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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辨别出独一无二的心动呢?| 《两地书》
在河畔的柳树旁,三岁的梁靖妤抱着兔子灯等如厕的嬷嬷回来,哪儿知道嬷嬷没等到,却是迎来了一个粉雕玉琢、长相甚是精致的小孩儿。一枚清甜可爱的古风小甜饼。两地书作者:甜筒圆一兔子灯与花生糖梁家小姐在上京城中素有盛名,不像旁的名门闺秀是靠楚楚动人的美貌抑或是腹有诗书的才气,她的名声儿,纯粹是靠着钟此一得来的。在大历朝,无人不知武定王的次子钟折安是个钟灵毓秀、玉树临风,翩翩皎若玉树临风前的,可谓是当朝一等一的美男子。三岁识千字,五岁读诗书,七岁即出口成章,得了圣上青眼,将年幼时先祖皇帝赠的玉坠子赐给了他,笑着说是他日科举若是拿不到一甲,这坠子便是要收回去的。钟此一打小儿就是个沉稳的性子,除了谢恩再也没有旁的话,大儒当即称赞:“此子日后必成大器。”若不是后来遇上了梁靖妤,只怕头发白花花的大儒也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捶胸顿足地叹覆水难收。京中的闺秀们可不是这么想,她们暗地里羡慕梁靖妤生生的不知绞了多少帕子:这么一个家世好、样貌好、学识好的男子,心里眼里的只有那么一个女子,打小儿就宠上天了,谁不想得一个这样的如意郎君。诚宁郡主出嫁前,甚至曾做过满京城女子的“嘴替”:钟折安此人,竟是上天照着满天下女子钟意的郎君捏的不成!这样儿的一个人物,折在梁靖妤手里,确实是任谁看都有些不可思议、啧啧叹气,就连梁靖妤的亲生父亲礼部侍郎梁博康,也觉得自家姑娘实在是好福气,他常常苦口婆心的劝:妤妤啊,对折安上点心,满京城的姑娘可都盯着他呐!梁靖妤听了以后两眼亮晶晶的:“点心?什么点心?”梁侍郎两口子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两个字,还是梁夫人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打在了她冲着桌上那碟子栗子酥来的白白胖胖的爪子,怒道:“平日里没个正形也就罢了,今日可是与折安议亲的日子,怎的还是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若是旁的姑娘被家里这么说道,少不了要掉几粒金豆子,但梁靖妤不是,她笑眯眯的去给梁夫人捏肩捶背:“娘早该知道女儿是个没出息的,若是真有跟钟此一过不下去的那天,干脆和离,再……”梁夫人“啪”的一下将那双献殷勤的小手打了下来,对上梁靖妤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说了没几句话,梁靖妤就吵着礼单看着头疼,带着贴身的小丫头风一样的奔向了小厨房。厨娘今日费尽心思地做了精致点心,梁靖妤尝着还不如先前吃的栗子糕,小丫头捂着嘴笑:“那可不是奴婢从街上随便买的,是钟公子差人送上门来的。”好吧,嫁给钟此一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认识钟此一的时候,她刚刚三岁,在集市上,得了一只兔子灯,喜欢的不得了,烛火通明的地方自然是看不出亮处,于是便撒波打滚的要找地方看“发光的兔子”。梁夫人当时被武定王妃拉住闲谈,只得让身旁的嬷嬷带她寻去处。在河畔的柳树旁,三岁的梁靖妤抱着兔子灯等如厕的嬷嬷回来,哪儿知道嬷嬷没等到,却是迎来了一个粉雕玉琢、长相甚是精致的小孩儿。时隔多年,梁靖妤依然记得年幼的钟此一那张表情称不上开心的小脸,实在是……冰冷至极,以至于她吓得停顿了一瞬,手里的兔子灯掉在地上折了一只耳朵。嚎啕大哭的梁靖妤最后被钟此一半哄半骗的带回了灯市上,还给她买了两个铜板儿的花生糖。武定王妃和梁夫人是如何找到两个孩子的就不必提了,只知道第二天武定王两口子就大张旗鼓的带着大包小包上门道歉了,毕竟他们家钟此一年长小孩儿两岁不是……梁博康当时是籍籍无名之辈,即便是后来跟武定王府攀了姻亲关系,左右也不过是十几年过去混了个活多权小的礼部侍郎,当年之寒酸可以想见,所以在武定王妃开玩笑一般地说出“折安既是把妤妤拐跑了,不若两家就这么定了吧”的时候,梁博康两口子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去。在梁博康还想推拉一下的时候,他那不争气的小女儿舔着糖葫芦出来,说句话是往外蹦一个字流一淌哈喇子,呜呜哇哇的说要嫁给钟此一。两家的亲事就这么看似草率地定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前些日子接连几场阴雨连绵,天儿便凉下来了,梁家心疼她畏寒,取暖的炉火向来是开的比旁人早些。梁靖妤沐浴过后,穿了件肚兜儿,一条绸裤,趴在床上就对着礼单看白日里议亲的单子。