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公众号：甘北
早两天的文章评论里，谈到了“养儿防老”的问题，想跟大家展开来聊聊。
孩子是一个独立个体，应当充分享受生命自由。生孩子是一种父母主动选择的生命体验，在此过程中，父母既获得了情绪价值的满足，又延续了血脉和基因，就不该再捆绑孩子进行养老。甚至我在早几年，也是这么想的。那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呢？有孩子以后。凭良心说，以我现在的经济条件，除非发生黑天鹅级别的天灾人祸，否则多半是不需要依仗孩子的，但这就意味着，我不需要孩子养老了吗？当然不是。因为养老不仅是指经济上的赡养，还有精神上的抚慰。我病了可以请护工照料，但总想要孩子隔三差五来探望吧？我可以独自吃饭、旅行、打麻将，但偶尔跟孩子来一通视频电话，跟他们聊聊天总不过分吧？这些，算不算养老？有哪一对父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不需要这些？这是对经济条件好的家长而言，那么经济条件不好的呢？老了病了躺在急诊病房里，当真不希望孩子掏一点医药费吗？明明还有救治的希望，孩子却不管不顾拔了管，当真能不心寒吗？所以这是一个“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的分歧。漂亮话谁都会讲，但孩子真不给养老了，又会暗暗为自己不值，甚至怨恨孩子是个“白眼狼”。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承认自己就是有私心呢？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拥有这种私心，当真不可谅解、十恶不赦吗？就像西方国家宣扬自由不戴口罩一样，看似大义凛然，实则每一口以自由为名的呼吸，都会害死无辜的性命。一个过分宣扬孩子是自由个体，不需要为父母养老的社会，很可能最后出现的，是全民老无所养。我能理解每一个提倡“个体自由”的家长，都是想给孩子更轻盈的生活。但在这个命题里，我们往往会忽略掉一点，即：我们的孩子也是会老的，等他老了，同样需要面临养老问题。如果“孩子不需要为父母养老”成为一种主流思想，那么谁为我们的孩子养老呢？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是有了孩子后才开始转变想法——我可以接受自己无人养老，但不愿看到我的孩子无人养老！爸爸赡养爷爷，儿子赡养爸爸，孙子赡养儿子，看似每一代都要负担上一辈的养老，实则每一代都享受了下一代提供的养老福利，因此构建了一个“老有所养”的社会。说白了，这是一个“甘蔗没有两头甜”的问题。不想在壮年承担养老义务，就必定要在老年承受孤独宿命。人生哪有绝对的自由呢？去体验、去享受、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些话说起来漂亮，但谁又能真正做到呢？又到底是为什么，让我们狂妄地以为，人生下来就为了享福的呢？我们时常感叹枷锁之重、生活之苦，怪父母没有给我们更好的条件，怪社会没有为我们创造更好的环境，但有没有可能，在造物的剧本里，人类这种生物，原本就是为了吃苦历练而设置的呢？亲情，在很多时候，的确会成为我们所身负的枷锁。但人类当真已经高贵到，连这点枷锁都不必负担了吗？住在坚固的房子里，享受着科技的便利，不必去荒野觅食，也不必与猛兽搏斗，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的优越让我们产生了一种错觉，竟误以为人类从一降生，就是为了快快乐乐体验人生的？生而为人，总有必须背负的枷锁，也总有心甘情愿背负的枷锁，不是么？我是别人的母亲，也是别人的女儿，我的父亲年老体衰，刚做过一场手术，很辛苦，但作为子女的我，并不认为付出一点关怀、一点医药费，是多么了不起的剥夺。相反，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是人，人应当有这点胸怀和担当。最后，这里涉及一个“我们想留给孩子一个怎样的社会”的问题。很多老读者都说，我这两年变得柔和了很多，一方面是日子的确过得好了，没必要怨天尤人；另一方面，我做了母亲，我希望给孩子塑造一个更柔和、更温暖的人间印象。我愿意提倡“尊老爱幼”，教育他在公交车上给老弱孕残让座，因为妈妈怀你的时候，也有哥哥姐姐给妈妈让过座；而不是“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什么让着你”，我的孩子也会老，我无法想象等他年老体迈，要面临的是一个仇老、排老的社会。我会告诉他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伸手去援助需要帮助的人，不为高风亮节，而是一个妈妈的私心——我希望我的孩子落难时，也会有人施以援手。我从来不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在生孩子之前，从未想过要保护地球、爱护环境，毁灭了就毁灭了，反正那时我又不在了。可是，当我有了孩子，就忍不住为他着想，我们这一代人，究竟要把一个怎样的世界，交到孩子手里？一个气温上升、海平面消失、不可降解的世界吗？我们塑造的世界是怎样的，孩子接过的世界就是怎样的。如果可能，我希望交到孩子手里的，是一个更温暖、更友好、更柔和，幼有所养、老有所依的社会。到了一个年纪就会明白，所有的“尊老爱幼”、“乐于助人”、“乐善好施”、“仁爱孝悌”，其实都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以及我们的下一代，能在更有序、更友好的规则下生存。今日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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