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七条小巷在地艺术工作坊最年轻的一支小分队,
浙江传媒学院小组:张婉丽、蒋雯雯、陈孔鸿、刘海云、夏山歌、尹洁、芮小雨
其中有好几个是00后。
他们和小巷人打成一片,为老人写诗,为孩子画画,
为店铺店做广告,为小巷人家做家庭相册,
他们真诚朴拙地,
为小巷,为镜头下的小巷人出一份力。
——策展人 浙江传媒学院美术馆馆长 傅拥军
我拍的是小巷的孩子:《床上的童年》。我拍了小巷里很多孩子,彼此慢慢亲近之后,他们最喜欢带我到他们的房间去。他们房间大面积的床铺,是他们最大的“游乐场”。几平米的空间,床永远是他们的天地,那上面有他们最纯真的一切。床铺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也是他们与同伴共享欢乐的空间。他们在床铺上倾诉小秘密,分享快乐。与自己同岁的朋友比身高,玩跳楼游戏,拿出最近心爱的玩具玩耍,表演拿手好戏。小巷的孩子们从不介意我的到来,他们对我的戒备只有那么一小会。随后就把最骄傲的,最亲近的,最本质的一切展现出来。我第二次去小巷的时候,听到小孩子打闹的声音,那是一家的小孩,一共有五个。其中一个小男孩,戴着警帽,非常热情地迎接我,一点都没有防备。后来我了解到他爸爸和妈妈因为各种原因不在他身边,他跟着奶奶长大,没有得到过妈妈的爱,所以可能对每个人都很热情,而且会依赖上对他好的人。因为他的原因,我也很快融入了他们家,和几个小伙伴玩在一起。对于我来说,孩子可能更能吸引我,所以我很快确定了这个选题。我喜欢画画,特意去买了一盒彩笔,这样能更快融入他们。他们有人很乐意,有的不愿意画,但我拿出彩笔后,也会开始画。有的小朋友是学过画画的,他们会说让我等他们,他们需要用铅笔打草稿,一次一步画。刚开始我以为走进他们的小圈子会很困难,但是在这个小巷里,他们对于我的防备只有一会。可能是小巷得天独厚的环境吧,大家的关系都很亲近,哪怕是陌生人,也会很快接受。在桂山路,当我认识了一个小朋友,他会带着我,一个接一个地叫出他们的朋友,他们跑在前面,我跟着他们,看着队伍越来越壮大,走在巷子里也是挺拉风的,哈哈。我在姚宅里遇到三个小朋友,它们分别是叶娜娜、任贤齐和任贤雨。任贤齐很骄傲,他和明星同名。他们三个经常一起玩。他们告诉我最喜欢的游戏是“跳楼”:在任贤齐、任贤雨家里的床头上跳下来,那个高度足够让他们产生刺激感。叶娜娜长得很高,我以为她已经六年级了,但是她说她和任贤齐、任贤雨同班,都是三年级。任贤齐和任贤雨总在比谁高,我让他们站直比谁高,最后还是任贤雨险胜。
我最早认识,也是接触时间最久的几个小朋友,他们都喜欢小胖胖,王子涵和陈语馨给我用手掌印预测未来我会找什么样的老公,会开什么车,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当他们跟我讨论星座的时候,哥哥王子浩只记得自己的星座,然后他说:“人总会特意记住自己的”。让我很惊讶他的成熟。
他们的奶奶是个环卫工人,那天哭着和我们讲王子涵、王子浩和王子辰三个兄妹的事情,奶奶一个人上两个班,供他们读书,他们半个学期的学费就要一万。我们同情奶奶,但是我们却也无能为力。
每次和他们分开的时候,他们都会问我:“你明天什么时候来,你什么时候再来?蓝思琴还追着我出来,粘着我,一定要让我第二天去找她,说了好几遍“说话要算数”,我都不敢不去了。
还有一家小孩,我在门外让他们爸爸问可不可以拍摄,小男孩非常反对,说拍什么拍,刚进去说你快走。等到我要走以后,那个小男孩非常霸气的说:你不许走!我不允许你走!你留下!来的时候不让我拍,走的时候不让我走,真的好有趣!