前面的房产商铺、金银珠宝如流水一般,走马观花地看过去,草草翻到最后,竟是看到了花生糖两斤。她不禁面上一红。钟此一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儿的光景:他从小娇养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妤妤趴在粉色绸被上,两处高一处低,肩背光洁如玉,腰上系了两根红绳,更显得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一头长发如瀑般撒在身侧,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半张脸蛋,羞赧的红云犹在,真真儿是,如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清纯美丽。上京城中的规矩,议亲这日,向来是不许男子归家的,定要留宿女方家中才算是看重。她的日子,真的胜过了许多人家的女孩儿。爹娘疼爱,不喜欢女红诗书,便可以什么都不学;不喜欢被规矩束缚,武定王妃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压根儿不用学些女德之类……但是这两样,就足足她珍惜眼下了。何况,还有钟此一这样的夫君,所以京中的嗤笑,她向来不在意。梁靖妤压根没注意他的脚步声,最先提醒她有人进来的,是一阵似有若无的酒气。她扭头去看,正对上钟此一那双如刀雕斧刻一般的丹凤眼,平日里冷清的模样因为饮了些酒而淡去许多,好像,月亮爱上了凡间,将月辉毫不吝啬地洒下来,于是,仙人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他,是她的星辰,可从来没有让她触不可及啊。“钟此一,你怎的到我房间来了,小桃是怎么给你引路的?”他靠得越来越近,梁靖妤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脸通红,心里颇不平静,她转身去抓一旁的被子,妄图将自己整个儿藏起来,钟此一的动作却快她一步,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梁靖妤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慢慢地交叠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迸发出甜蜜的活力,他的怀抱,很温暖!“妤妤,你终于是我的了。”梁靖妤听着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头雾水,自己跟折安,不是娃娃亲么?钟此一压根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就着环抱的姿势重重地倒在了床上,竟是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二话本与雪兔子两人虽是娃娃亲,素日里走动也频繁,但却从未有逾矩之处,今夜里相拥而眠,已经算是异常大胆的举动了。在民风开放的大历朝,叫旁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跌破眼珠子。钟此一,待她一直是如珠似宝的啊。认识几个字的时候,梁靖妤差着机灵点儿的小厮从外头弄了许多话本子来,一度看得茶饭不思,很是为那些离奇曲折的爱情故事掉了些眼泪。女孩子嘛,总是会畅想自己是如话本里那小姐一般,身世坎坷,与爱人之间历经磨难,千辛万苦的洗刷误会、解决阻碍,最后修成正果。仿佛只有遵守这样的定式,才能寻觅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甜蜜果子。她这一路走得太顺利了。梁靖妤去找父亲:“爹,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娘也不是你的真爱,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是不是?”梁博康的脸刷的一下绿了:“乖宝,这可不兴胡说啊!”看着她爹两腿抖的筛糠一样,梁靖妤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洋洋自得的追问:“你说吧,你是不是还想等找回妹妹,就悄悄的让妹妹替我嫁给钟此一?”梁博康冷汗直下,在梁靖妤迟钝的神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娘梁夫人的河东狮吼已经震天响了。“梁靖妤!你最近吃得太饱了是不是?你的《长相思》会弹了吗?你的《诗经》背熟了吗?你的鸳鸯帕子绣好了吗?”