地海拔约3米,要先用土把它填到海拔4.2米,符合建设标准,再抽掉湿地里的水,然后种树。”生态南汇志愿者协会会长张东升说。他和一些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呼吁有关部门停工,但收效甚微。
在施工现场1公里外,记者见到已经建设完成的成片林地。航拍镜头下,这片竣工于2019年3月30日的林地,大片树苗呈光秃状,只有周边一圈呈现浅绿色。
“如果不停工,那些现在生机勃勃的湿地都有可能遭此厄运。”王放指着一片整齐划一的杉树林地说,“人工林看上去很美,却没有生机,动物少很多,生态作用也远不如湿地。”
最佳观鸟点成了一片鱼虾养殖塘
临港,被誉为上海的“未来之城”“生态之城”,距上海市中心约70公里,规划科学、产业布局高端,是新晋成立的上海自贸区新片区。位于长江和钱塘江入海口交汇处的南汇东滩湿地,从浦东机场到芦潮港沿海绵延40公里左右,是临港新城的“生态涵养”所在。
这片湿地是本世纪上海鸟类新记录的主要发现地。2006年以来,在南汇东滩发现并记录的鸟类有41种(注:是为上海“贡献”的新的鸟种记录)。其中,在该区域记录到的黄嘴白鹭等12种水鸟数量超过了其迁徙路线上种群数量的1%,达到国际重要湿地标准。2008年,南汇东滩湿地被“国际鸟盟”认定为国际重要鸟区。在著名的国际观鸟平台ebird上,南汇东滩在中国内地长年排名第二,仅次于云南的观鸟圣地百花岭。
如今,大片的湿地可能要被整齐划一的杉树林取代。
“杉树林是有一定的防风作用,但造林代价很大,且杉树林的生态功能远不如湿地系统。”王放说,由芦苇和荻等其他耐盐碱植物共同营建的湿地生态系统能够有效净化水体,一边吸收和拦截污染物,一边促进微生物对污染物的利用和降解。湿地具有污染物清除、水土保持、潮水流速降低等功能,还能成为鸟类、鱼类、两栖和爬行动物的栖息地,“湿地生态系统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生态功能”。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注意到,从2018年开始,就陆续有政协委员针对南汇东滩湿地的保护问题提案,包括曹艳春关于《铲除临港地区一枝黄花,保护生态环境的建议》、费铮翔《关于加快南汇新城旅游大环境建设的建议》、九三学社浦东区委关于《保护开发南汇东滩湿地资源,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提案等。
“这里的鸟类与2008年相比,虽然只剩下十分之一,但如果现在加紧修复,不仅成本不高,且能在1年内修复完成。”站在一块由上海市科委海洋科技专项立项、上海港城开发集团有限公司立牌的“临港湿地修复示范”标牌下,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姜龙惋惜地说,“这里本来可以成为全国最佳观鸟点,现在却成了一片鱼虾养殖塘。”
“魔幻”的植树造林
在临港地区开发建设管理委员会给政协委员们的提案回复中,记者看到,南汇东滩湿地是由围海造田、吹沙成陆形成的人工造地,由于尚未纳入开发建设时序且地势低,于是呈现出了“湿地景观”。管委会在回复中表示,这片景观目前尚无规划意义上的永久湿地。简而言之,不能因为鸟儿和各类生物“占领”了这片荒地,这片由人工开拓出来的土地就变成了它们的了。
一个现实问题是,截至2017年年底,上海浦东的森林覆盖率为15.3%,低于上海全市平均水平0.95%。南汇新城镇行政区域的森林覆盖率仅有11.15%。在针对九三学社浦东区委提案的回复中,临港管委会称,根据浦东“十三五”规划,南汇新城的森林覆盖率要从11.15%提高到15.53%。回复称,临港新城合理搭配、有规划、有步骤地增加人工林,是客观需要。
把南汇东滩湿地部分或者大部分变成杉树林,看上去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样既能提高森林覆盖率,又能起到沿海防护林减缓台风风速的作用,且自然形成的“湿地景观”并非规划中“名正言顺”的湿地。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拿到的一份由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上海市林业总站等专家所做的《上海市郊沿海防护林防护效应的研究》显示,南汇书院镇东郊建设的水杉林在台风“莫拉克”登陆后,其林带后1公里的平均风速较林带前1公里减弱了22%。
