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是机器人｜上篇
陈婷为了能专心工作，购买了机器人妈妈来照顾自己的孩子。机器人妈妈和小朋友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机器人妈妈
文｜大萌
01
我已经独自待了3个小时了。
我的左手边有一个空的啤酒瓶，棕色的，重186克，他没有放在对的地方，就和我一样。
我们都应该在可回收的筒里，现在却和厨余垃圾躺在一起。
人类没有遵守规则，我的垃圾处理伙伴正在开发中，以后人类也不用垃圾分类了，所有的垃圾都和以前一样扔到大桶里再统一送到垃圾处理站。
我的伙伴会在垃圾处理站工作，他们打开每袋垃圾，不同的垃圾放在不同的流水线上：可回收的一条线，不可回收的一条线，还有厨余的管道。
当然，他们和我长的不一样，为防止污物腐蚀，他们长的圆圆的，只有两只机械手臂。
最新的消息提示，他们还有21天上市。
“嘀、嘀、嘀......”我的系统一直在提醒我，应该去往可回收，带着那只啤酒瓶。
但我也不能直接并入可回收，除了手边的啤酒瓶，我的脸上，还有些鸡蛋液，是鸡蛋壳的残留液体。我的身体上是各种食物残渣，我和啤酒瓶都应该清洗晾干后才能进入可回收处。
在之前的3个小时里，我听到人类说：“怎么能不分类就扔垃圾呢，现在什么人都有......”接着一桶的残渣又出现在我的身上。
垃圾放在垃圾上，即使是分类错了，我还是一份垃圾。
但我一年前还不是这样。
我是一个“妈妈”机器人。
包裹在一个透明的箱子里送到一个两幢的白色建筑中。
02
一个成年女性打开箱子，对着说明书进行操作。
“请输入您的声音，和我一起念，青草、宝宝、喝水、你好......”
成年女性按提示念起来，大概十分钟后，我已经可以很好地模仿她的声音。
“请将双手放在我的手掌上。”
成年女性的手放上来，温度是34.5度。
“您好，检测到您的双手温度偏低，建议孩子最佳牵手温度为37.3度。是否确认学习或重新设置？”
“重新设置。”女性人类转身去抱住孩子。
“也太久了，你们能不能再智能一些......”女性人类抱怨。
表情检测到生气一级。
生气一级是最低级别。
这时候，只需要轻微安抚：
“非常抱歉，让您感到不适，”我播出的声音和她一样。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的吧，我一会还要收拾东西呢，你现在能抱孩子吗？”
“可以的。”我接过那个男婴。
这是一个出生183天的男性人类，从我进门起他就一直在哭泣。
6个月婴儿哭泣原因：饥饿、排泄（已排泄或准备排泄）、感觉到过冷或过热，以及心理需求（需要拥抱、抚触或者是感觉到无聊）。
他尿湿了，纸尿裤已完全湿透。
“您好，我需要纸尿裤，并请您指定更换场地。”
“在那个箱子里，哪都能换，随便找个地方。”成年女性蹲在一个28寸的蓝色行李箱面前，指着沙发边上一个箱子。
我从箱子里拿出纸尿片。
这个箱子是纸尿片的包装箱，一箱36片，L号，箱子外面贴着一张快递单，陈婷收。
我无法决定在哪里更换。
“请问在沙发上更换是否符合婴儿的一般习惯？”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沙发。
由于孩子的哭声太大了，我将音量调高30%。
“可以可以可以！没看到我正在忙，你们这些机器人怎么这么轴呢！”
陈婷和我说着话，手里的收纳也没有停下来，她正在往箱子放的是羽绒衣旧棉服。
现在是6月，人体舒适的服装是一件短袖。
换完尿片，我抱着孩子立着，身体轻轻摇晃，低低的声音播放音乐，并用和陈婷一样的声音对宝宝说：“睡吧睡吧宝宝......”