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我感受到了被人信任,被人期待的快乐。当了一回“孩子王”。这几天我就一直在各个孩子们的家中玩,玩他们的新鲜玩具,跟他们玩捉迷藏,这是最有趣的吧。
我感觉巷子里的孩子们和其他的孩子们很不同。他们真的很真诚,这点让我有些内疚:我只是突然闯进来,然后又很快离开了,他们会很难过。
给小巷小朋友画的漫画肖像,是我送他们的礼物,这些动作都是他们本来的样子。当时我们遇见的时候,他们送给我他们的画。这次再见面,我就送给他们我画的他们。
王子辰
我在浙南的地界上长大,那里不论城市还是乡村,都有很多颇有江南韵味的老街小巷,街头巷尾的生活贯穿了我年幼的时光。正因此,我对老街小巷是有一种特殊情感的。随着时代变迁,巷子开始慢慢消亡。这次参加七条小巷在地艺术项目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我想重新体验一下小巷生活,同时也希望可以用我的镜头记录下这七条小巷现有的模样,为建立小巷影像档案出一份力。刚来小巷的那几天,我毫无头绪,不知从何处下手,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但是很难实施,因此我的选题一换再换。之后在巷子里转悠了几天,我被小巷里的各种店铺给吸引了,巷子里大部分店铺还保留着上世纪90年代的装修风格,复古味十足。店内虽凌乱但有章法,同时每个小店老板都有自己的生活法则,用平常心对待世事。我想从这些老板下手。七条小巷在地艺术工作坊虽然冠以“艺术’这高大上的两个字,但做的东西要接地气。在思考如何呈现作品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立庄中老年理发店内的挂历,于是我就想,能否以小店老板为主题设计制作一个挂历,赠送给小店老板们,让他们挂在店内。摄影节展览结束后,他们还可以继续使用。我知道丽水摄影节期间会有很多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以及游客来七条小巷看展,于是就找傅拥军老师,邀请他来做这些店铺的总代言人,同时给老板们拍一组肖像,让他们自己代言自己的店铺,在丽水摄影节期间,为这些小店做做广告,吸一批粉,让从各地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亲身体验一下小巷生活。我开始每天在不同店铺间游走,一天内和丽慧副食店的老板打了十多个招呼,以至于到最后经过他们店门口,我都有意避开。我个性偏外向,加上和老板们的儿子、孙子差不多年龄,所以大家对我没什么戒心,刚开始进入这些小店的时候,我都会假装顾客,买一些商品或者询问一些服务,顺势和老板们套近乎。在走访的过程中,随着聊天的深入,我发现每个老板的故事都很精彩,有的早年参过战争,有的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的出生在丽水的农村,然后靠着自己的努力追寻城市梦,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不同的人生,他们平凡,但他们的世界同样精彩。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桂山路米店的老板娘,在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坚守爱情的誓言,默默等待了参军抗越的未婚夫七年,最终修成正果,如今儿孙满堂。在我拍摄的七天里,我每天都会去绅弄巷子口的立庄中老年理发店坐很久,和老板爷爷聊天,在木质沙发上发呆。时间就如同剪落的发丝一样,从身边滑落,理发店外居民偶尔的喧闹,虫鸟偶尔的鸣叫都化作碎片飘入我的脑中。小巷和隔壁的高楼间仿佛有一道屏障,隔开了快节奏,保留着原始的韵味。但随着城镇化的推进,这道屏障开始被侵蚀,城市的触角慢慢朝小巷试探延伸……
对于许多家庭来讲,相片是“记录瞬间”、“保留回忆”的形式,而我帮他们做这个相册的初衷是将他们的回忆以一种特定的形式保留并封存下来,在搜集其家庭相片的过程中,首先 打动我的是满满的祖孙情,有许多张“奶奶”与“孙女”的合照,所谓的”隔代亲“不过如此, 我希望将来在她们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能想到一句话”你陪我慢慢⻓大,我陪你慢慢变老”。