据了解,水杉林并不是最佳的防风林选择。营造防风林一般选用深根系高大的树种,主要有杨树、柳树、桉树、木麻黄等,且一般采用紧密结构、疏透结构和通风结构交叉的办法种植。但因南汇东滩地区土质等问题,水杉成为能在这里种植且存活的主要品种。
“单一杉树品种的树林,既不利于生物多样性,从防风角度来说,作用也不甚明显。”张东升介绍,临港地区高楼不多的主要原因是“帮助市区通风”,东边海上的“风道”,也有利于市区降温。而从防止海啸、水土保持、净化水体等方面来说,湿地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单一品种的杉树林。
王放担心,缺少了芦苇湿地这道生态屏障,生态灾害对于上海的威胁将增加,水体污染和存储问题也会更加严重。
这些杉树在南汇东滩海边不易存活。记者在现场看到,营建中的杉树林和远处的芦苇地湿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湿地有水,树林没水;湿地有鸟,树林干净却没有动物;湿地本身就是成片的绿色地表覆盖物,树林因为存活率低而鲜见绿色。
“有点费解,有点魔幻,在这一片珍贵的湿地生态系统区域,我们所追求的,是一个种树指标吗?”王放说。
“不为完成指标毁掉珍贵的湿地生态”
姜龙从2008年开始就和一些志愿者长期在南汇东滩湿地观鸟,是不多的几个能历数出东滩湿地各种变化的人。近年来,他欣喜地看到,临港地区建设得越来越漂亮,交通越来越便利,“这是全市唯一一个可以地铁直达的观鸟点。”
在一处已经变成破旧木桩的湿地木栈桥附近,姜龙指着远处的一个观鸟平台说,这里曾是上海科技馆在全国安置的两处实时观鸟摄像点中的一处,现在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停滞了,“本来游客可以通过镜头实时观测这里的鸟类,现在鸟少了,摄像头也撤了”。
在他看来,地方政府花大价钱改造湿地,在湿地上填土、抽水、植树,就像是主动扔掉了一个生态“金饭碗”,却花钱造了一个“土饭碗”一样,费时费力、得不偿失。
长江入海口的地理区位、江南水乡的农耕文化以及近代以来陆地主要由长江入海口泥沙淤积而成的地理背景,决定了上海一方面没有大面积存在的原始森林积淀,另一方面也无法开展大面积的单一林地建设,“农林水复合,林田湖相间”是上海重要的生态特色。
王放说,眼前这些看似荒芜的湿地,实际上是上海生态系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们要做的,是因地制宜,而不是为了森林覆盖率、沿海防护林指标胡乱作为”。
目前,作为上海地区野生动植物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南汇东滩湿地没有列入上海市重要湿地名录,缺乏相应的保护机制。湿地区域的管理又涉及到林业、渔业、国土等多个部门的协调,困难重重。
遗憾的是,由于评价体系的缺乏,很多人传统观念中认为芦苇地和滩涂是对土地资源的浪费,甚至认为湿地是“环境整治对象”,而不是生态保护对象。但“上海2035”规划已明确提出,要把退出来的农田变成森林和湿地,把湿地建设摆在了生态恢复的重要位置上。
为此,包括复旦大学、上海海洋大学等在内的专家团队建议,把湿地作为沿海防护林带的重要组成部分加以考量;留存南汇边滩区域湿地,划定保护红线,“不为完成指标毁掉珍贵的湿地生态”。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联系了临港管委会生态处,目前尚未得到明确答复。
记者注意到,2019年7月南汇新城镇曾针对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反映的“湿地植树”问题回应称,临港管委会正在进行该湿地区域鸟类与栖息地现状评估、湿地和鸟类动态保护课题研究,打算通过对该区域鸟类进行全年度数据观测,以掌握南汇东滩鸟类资源现状及其空间分布特征、鸟类栖息地资源现状和历史变化等,提出基于鸟类栖息地保护的城市规划调整、栖息地修复等策略和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