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勃 | 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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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新又一次落魄的回到了住处，毕业快三个月了，她忧心忡忡地去参加了公务员考试，又忧心忡忡地开始一家一家跑着找工作。关上门，她径直倒在了床上，什么也不想干。慢慢合上眼睛，她开始习惯性的把经历过的事情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发现每家单位竟是出奇的相似：询问（略带轻蔑的了解）、考虑（让她在焦急中丧失希望）、回复（毫不留情的拒绝）。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明明有些条件不如我的人反而能够成功？”她不停地反思，试图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渐渐的焦点集中在了她最近一次的面试中。
     那是她从网上找到的消息。记下对方的联系方式，一番咨询后，她被要求在两天后去参加面试。那天她起得挺早，到面试地点的时候人还不多，面试也还没有开始。虽然已经不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面试了，可她还是有点儿紧张。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整整衣服，做好了面试的准备。
     这个时候，其她求职者也都陆续到齐了，面试正式开始。排在她前面的人进去了，外面的人都在一边准备一边议论着。她听得很仔细，时不时出于礼貌性的点点头。很快就轮到她了，她马上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进去了。
     里面不大，布置跟她想象得差不多。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坐吧。”男子看着她的简历头也不抬地说。
她慢慢坐下，等着对方提问。可是，对方却迟迟不肯把注意力从简历上移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样子吧，男子把简历放在桌子上，盯着她看，她有点不自然。
     “你的条件还不错，说说你的想法吧。”
      尤新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能不能把你对于工作的想法说一说。”
她这才缓过神来，稍作思考后回答道：“我才刚毕业，工作阅历和工作能力还很欠缺，需要去锻炼和提高，我希望能够用我的知识和工作态度来为单位创造效益。”
     男子听后微微点头，严肃的表情稍稍舒缓了些。继续问道：“你期望中的薪水是多少？”
     “每月1000左右吧，在咱们这个二级城市，作为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这个标准应该挺合理。”
     “没错，如果你的业绩突出，能力提高了以后绝对不止这个数。”男子换了个姿势坐好，接着说，“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情况，但是共同的一点是如果你想发展的快一些、顺利一些就需要付出额外的努力。”
     尤新隐约地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她还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男子看她不说话就进一步“提示”：“你看新闻吧，娱乐类的？哪些明星们为什么有的大红大紫，有的却迟迟没有出头之日？难道仅仅靠的是个人的演技？更重要的是要有人支持，比如说投资人的、导演的、制片的。这叫潜规则。也就是没有明文规定，大家却都去遵守的东西。”男子说着站起来，走到她对面坐在了办公桌上。
尤新知道男子是什么意思，她把头低下去了一会儿又抬起来看着对方。
      男子像得了允许似的从桌子上下来，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跟前，问道：“你愿意吗？这样可以让你发展的更好！”说着就把手伸了过来。
      她像触电似的站起来，后退几步拿包挡在了胸前，一脸恐惧地说：“对不起，你刚说的我都懂，可是……”
      “回去等消息吧，下一位！”男子很不高兴，没等她说完就赶她出来了。
      她拉开门的一瞬，外面的人都惊奇地看着她，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来的。现在她躺在床上把事情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然后掏出手机尽量把铃声调到最大，时不时跑过来拿起来看是不是有电话没接上。可是又理智的提醒自己：肯定没戏，那些单位要的不是员工！回来后，她经常处于这种状态之中：既渴望有份工作，又接受不了“潜规则”。事后，她得知在那次面试中就有人“顺利通过”了，这不能不说是一次考验。

 “潜规则，潜规则！”她现在一想起这几个字就烦的要命，她是该接受这些呢还是继续寻找？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这人怎么都这样了呢？”她不止一次的想这个问题。工作的事没有一点头绪，身上的钱却快花完了。现实的情况逼得她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了。是坚持己见继续苦等呢还是变通一下先找个工作？这是她面临的选择，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选择。
      “无论如何都要去生活，这是谁也逃避不了的责任。在承担这个责任的过程中，人们要学会去适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适应了才能生存下来，生存下来才会有所改善，改善了才能活出尊严与品位·······”这是尤新在书中看到的一段文字，此时她有些犹豫了。
      在她的心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轮番向她“攻击”，往往正当她准备向其中的一种屈服时，另一种就开始拼命的告诫她，这真的是一种两难的境地。一边是良心的煎熬，一边是现实的逼迫。这些天只要她一睁开眼就会陷入到这种烦恼中。她给朋友们打电话，有人劝她不要迷失了自我，有人又说这是现实本来的面目。左右为难之际，她只有自己拿主意了。一番权衡之后，她鼓起勇气决定冒这个险。
      还是从网上找的一家单位，她一如往常的做好了面试的准备。她坐在面试的办公室，熟练的回答着那些对她来说已经老套的问题。忽然，对方沉默了，只是看着她的简历。她顿时感到了一丝的异常，她有点紧张了，头皮开始发麻，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不听使唤的僵硬了。这种气氛很熟悉，熟悉得叫她害怕。空气凝滞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我愿意！”她低着头突然脱口而出，“我愿意接受潜规则！”
      “什么？”对方被吓了一跳，问了一句。
      尤新没有回答，静静地坐在那儿没动，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小的汗珠。对方把简历放在桌子上说考虑一下，接着安慰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回去时比上一次更落魄，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晚上又梦见自己被人欺负和蹂躏，起来后她一遍又一遍地清洗，一遍又一遍的刷牙。不经意间电话已经想了很久了，她疲惫的拿起电话，对方通知她被录用了。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掠过一丝恐惧。
      次日清晨，她在上班的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考上公务员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通过手机上网查询，却在意外中发现网上公布了一批涉嫌违规的企业名单。其中就有她刚面试过的那家单位。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在站台上下了车。

王小勃，系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文学陕军”八零后作家培训班学员，陕西中青年作家培训班学员，著有小说集《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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