梁靖妤幻想自己是话本里头的“佳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也难怪梁夫人生气,给她把些所谓的孤本珍藏都收了起来。梁靖妤抱着她娘亲的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闺阁千金、大家闺秀的矜持。于是,梁夫人见状更生气了,在家里头立规矩,说是谁再敢给小姐买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就打发给牙婆子卖出去。只有钟此一理解了她。在春日的游野会上,少男少女纷纷成群结伴的嬉戏玩闹,钟此一当着梁夫人的面给了梁靖妤一个红木盒子,说里头都是他前些日子去江南淘换的首饰。梁靖妤回家打开,才发现里头只有上面是铺了一层样式别致的金银珠宝,下头都是难得的流行话本,甚至还有签名版。她当即热泪盈眶:得此良人,妇复何求啊!在梁靖妤终于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曲折的身世、过人的天赋、坎坷的成长时,同时也搞清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钟此一究竟有多宠爱她。其实,有段时间,情窦初开的梁靖妤说不清自己对钟此一的感情究竟算不算是世人常提的感天动地的所谓喜欢,亦或者是爱,她好像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他的陪伴。她是怎么辨别出自己对钟此一也是独一无二的心动的呢?那应该是十四岁的一个冬天,上京城中已经多年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片片雪花洁白如羽,落在地上轻盈得好似绒毛毯子,远远望去,是连成一片刺眼的白。梁靖妤本就活泼,这下更是玩儿疯了,拉着丫鬟小厮将整个院子堆的到处都是雪人、雪狗、雪兔子。她正跟一帮下人美滋滋的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钟此一恰是走到宫中才得知大雪天逢太学休沐,所以折返了,路过梁府上,心思一动,自然而然的就迈了进来。梁靖妤记得很清楚,他那天穿了一件青色的锦袍,已经长开的身量将大氅撑得恰到好处,眉眼含笑的向她走来,就那么自然的接过她自己都没注意已经冻红了的双手,笑她贪凉。于男女之事,她一直迟钝的很,被他一双手牢牢的捂着,丝丝暖意从皮肤表层渗进身体里,那一瞬间仿佛春雪初融,冰冻的河流有了清脆欢快的响声。她好像,从来不曾像他这般主动。钟此一仿佛未察觉她的害羞,自然地牵了她的一只手就往屋内去了。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梁靖妤叽叽喳喳的说自己堆的雪人多费巧思,说到高兴的地方连蹦带跳的比划:“你听过《木兰诗》里头讲的吧?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你瞧瞧柿子树下头的雪兔子,喏,那只眯着眼睛的就是雌兔!”钟此一原本正端坐着,一边听她讲话,一边给她剥花生,见状便起身到了窗前,点了点头:“不错,妤妤堆的兔子,果真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梁靖妤把他剥了半天壳的一小堆花生,端起碟子仰起头一口气都吞了,听他夸自己,呜呜咽咽的说:“我就知道你是最有眼光的!”钟此一替她拭去嘴角的花生碎屑,梁靖妤仰头看他含笑的俊俏模样,突然很想牵牵他的手。在心里头忸怩了半天,才叫钟此一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手的食指,指尖轻轻的在他手心里碰了碰:“你瞧,我的手已经不冰了。”她自以为这动作做得随意又自然,殊不知那红透了的脸已经全然的将自个儿出卖了。梁静妤很羞于承认的一点是,她其实从那时起就沉迷于跟钟此一的肢体接触,不管是他骨节分明的手,还是给她递零食话本时从宽大的衣袖里露出来的一节手腕,亦或者是他挺拔如松柏的背。虽然两个人青梅竹马的长大,她也不是什么内向婉约的妹子,但毕竟也是“心悦君兮”的小少女,自是不会大大方方的去触碰他,每次都暗戳戳的制造小小的“偶然”。比如说,台阶太高了害怕摔倒,要他伸胳膊过来给自己扶着才行;再比如说,刚出炉的栗子糕太烫,吃一口就拿不住了,得放在他手心里,一点一点掰着吃才行。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如果不是后来小桃告诉她:小姐,上次你蹦蹦跳跳一口气跨三个台阶的样子被钟公子看到了;你上次在糕点铺子还没给银子就抓人家栗子糕一口气炫了四个也被钟公子撞见了……小桃在梁静妤盖着被子捂着脑袋呜哇乱叫的时候,高深莫测又略带一点痛心疾首地说:所以,要不你以后还是别装了吧。三何其有幸钟此一有段时间对他的妤妤充满了困惑,不懂她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呃,难以形容。