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英雄，永不被卑下的情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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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人|江徐
主播|牛蛙
《傅雷家书》共读第七天
365读书的朋友，大家好。今天我们共读《傅雷家书》最后一部分——1965、1966这两年的通信内容。
01
不管你是谁，作为个人，总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向前。
人生百年，有人想方设法延年益寿，为了多享受世间各种美好；有人在世界变得不如己愿后，勇于赴死，不再苟活。
“自绝于人民”的傅雷夫妇，把生命的干净看得比生命本身更加重要。
读1965、1966这两年的书信，不时在心里生出一种猜想：人在离世之前，哪怕不自知，潜意识当中是否也会产生预感？
“孩子，千万记住这话：你干的这一行最伤人，做父母的时时刻刻挂念你的健康——不仅眼前的健康，而且是十年二十年后的健康！你在立身处世方面能够洁身自爱，我们完全放心，在节约精力、护养神经方面也要能自爱才好！”
“你的信使我们非常感动，我们有你这样的儿子也不算白活一世，更不算过去的播种白费气力。”
“有此好媳妇，我们也是几生修得！希望你也知足，以此自豪，能有这样的配偶也是你的大幸，千万别得福不知。家里有了年轻的保姆，处处更得小心谨慎，别闹误会。”
“我们这多少年来和你争的主要是书信问题，我们并不苛求，能经常每隔两个月听到你的消息已经满足了。我总感觉为日无多，别说聚首，便是和你通信的乐趣，尤其读你来信的快乐，也不知我还能享受多久。”
这样的话语，让人读来，觉得像是在做告别也像告别前父母对子女最后的叮咛，以及对走过的人生之路的回顾。
“我总感觉为日无多”，傅雷写下这话时是1966年4月13日，五个月后，9月3号，他与妻子朱梅馥上吊自杀，两人一生风雨同舟，到了最后，也是生死相随。
以前认为，完全是十年浩劫带来的屈辱让傅雷夫妇选择了不归路，读了《傅雷家书》之后才知，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也并非唯一原因。
02
傅雷一生秉持的人生态度是：学问第一，艺术第一，真理第一，爱情第二。研究学问、追求真理，是他生活的主要内容，也是他活着的意义所在。
随着年龄上升，加上以前吃过不少苦，还有为儿子的各种操心，从五十几岁开始，傅雷感到精力大不如从前，身体状况江河日下，这必然影响到他的翻译工作。
正如1956年10月4日的信中所写：“九月二十九日起眼睛忽然大花，专科医生查不出原因，只说目力疲劳过度，且休息一个时期再看，其实近来工作不多，不能说用眼过度，这几日停下来，连书都不能看，枯坐无聊，沉闷至极。”
对于一个以工作为乐的人来说，无事可做的沉闷，必然难以忍受。
多年来，傅雷勤奋认真地翻译巴尔扎克、罗曼·罗兰、伏尔泰等人的著作，现在突然让他停下来，活着的乐趣也就少了大半。
在之前的信中，他已经提到时常生出“怅然若失”之感，想来工作的受阻是很大一个原因。
妻子朱梅馥了解他，在信里告诉傅聪：“你知道爸爸是闲不住的人，要他不做事并且不能看书，真是难上加难，此次自动停止，我深深体会到问题严重。”
1966年，文革爆发初期，傅雷同样在信里写道：“我身心交疲，工作的苦闷比你更厉害得多。”
除了百病丛生，神经衰弱，经济也变得拮据，夫妇俩艰难度日——
傅雷因为体力不支，脑力衰退，翻译工作大幅度减产，收入势必大受影响。
本就不算富足的收入，除了应付日常各项开支，如今又多了一笔医药费。熬到后来，实在别无他法，写信向儿子求助：
“我们不愿意把这副重担加在你身上，你终年在外奔波，成家立业全靠千辛万苦的劳动得来，有了孩子，开支更大。
怎么忍心再要你为父母多开几次音乐会呢……但若你能分去一部分，我们自己补贴的钱就好多拖一个时期。
但我们对你的经济情况不了解，决不能，也不愿意，给你定什么具体的数目。
希望你冷静的思考一下，不要单从感情出发，按照你的实际能力，每月酬汇多少……孩子，你深知你父母的为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在这方面开口的。”
读到这些内容，让人感到心酸不已。
一辈子做人坦诚、做事勤勉的学者，一个为中国文学艺术做出卓越贡献的作家，个人生活尽会如此艰难。
儿子已经羽翼丰满，有了自己的事业，在金钱上向儿子开口，让他俩带着一份小心翼翼、深感惭愧的语气。
这种信，都是母亲所写，因为傅雷实在开不了口。
即便儿子十分愿意为父母分担经济压力，没有怨言，但是这种有求于人的事，即便是骨肉之间，也会让他产生屈辱之感。
所以，不难猜想，即便获得儿子资助，傅雷心里并不顺畅，甚至带着一份亏欠心理。
母亲在信里向儿子告知父亲的状态时这样写道：“他却始终硬挺，既不愿出门，也不肯向你开口；始终抱着置生命于度外的态度。”
这种宁可硬挺也不开口的作风，是骨气，也是自尊心。傅雷太要面子了。
活着，已然需要有求于人。如果不为生存所迫，也就不再给儿子带去负担。
这，会不会也是促使傅雷夫妇自杀的一种心理因素呢？哪怕是极小的一部分因素。
当然，最主要，也是最直接的原因，源于十年浩劫。
03
1966年8月，红卫兵抄家，被翻出一个亲戚寄存在他家的箱子，里面有一张旧画报、一面小镜子，成为不可饶恕的反党罪证。
现在看来，这纯属无稽之谈，在当时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是，傅雷夫妇遭受四天三夜的批斗，精神和肉体备受折磨。花园被捣毁，地板被撬开。
世界一下子变了样。
红卫兵离开后，朱梅馥将家里打扫干净，夫妇俩留下一封遗书，然后在阳台上吊自尽。
在遗书中，需要代付的房租、帮朋友代修的手表、对保姆今后生活的安排、亲戚寄存他家的物什、夫妇两人的丧葬费，这些事宜，都有考虑，并且逐一做了说明和嘱托。冷静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封遗书，仿佛他俩并非赴死，而是出趟远门之前，将相关事宜交代一下而已。
那时通讯不便，远在海外的傅聪从一位法国朋友那里知道噩耗时，父母已经离世两个月。
作为《傅雷家书》的作者，傅聪说自己很少看，因为不忍卒读，一读就会泪如雨下。尤其是遗书，更加不忍去看，他觉得里面有一个大写的“人”字。那是傅雷在儿子傅聪眼里的为人：朴素、简单、平凡，却有真正的人的尊严。
最后，谨以傅雷翻译《约翰•克利斯朵夫》时所写的一句话来纪念他，还有与其他生死相随的朱梅馥：
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没有黑暗的世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
真正的英雄绝不是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
预告：下周我们将共读龙应台的《目送》，感兴趣的书友，可提前阅读原著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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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人：江徐，80后老少女，自由写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ID ：jiangxv08。本文由365读书（ID：dus365）原创，如需转载请后台回复“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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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配乐：
1、 人类的光
2、 schinder’s list
3、 故乡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