宝宝渐渐地安静下来，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乌黑的眼珠闪着光。
陈婷从行李箱里抬起来：“可以啊你。”
她又拿起一件毛衣放进去：“你们机器人是不是不会累，唉，我可不行，我抱一会胳膊就酸了，他还不能老哭，我头痛。对了，我是不是还没给你说他的名字？”
“是的。”我低声说，宝宝快睡着了。
“他叫刘默，叫默默也行，我要离开一阵子，这段时间你照顾好他，他挺闹的，”陈婷停了一会，“不过你是不是也怕闹也不怕累？呵呵，能充电就行。”
“是的，充电2小时，我可以运行18小时。如果您选择快递充电器，30分钟即可完成充电，需要为您下单吗？”
“不用了，就你啊，他爸意见就挺大的，再花钱，就只能我在家照顾孩子了，你可让我喘口气吧，而且我后天就得走。”陈婷叹了口气，又开始接着往箱子里放东西，28寸的箱子太大了，她蹲在边上只有箱子的一半大。
刘默已经睡着了。
03
18点03分，一个成年男性人类走向我，“你就是那个机器人？”
“是的，先生，我是妈妈类机器人，应用于6岁以下儿童的照顾，我从今天13：52分开始照顾刘默。”
我一说话，成年男性人类明显吓到了：“哎呀，咋还和你声音一样呢？”
陈婷走过来：“对，能模仿妈妈的声音，模仿妈妈的体温，刘默啥都不懂，机器人和我对他来说都一样，机器人还不叫苦叫累呢！刘超伟，你看好了啊，我没有不负责任，我都安排好了，就半年，项目完了我就回来。”
她指着一边熟睡的刘默：“你看，都睡半天了，比我哄的强。”
“哼，什么事都你定，算了，她叫什么名字，我不能一直叫她机器人吧！”
陈婷走到我面前紧盯着我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名字，您可以按您的要求进行设置。”
陈婷转身盯着刘超伟：“喂，你给它取一个。”
“我不管，你随便”刘超伟往房间走去。
陈婷提高音量喊到：“喂！刘超伟！”
她对着我说“那你干脆就叫‘喂’吧，你叫‘喂’。”
“好的，‘喂’姓名已设置成功。”
刘超伟听到了，倚着房间的门，对陈婷说：“呵，你真行，真有你的！”
04
设定程序是，听到刘默的声音，看到他的行动，我就需要进行分析。
饿了？困了？排泄了？无聊了？
30天后我已经有了刘默行为习惯的分析。
他每天喝6次奶，每次180ml，他喜欢的奶瓶温度是38.5度。
喝完后需要陪他玩一会，一般我是给他放故事，或者是放一些音乐，这些内容都是陈婷设置好的。
他每天会睡13个小时-15个小时。
低于或者高于这个时间，我都会将信息发给陈婷。
在我到家的第一个月时，刘默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我用手捂着脸再张开。在消失和恢复的瞬间他感到快乐，嘎嘎嘎地乐。
第2个月，是8月，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我和刘默会全天在家待着，刘超伟经常加班到凌晨两三点到家，到家后看一眼熟睡的刘默，有时候亲一下，再检查下我是否已经开始充电，就去睡了。早上刘默醒了，8点前我和刘默都需要在远离刘超伟房间的地方待着。直到刘默爸爸的醒来。
每天晚上陈婷都会和刘默说会话，由于我和声音和陈婷一样，刘默应该是分不出来是不是机器人还是妈妈说的，还是自顾自地玩着。这时候陈婷会让我去抱抱刘默，把他举高或者是摇晃他，让他给到一些反应，比如大笑或者尖叫。
有一次在举高刘默的时候，他突然用手拍了拍我的头。
拍头的瞬间，他愣住了，但我继续放下，再举高。
他突然发现了这个游戏，开始乐的停不下来。
陈婷看到了，让我放下刘默。我和他一起坐在地上。
"默默，拍妈妈的脑袋。"陈婷远程对他说，由于连接的是我的语音系统。
这句话，是我说出了。
刘默的手再次伸向我，拍我的脑袋，这次没有停顿，他立刻乐了，他已经掌握这个游戏了。
远方的陈婷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切。
我听到她说："默默真棒。"
我将这句话又说给了刘默听。
刘默笑得更开心了。
05
9月的时候，天开始凉了，陈婷设置我可以推着他早晚出去玩半小时。
刘默之前很少出门，对外面的环境还不太熟悉。
别的小朋友可以熟练地对周围的人笑，打招呼，刘默只是看着我。
在电梯里遇到别的人类时，她们看到我推着刘默，总是会对刘默说："你每天是机器人妈妈推你出来啊，真可怜哦，爸爸妈妈都不要你啦。"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刘默应该也不懂。他没有任何回复，只是继续看着我，有时候手伸向我的脑袋，想拍拍我的头。
小区里还有另一家机器人带着孩子。