他在自个儿那读了万卷书、可出口成章的脑子里搜刮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可能合适的词儿:寡廉鲜耻。比如说,春游的时候,路过一条小溪,她不小心一脚踩了进去,那水堪堪到脚腕,她立马把脚缩回来了,拧着秀气的眉,一副愁得很的样子:哎呀,这水这么深,人家的绣花鞋会湿掉的,今天是新鞋子,上头的珠子还是爹爹前些日子差人从南边儿买来的……钟此一看她表演半天,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突然将目光锁定了自己,夹着嗓子娇声娇气地说:“折安哥哥,你抱我过去嘛~”钟此一原本站得稳稳的,被她这么一声“折安哥哥”叫得差点就一个踉跄,他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头其实早就一头栽进小溪里了。本以为这是偶发事件,没想到,自打他抱了妤妤过河以后,“折安哥哥”仿佛就成了小姑娘在他这儿无往不胜的利器,常常回响在他的耳边。其实他不是没听过旁人说什么,无非就是些“梁家姑娘有福”“梁侍郎真是借着闺女攀上了高枝儿啦”之类的酸话,可是,在自个儿和妤妤之间,最先动心的那一个人,分明是他,如此说来,是他钟此一捡了个大便宜才是。妤妤从来不会被流言中伤,因为她不曾在意旁人说什么。在他刚中状元的时候,流言铺天盖地,妤妤身旁几个要好的丫头都忍不住担心他变成陈世美,但她,却一直那么笃定他的喜欢和爱。“小姐,钟公子万一真的变心了怎么办呀?”她穿了一身鹅黄纱裙,裙边是用金线锁起来的,绣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银杏叶,在秋千上活泼的晃来晃去,秋天的阳光扫过,那叶子仿佛是刚从树上落下,在随风起舞一般。听人墙角为君子不齿,但他的妤妤是小可爱,才不算人呢!于是,钟此一就停住了往前的脚步,在原地定住了,他也想听听妤妤的答案。她一张肉肉的小脸因为生气而嘟着嘴,更显圆润,如同小笼包一般,有些不解的瞪大了圆圆的猫眼:“天哪,小桃,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哪里不好吗?我这么可爱,只要散发一点魅力,谁都抵挡不住。我把我的可爱都给他了,他不会不喜欢我的。”“虽然我很能吃,但是王府有钱,就算王府没钱,折安哥哥还有我自己也会赚钱。而且,他要是真的喜欢会念诗绣花的淑女,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变卦,事实是,他没有呀。”“而且折安哥哥待我那么好,他不会不喜欢我的,就像我也不会不喜欢他一样。”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动呢?他的妤妤啊,从来没有如此坦荡直白的陈述过对他的信心与心意,这一瞬间仿佛雪夜踽踽独行的人突然遇上了一把火炬,不,光是火还不够,是柴门闻犬吠的惊喜。也就像是,一颗埋了十多年悉心照料的种子,于刹那间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拥有妤妤,他是多么幸运。妤妤也喜欢他,他是多么幸运啊!许多年过去以后,梁靖妤还是偶尔会没出息的叹气,说她怎么就不是话本子里头的人物。每当这时,当年吐槽她的小丫头就会“口无遮拦”地发出疑问: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日子过得快快乐乐,难不成还不够?真是搞不懂自己家小姐,哦不,现在是夫人,怎么会这么……挑剔!钟此一也没少听这些话,但他倒是浑然不介意,可着梁靖妤喜欢的东西买,可着她喜欢的事情做。成亲三年后,两人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取名钟瑜宝,钟家和梁家都宠爱的不得了,那可真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就摘月亮。瑜宝一两岁的时候看着也就是不似旁人家孩子那般活泼好动,再长大些,钟瑜宝竟是长成了一个性转版的钟此一。眉眼冷峻,话比钟此一还少,鼻梁高挺,薄唇轻启,说出来的必定是圣人经典,叫人好不佩服。梁靖妤只能认命的叹息:夫君不用她操心,如今就连女儿,也这般省心。她可能就是天生顺风顺水的命吧。完字数:5843作者介绍作者:甜筒圆坐标:山东青岛职业:搬砖狗自我介绍:不相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韭菜蛋饺的魅力。如果你也喜欢这个故事不妨留下你的评论责任编辑:阿光排版编辑:二维酱记得点“在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