我喜欢写诗,一直想把照片和诗歌结合在一起。我觉得照片和诗歌都是某种隐喻,两者配合,能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主题”,并意象化,显得更为全面。开始走进小巷居民的”生活“时,我把相机装进了包里,我想作为一个朋友去和他们交流,而不是一个生硬的记录者。我记得有一个爷爷反反复复对我说“孙女,饿的话爷爷带你去吃饭”。简简单单,好像那一刻,他就是我的爷爷,我就是他的孙女。有一个奶奶对我说了很多次“你真好”,我一直纳闷我哪里好。后来我发现或许哪怕是短暂性的“陪伴”,也是对他们的关怀。聊天后我会告诉他们我的拍摄目的,我的拍摄想法,然后再为他们拍摄。我想拍摄这些的目的是为了突出平常人的不平常,他们可以是一幅画的主角,一张图片的主人公,一首诗的主角,他们的平凡值得被赞美,他们的不平凡值得被歌颂。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爷爷,他之前是一个商人,走南闯北,年纪大了就定居在这里,和我聊天的时候,跟我讲了许多道理。譬如“你不能做懒汉”,“人必须上进,不上进就是垃圾”等等,甚至还告诉我找男朋友要擦亮眼睛之类的,非常有趣又很真诚。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但生活的精神价值却可见的高,我很佩服他,也很喜欢他。走的时候他还给我装了一袋花生,对我说:“路上慢慢吃。”还有一个爷爷让我印象深刻,他曾经是一名知青,来到了丽水,然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和他聊了很多,聊了过去、现在、未来,也聊了生活、家庭、幸与不幸。他很坦然他的孤独,他很感谢我的陪伴,他说他孤身一人,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作为。他甚至给我看,他的钱放在了哪里。我说谢谢您相信我,但您一定也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还遇到了一个环卫工人,她是从河南过来的,老伴在这里捡垃圾,儿子精神状态不好,儿媳妇生完三个小孩就跑了,他们老两口靠这些拮据的生活费供三个小孩长大。去了几次慢慢就熟了,有一次在他们家吃饭,饭菜准备得很丰盛。坐在院子里,这边是低矮房屋,对面是高楼大厦。但是屋内有真情,这就是他们的幸福,也是他们的曙光。拍照的时候,也会遇到被拒绝的,我感觉这次工作坊之后自己的脸皮都厚了好几层。一般人的理由是“我不上相,我不好看,你别照我”。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会首先询问他们,什么才是所谓的“好看”,他们就会说人老了,不好看。于是我告诉他们,人都会变老,我选择你们,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们老了依旧好看,依旧有精气神,那种美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在这里我看到了那么多生活不易的人,仍在乐观向上,努力生活着,我有什么理由抱怨生活中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05 《爷爷和奶奶》
摄影系 18级 刘海云作品
艾芜在他的短篇小说《冬夜》里描写的乡村里人家接待陌生人的真诚和热情一直深深的留在我的冬夜里,而在我拍摄过程中两位老人让我感受到一种真实的感情,他们会带着期待和开放的心灵倾听,没有热切,没有希望,没有判断,没有想法。
06 纪录片《谭宅》
拍摄谭宅源于第一个任务:在小巷人家看一次阅兵,蹭一顿饭。本来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但小巷人真的充满热情和善意。我遇到的这一家叔叔阿姨,同意我一起和他们看阅兵,还主动邀请我一起吃饭。后来我们也成为很好的朋友,是在和他们的聊天中,我了解到了七条小巷酱园弄谭宅的一些信息,让我产生了好奇和兴趣,这是我选择谭宅作为纪录片主题的重要原因。七条小巷中的酱园弄不长,小巷纵横交错,道路错综复杂。谭宅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坐落于酱园弄的中心,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最多时有几百人几十户人家居住,见证了这里变迁的岁月和逝去的人们。我选择主要的拍摄和呈现角度主要围绕着谭宅的两位老太,一位是已经在这居住五十六年老居民,一位是居住在这十几年的新住户,他们的性格各异,生活不同,但都尝遍了人生百味,见证了这里的日渐萧条。他们的生活基本上不会踏出这个古老的宅门,面对谭宅的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有时乐观有时也消极。我用镜头走进这个神秘的老宅,感受他们的喜与乐。▼
"七条小巷" 在地艺术项目作品展
策展人:傅拥军
执行:章文 郑舒扬
参展摄影师:刘斌、王纬敏、张彤、郑佳晟、梁珊珊、王雪、周世菊、郑旭昶、周伟平、苏泽朗、罗楚卉、范晓颖、迈慢、徐士超刘海云、芮小雨、蒋雯雯、陈孔鸿、夏山歌、顾宇琳、尹洁、张婉丽
展览地址:丽水市桂山路
展览日期: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