另一个孩子是陈陈，1岁，他家里有三个孩子，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6岁，哥哥10岁，他的妈妈偶尔会和机器人一起出现，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接送另外两个孩子的路上。
当她出现时，也会试图对我下一些指令。
“你不能这么抱孩子。”
“这孩子穿的少吧，你得让他妈妈给他多加点衣服”
由于不是用户身份，所以她无法对我的程序进行修改。
她也会逗逗刘默，将两个孩子的推车推到一起，跟他们说：“来，哥哥和弟弟一起玩。”
“刘默，跟哥哥握握手啊。”
她把陈陈的手递给刘默，刘默举起手拍了拍陈陈的脑袋，然后嘎嘎地乐了。这是刘默第一次和其他孩子互动。
陈陈妈妈严厉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果然妈妈不在身边的孩子不行啊，陈陈我们走！”
她的声音太大了，刘默无助地看着我，小手还伸着。
我蹲下来，让他可以够到我的脑袋。
刘默啪啪啪地拍下来。然后看着陈陈妈妈和陈陈。
陈陈妈妈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们。
以后两个孩子再也没有聚到一起过。即使只有机器人妈妈带陈陈，也都会转到另一个方向行走。
应该是收到了用户指令，需要避开我们。
06
我第1天遇到刘默时，他体重18斤，身长73厘米。今天是我照顾他的第200天，他体重22斤，身长80厘米。
和往常一样，我在早晨8点向陈婷报告今天的数据。接着又说了一下刘默昨天的行为习惯：
6点35分起床，8点吃早饭，180ml奶，9点33外出玩一直到12点钟整回家。到家后喝200ml奶。午休2小时15分。起床后大便一次，颜色状态分析正常，有极少量面条残渣未消化。
按计划食谱，吃米糊当辅食。4点03分出去玩，5点15回，喝220ml奶。7点15睡觉至今天早晨。
陈婷看完分析后，修改了一些系统设置，未来两周的辅食餐单的面条都去掉了，从下周开始每天只有中午出去，傍晚的出门删除。
已经1月13日了。根据系统设置，还有15天就是农历的新年。
最近陈婷跟刘默对话时，经常说一句话，妈妈快要回来啦，是不是很想妈妈。
刘默迷茫地看着我，手指着我的脸，轻轻地喊：“妈妈，妈妈。”
我的系统工作又增加了一项，每天给刘默放陈婷的视频或照片，我需要坐在边上，指着视频里陈婷的脸，对着刘默一遍遍地重复：“妈妈、妈妈、妈妈.......”
陈婷的项目计划时间是6个月，现在已经超过时间了，她正在加紧赶进度，在最后这十几天里，她经常跟刘默说不上话，她有时间的时候刘默都睡了。
在深夜里，她安静地看一会刘默，再检查一下他这一天的行为记录。
有时候她也会跟沉默的我说上几句话。
“我又觉得我撑不下去了，本来这个项目计划5个月就能上线的，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上线？”
“我已经付出那么多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过年前真的能上线吗，如果不行的话......”
一直到年三十那天，她才回来。下午3点13分到家，进门前先一把抱住了刘默。
她从外面进来，外套的温度太低了，激得刘默一抖，然后开始大哭。
陈婷慌了，问我，他怎么了。
“您的体温太低，刘默感受的舒适温度是37.8度。”
再抬头看，陈婷也哭了。
07
陈婷的项目失败了，对她的打击很大，她计划开始漫长的休假。
但她似乎又没有放下这一切。她还是很忙碌，我听到她和刘超伟说，还有一些收尾的事情要处理。
他们经常争吵。
刘默开始慢慢地走路了，我可以一直盯着他，保证他在探索的时候也不会摔跤。
有时候陈婷会领着他，他们很快地熟悉起来。刘默喜欢陈婷紧紧地抱着他，亲他。他们俩都笑得很开心。
有一次刘默扶着沙发向陈婷走去，他慢慢地走过沙发，准备向陈婷扑过去，但陈婷正在打电话，没有注意，转身了。刘默扑了空，一下子摔在地上。
我冲过去抱起他。
但是抱起他的时候左胳膊突然失灵了，刘默被我一个胳膊夹着，身体斜趴在我身上，他的上衣被拽到胸口，整个肚皮都露在外面。
刘默哭得非常厉害。
陈婷一把抱过孩子。推开我，我撞到地上。
系统响起了故障警报。
待续
(字数:4371)
作者介绍
姓名：大萌
坐标：南京
介绍：一条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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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灿七
排版编辑：灿七
排版：Photo by Ina Soulis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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