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兰｜奶奶的托付

Original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时光捡漏 2021-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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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福来时，他已十一岁了，却瘦小得就像七八岁的孩子，胳膊上正挎着一个大空襻笼，襻笼的底拖拉在地上，也就是说他比襻笼高不了多少，问他什么却不吭声，但他那深深低了头却用大眼睛，怯怯地偷瞟别人的模样，令人一看便心疼。

听别人说，福来的奶奶带着福来，在医院灶上找到了素不相识的和师傅，问清后就给跪下了。虽是下午没旁人，和师傅仍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去拉她，奶奶执意不肯，简单说了自己的地址之类，便一定要他先听自己说完。和师傅无可奈何，只得蹲那扶着奶奶，说，那你赶紧说，别吓着我。奶奶说，福来命苦啊，不到三岁，他父母都走了。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可他不喜欢上学，老旷课，老师来说，我打骂也都管不住了，又怕他跟瞎娃娃学坏了。奶奶边说，眼泪边哗哗地流，旁边低头跪着的福来，紧紧依偎着奶奶，抓着奶奶衣袖也抹起了泪。奶奶继续说，虽然不认识您，但我打听您这人心善，又好歹有这个生意，就想舍我这张老脸来求您了。您把这孩子收下，给您打打下手，权当替我这个没用的他奶奶看住他，让他没功夫去学坏。您先管他吃住用，等他能干活了，您看着给发些个钱，您还得暂且给收着，别让乱花，我有地不要一分，等他以后有需用时您再给他。我实在是老了，不中用了，家里烂事也多，也实在没力气管他了。您呢，我也打听了好久，才敢来托付。劳烦你一定给娃个活路，以后就多给操个心吧。我就是死了，也感谢您，也闭得上眼了。说完就要磕头，和师傅一懵一吓得，总算听明白了，看着奶奶的小脚和满头的白发，和师傅心里着实不忍，当即痛快答应。就冲您老这一跪和这番话，您放心，有我吃的就饿不着他，我还会管好他，啥事都拉不下的。奶奶这才站起，又详细说了许多，千恩万谢着好人，流着泪依依不舍地走了。这情景，我们在故事里常听到，在六十年代前，这也许是常事，但这事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1994年单位的灶上。不说和师傅，单位每个听说了的人，心里都沉甸甸，湿漉漉的，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不易。

和师傅是个整天乐呵呵的人，孩子都已打工，他长期承包着单位灶，做的饭菜价廉可口，为人热心活泛，颇得单位人赞赏，又经常在外承包着附近村子里红白喜事的酒席，徒弟好几个，生意红火，颇有人缘。奶奶是怎样打听到和师傅，又经过怎样的抉择而认准了他，再又是怎样避开人多时候直接找到灶上，我们不得而知。只是那一跪，让和师傅深深走了心，也让全院人都感受到了奶奶的善良和伟大，在以后去吃饭时，大家都有意无意会和福来多聊两句。

甘老师是个很善良而没架子的人，家属在农村，老上灶吃饭，每次都福来长福来短地说上几句或摸摸头，和师傅没注意到的事，他都叮咛着，福来有空也最爱跟着甘老师跑前跑后。几周过去，大家都起哄，让甘老师认福来做干儿子，后来连和师傅也这样说，甘老师便欣然答应。福来买了几个水果，正式拜了干爸。甘老师离家远，儿女都又不在身边，他就把所有的爱意都分享给了福来，还带他回家，让他有了干妈、姐姐和哥哥的疼爱。福来整天乐呵呵地叫着干爸，勤快地跟着和师傅在厨房里团团转，就像发面似的，很快就长成了大小伙。

十年间，和师傅努力实现着自己的诺言，专注着福来的工作，传授着所有的技艺，指点着他的言行，管理着他的后勤。甘老师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关爱着他的生活，纠正着他的细节。福来也终于没有机会学坏，他学会了和师傅的所有手艺，干活利索，嘴巴乖巧，头脑活络，见人大方热情，没有一丝的悲戚与孤单。不但在灶上能独当一面，在甘老师的督促和帮助下还把家里的房子和大门早早翻修得漂漂亮亮，十分体面。

又过了几年，在甘老师操持下，又顺顺当当娶妻生子。再后来，和师傅不再包灶，福来也自己单独到处接揽酒宴，小日子更是红红火火了。

不幸却幸运的福来，因了奶奶那让人心碎的一跪，他不再是无人看管的孤儿，也不用再害怕这世界的风风雨雨，有奶奶撑起的天，有和师傅和甘老师无私的疼爱，他长得姿意盎然，那么阳光、上进而幸福。多好！

若奶奶在天堂有知，该是多么欣慰啊！

作者简介

董小兰，凤翔人。喜爱文字、音乐。生活坎坎坷坷，记录琐琐碎碎，品味酸酸甜甜，感悟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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