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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回娘家了

2016-10-26 辛克 时光捡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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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回娘家了

文 | 辛  克

从七月到十月,母亲在心念念的徘徊中终于出发了,娘家有多远,实际上也就一百多公里,开车就是两个多小时,乘火车再转汽车,总共不到四小时。

距离上次回华亭的娘家,大概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我的老舅家位于甘肃平凉的华亭县,对关中西府人来说,母亲就是甘肃来的“炒面客”——这个说法多少有些贬义的成分!关中人的自豪在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没有群山阻挡,全是无遮无拦的一马平川,大抵是因为上个世纪本地麦收时节的麦客多是甘肃籍的农民,因为贫穷才被迫来陕西“赶场”割麦,这总让身为主家的关中人多出几分傲慢。“炒面客”的叫法由来已久,现在几无贬义,只是甘肃人的另外一个称谓。

母亲总会给我讲起年轻时候的一段段往事,我喜欢听,而且百听不厌。母亲出生在华亭县,人生起初的18年都是在这片土地上度过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母亲从甘肃到陕西,在关中凤翔落脚成家,生儿育女,这是我一直好奇的地方。母亲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才慢慢给我讲起这些往事。1953年,母亲刚满十八岁,这在当时的华亭已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外公没有征询过母亲的意见,在华亭街道的集市上与一位老友商定了婚事。当然,外公在当时的年代决定女儿的终生大事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但经过几番打听,了解对方实情之后,母亲毅然拒绝了这门婚事。大山里长大的女娃,几乎没有念过几天学堂,却可以顶着父亲的压力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实属不易。就在外公与母亲因为婚事而僵持不下之时,远在陕西凤翔的老家给华亭发去电报,排行老五的外公要给儿子(我的舅舅)结婚,邀请华亭的兄长(我的外公)回来参加婚礼!母亲打小就在华亭长大,最远去过平凉,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总是从外公的闲谈中说起老家凤翔如何如何之好,母亲既有回避与外公因为婚事争执的念头,又有想要回陕西老家开开眼界的想法,于是,回老家参加婚礼自然成为了母亲的差事。


后排左一,我的母亲,这是她离开华亭前全家人的最后一张合影!

1971年腊月,母亲领着比她年幼的妹妹(我的小姨)从华亭出发了。这是无比残酷的寒冬,从华亭县到陕西凤翔,首先要从华亭到安口窑,这一段路对母亲来说轻而易举,沿途坐了几趟顺风的马车,轻轻松松抵达安口窑,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连续下了几天大雪,从平凉至宝鸡的班车停发,也就意味着母亲只能在安口窑等待通车之时,还好,母亲在安口窑有几位熟悉的好朋友,曾经一起下地干活,一起参加全县的入党积极分子培训会,借宿没有任何问题。安口窑等待两天之后,第三天终于坐上了通往宝鸡的班车,一路上翻越陇山,班车慢慢悠悠地在山间穿梭,时而上坡,时而下坡,摇晃了一天之后终于抵达宝鸡。肆虐的暴雪又开始了,从宝鸡发往凤翔经过陈村的班车临时停运,母亲从没有出过远门,即使到了宝鸡,仍是举目无亲,两眼抹黑。风雪交加的夜晚姐妹两人就在汽车站的候车室凑合了一晚,原计划能提前三天抵达紫荆老家,途中却因天气耽误,第二天早上班车若能正常上路,那也只能是婚礼举行的时候到了。


姐妹合影

母亲恁是在候车室哆哆嗦嗦地坐到天亮,半夜时分大雪停了,早晨发往陈村的班车准点启动。母亲坐在车上,一再地给售票员重复着陌生的地名,唯恐坐过了站点。母亲回忆起这段,往往都会感叹关中的平坦,从没有见过这么平整的土地,房子盖的也是这么整齐。班车摇晃了两个小时到了紫荆村口,母亲向路人打听舅舅的名字。腊月二十六是个大喜日子,紫荆村结婚的不下十家,母亲穿过让她犯迷糊的大村子,终于在东北角找到了传说中的“麻家街道”!家族中的叔父们听说华亭的侄女来了,都是喜欢的不得了,母亲就像是远道而来的贵宾,受到了老家所有人最热情的招呼。

舅舅的婚事完毕已经年根,母亲自是来不及回华亭过年了,老家的叔父们很是稀罕这个侄女,母亲每天都在亲人们的热切邀请中轮流体验每一家的生活。看的多了,听的多了,母亲心里越发抗拒外公决定的婚事,她开始有了不想再回华亭找夫婿的想法。这个念头刚刚给几位叔父提出,没想到几位长辈都一致支持母亲的想法,老人们立即着手张罗,在附近的村子里为侄女寻找最中意的女婿。之后的种种曲折我不甚了解,最终结果就是母亲嫁给了父亲——她认为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父母亲的订婚留念!

从1972年到2016年,母亲在人生第二个故乡生活了足足44年,幸好,母亲的身体还算安康,小病有之,但无大碍。生养儿女四个,虽未扬名立万,但个个尚能自食其力,养家糊口,这对母亲来说是最大的幸福。44年之间,母亲回娘家的次数不算多,在我的记忆里,我只去过老舅家三次,第一次是在六岁的时候,那时外婆还健在,老人的一脸慈祥我至今记得。母亲年龄愈长,她的面容竟然和外婆的样子愈发相像,难怪老舅家表兄都在感叹,姑姑竟然和奶奶一模一样!第二次去华亭是在2010年的春节,我与大哥陪着母亲去了两天,华亭是煤炭主产区,毫无节制的挖掘让大部分区域沦为煤炭采空区,老舅家经历了几次搬迁,最终安置在临近县城的郊区。我对华亭充满着种种美好的期待,就像六岁时看到的青山绿水,但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母亲领着我走遍了她曾经劳作过的每一处山头,细细地回忆着当年如火如荼的劳动场景。第三次西上华亭已经是2014年了,大概也是这个时节,母亲睡梦中总会频繁出现外公和外婆的场景,母亲说老人缺钱花,这也是十月一快到了,她要给老人烧些纸钱。母亲有想回华亭的想法,我也是想去看看老舅,驱车两个多小时就抵达华亭,上坟烧纸,与县城的几位侄子见面叙旧,晚上八点多我们又从华亭返程,十点多回到凤翔。这是我记忆中的三次去华亭的片段。


2010年春节,母亲在华亭县人民广场留影!

娘家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只有母亲,我的妻子,我的姐姐才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大抵是一种永远都无法割舍的丝丝缕缕的联结,那里有血浓于水的亲情牵挂,还有在记忆里停留一生的不可磨灭的画面。我能想象得到,母亲此刻一定坐在火热的炭炉跟前,拉着老舅的手,打开话匣子,细细叙说着我们姐弟几个的故事,还有埋藏记忆深处,值得一遍遍重复的老故事……


2010年春节,兄妹俩合影!


来源:时光捡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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