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红娟 | 窝在保温桶里的鱼
我是一条鲈鱼，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和小伙伴一起被渔夫打捞贩卖，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我们来到了一个北方小城。这里的人们很少养鱼，我们也是“稀客”，身价也高了不少，超市里一斤卖到29.8元。
一天早上，我在小小的玻璃鱼缸里嬉闹，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穿得虽不是很时髦，一头短发却也干净利落，她一下就瞅准了活跃的我，“李姐，就给我捞这条，大小合适，活蹦乱跳的。”
“哎吆，我还以为是谁呐，原来是蔬菜组的小夏！你今天轮休？从来没有见过你买鲈鱼，今天是要待客呀？”
“不是的，家里不来客。我是听顾客说鲈鱼吃了补脑，我家闺女今年上高三，学习压力大，我想买来做给孩子吃。”
“就说嘛，你平时那么抠门，买菜时都是买特价打折的，我们平常叫你一起去外面吃饭，你总是推脱不去，今天破天荒买起鲈鱼来了，原来是要去看孩子。那么大老远的，做好的鱼你怎么带？不如带娃去饭店让人家直接上一盘算了！”
“李姐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孩子在省城读书费用大，孩子他爸在南方打工，今年的活也不好找，过了年一直到前几天才有了活干，我在超市也就挣那么一点钱，自己从朋友那里学会做清蒸鲈鱼了，家里有保温桶可以带。”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声音小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就在说话的当儿，我已经挨了当头一棒，被那个称作“李姐”的胖女人，开膛破肚了。
“好了，你的鱼，一斤三两，快去结账吧。”
“切，打肿脸充胖子，经济不宽裕还学有钱人让女儿去省城上学，不自量力，活该受罪。”还没走远的女人听着胖大姐的讥讽，眼泪在她的眼里打转转，但她一想到今天要去看女儿，便又欣慰地笑了。女儿是她的心肝宝贝，为了孩子有个好前程，她和丈夫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是心甘情愿的。当初决定让孩子去省城上学的时候，丈夫就对她们娘俩说了，他自己当时因为家里穷供不起，他自己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这一直是他心里的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重蹈覆辙，他就是再苦再累也要给孩子提供最好的学习条件，不留任何遗憾。
回到家里，女人抛开心里的不快，系上围裙，手脚麻利的冲洗，烹饪。半小时之后，满身淋油香喷喷的我被装进了一只保温桶里，保温桶不够大，我只好窝在里面。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女人又开始认真地梳洗打扮，换上一身漂亮的出门衣服，在家怎么都行，去看女儿，一定不能丢了脸。
坐在长途大巴上，女人宝贝似的紧紧地把保温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生怕倒了，碰了，摔了。就是累得困了打盹，手也始终不曾松开过。漫长的三个小时过后，终于来到了孩子上学的城市，女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挤上公交，来到学校门口接孩子。女人的孩子是一个聪明乖巧的漂亮女孩，一见面就笑嘻嘻的迎上来帮妈妈拿东西。到了她们常住的那家干净卫生、价格相对便宜的酒店，女人便让孩子洗了手，打开保温桶，招呼女儿快点趁热吃。看着孩子开心的吃相，女人心疼地抚摸着孩子的头对她说“后期学习压力大，消耗能量多，你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吃饭，想吃啥水果和零食就自己买，别怕花钱，看你的脸又瘦了一圈。妈妈上班忙，不能常来看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合理安排学习时间，别太累了”。女孩低头细心地吃着鱼，听着妈妈满是爱意的唠叨，泪花已经在她的眼睛里闪。她知道父母为了她付出的一切，也十分体谅爸妈的辛苦和不易，她知道照顾好自己，努力学习考出好成绩上个好大学，学会生活的本领，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等吃到一半的时候，懂事的小姑娘便放下筷子，撒娇着对妈妈说自己饱了，实在吃不下了，让妈妈帮忙。这是她从小学会的“小伎俩”，她知道，妈妈总是把好吃的留给她，只有她说吃不完的时候妈妈自己才会吃，今天的鱼妈妈肯定也没舍得尝一口。
“你这孩子，可别把好东西浪费了”，看着妈妈一边嗔怪着一边拿起筷子吃鱼，女孩别过泪流满面的脸去了卫生间。
等女孩洗完脸，调整好情绪，春风满面地回到妈妈身边时，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我的肉体已不复存在，我的灵魂却得到了升华，我不羡慕同伴们成为达官显贵酒桌上的美味，也不渴望变成大酒店宴席中的佳肴。在这里，我只是一只窝在保温桶里的鱼，但我却有了新的名字，那就是“妈妈的爱”。
作者简介
付红娟，凤翔县综合贸易公司职员 ， 文学爱好者。希望能用优美的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美好。曾有散文《母亲的手》在陕西广播电台《大手拉小手》节目播出，并在《凤翔报》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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