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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上海小红楼的赵富强被判死缓

景来律师 2021-12-21


来源丨等深线、没药家园

 

 

01

 

赵富强是何方神圣

 

2000年,赵富强来到上海杨浦区盘下一间铺面做为自己的裁缝铺,但卖服装的辛苦钱并不能满足急于混出头的赵富强胃口,“那时穷,只要赚钱都想做”,他把目光转向了身边女人身上。

 

在裁缝铺周围,赵富强先后开了两间美发屋“旺盛”和“双双”,表面正经发廊,实则做皮肉生意,第一个被他拖下水的就是当时的妻子宗某。“如果你爱我,就应该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多付出一点,等有钱就不做这个了。”他用类似的话术对其洗脑,最后宗某成为美发厅第一个接客的小姐。

 

等美发屋暗娼生意运转起来,赵富强接连在保姆介绍所、网络聊天室等线上线下平台结识多名女子,邀请她们前来理发店就职,“一起为家赚钱”。只要女性进门,他会根据对方性格,或以暴力或温言细语把她们哄上床拍下性交视频,接着便利用视频翻脸要求她们为客人提供性服务,标价150元一次,如果不从就打到服为止。

 

(赵富强老家新宅示意图)

 

迫于生命安全威胁与感情控制,女人们大多都从了赵富强的要求接客,不曾想这更被赵拿捏住命脉。六年时间里,无数个150元进入赵富强的口袋,但女人们并未得到一分工资,除了年底回老家给的一点生活,同时赵富强还要求女人们如果被扫黄,不准供出自己名字。当女人们动了想离开的心思,他就威胁去老家“搞臭你”,宣扬你在上海卖淫的事。

 

”小红楼“公关小姐宿舍)

 

2004年,随着国内经济腾飞的浪潮到来,赵富强在经营暗娼生意倒腾店铺的过程中发现商机。但买铺面不符合他抠门、喜好空手套白狼的本性,且商铺租赁这一块需求大漏洞多,转租过程可以赚取差价,于是他从捞偏门转行开始当起“二房东”,拓宽自己压榨弱势群体的路。美发店的女人们更是被利用到极致,除了接客,还要作为性贿赂官员的工具,不接客的时候,就要在他的潇戈物业公司里当免费员工,做财务、做管理,出面与出租人签订阴阳合同。

 

 

15年时间里,赵富强依靠阴阳合同、套路租贷,连带勾结贿赂国家干部参与动迁项目,手里积攒了1300余套商铺出租,等深线记者实地探访小红楼翻到的账本显示,一条街至少有一半商铺是握在他手里的。直至2019年被“打黑除恶”,赵富强共获利9.7亿余元,从工商局到国资委处处都是他的保护伞。

 

小红楼里的女人们,是他赚钱的工具,也是低成本维持公司运营的核心力量,其中不乏沦落的高知女性。让她们和自己这个初中肄业,其貌不扬的“乡下小子”结合育有孩子,令赵富强变态的自尊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是不可能放走任何一个人的,除非付出令他满意的代价。

 

(图源/ 《等深线》程维)

 

(图源/ 《等深线》程维)

 

这些公关人员,不仅仅是普通性服务人员,她们另一个身份是赵富强的情妇们,不止一人与其育有子女。最开始她们委身于他,大部分是被迫的,根据法院判决书显示相关涉案人员,有四名女公关最先工作的地点是赵富强的美发屋,她们跟了他二十年。进入创富大厦后,这群女人得到了些许自由的权利,但最后都留下成为新晋公关的管理者,主动劝服不愿做性接待的女助理,替打人的赵富强关好门。

 

当初陈倩发现自己被骗后,赵富强的某任前妻告诉她,“我们每个人都是愿意为公司献身付出的,不愿意那是你的事”。

 

实际上在被赵富强接近的那刻起,她们已经是被选中的猎物。他有个非常完善的打猎过程:筛选无主见、好控制、有所求的女性-冷热交替聊法(打压到极致后作为救世主出现)-抛出诱饵上钩。

 

当初博得陈倩信任后,赵富强在她面前便展现矛盾两面,一边在日常工作中痛批她“一无是处”,一边试探陈倩,表示自己愿意解救她,帮助她,让她的生活重回以前的样子甚至更好。私下赵富强的私人助理杨凯等人同样劝说她接受成为赵富强的女朋友,“和老板发生关系,好处很多”。他们给她开出诱人条件,送房送车,安顿父母,包括招人解决陈倩父亲所背官司。

 

多重诱惑下,最终陈倩同意搬进创富大厦的员工宿舍(后称“小红楼”)。这时赵富强撕下面具,许下的承诺没有一个实现。在陈倩的供述中,在小红楼里,她被迫拍下和赵发生关系时的照片和视频,不仅被赵富强收藏观看,还成为日后要挟她的把柄。她必须完全顺从赵富强的意愿,如有拒绝,或是让其不顺心,就会遭到持续性的暴力殴打。同时她被威胁签下不平等劳动合同,工作期限不低于三年,如果想要离开需要支付三十万的违约金。实际上陈倩并没有定期收到工资,如果需要开支,只能向赵富强打欠条领钱,且借款金额由他指定。

 

与陈倩相似,被迫拉入伙的女助理们最开始被软禁在楼里,她们很难穿过重重关卡离开大厦。至于“降服”过程,赵富强通常选择暴力殴打、语言侮辱,利用当初签订的不平等劳动合同进行经济恐吓,直到她们精神崩溃、屈服接客。有女性证人表示自己隐私部位被刺上“赵富强专用”。

 

“小红楼”六楼会所结构图)

 

暴力对于公关部女人们是常态,忤逆要求会被打,说话不好听会被打。反击是打不过的,有人逃走又会被抓回折腾更惨,于是女人们逆来顺受。因拒绝接客的陈倩被殴打向同事们求救时,赵富强另一个前妻林某就拦住了想去解救她的人表示,“你让他打,我们都挨过打,凭什么就她不能打”。

 

他手握着“小姐”们性服务、官员性贿赂把柄,作为自己遭遇脱离控制之事的杀手锏。每个公关部的成员都被赵富强威胁过,如果离开、拒绝他的要求,就要被曝光做了“不干净的事”。

 

孩子同样是拴住女人脚步的工具,财新网采访过公关部成员蒋某的母亲,她告诉记者自己曾经劝说女儿离开,蒋某自己也动过想走的念头,但最终她选择放弃,“孩子身上流着赵富强的血,上学需要相关手续和证明,能走去哪里。”

 

也有人是被其控制后洗脑转化的,32岁的林某与赵富强网恋奔现后,被要求剪断输卵管。她同意了,因为“赵富强说以前开发廊时,他的前妻为了他去做卖淫的生意,把赚的钱都给他,现在我是他女朋友就要为他’献身赚钱’。”

 

但赵富强并不满足女人们仅仅免费为他的商业宏图提供性价值,他要将利益最大化,把她们都紧紧控制在自己身边。如前文所说,从建立物业公司开始,赵富强公司的财务、行政,包括公关部都交给跟随他已久的情妇们组织管理。公司参与动迁清场,软暴力打砸恐吓驱赶租户的纠纷组成员,大部分由情妇父亲兄弟组成,所有人都住在小红楼里,方便他指挥监管。他的唯一支出是给情妇的母亲们每人3000元生活费。

 

女人们从踏进楼的那一刻开始,已经上船,回不了岸。

 

(潇戈物业公司及成员所背诉讼)

 

02

 

女人们的反杀

 

在上海滩混迹20年,在公检法各处打点好关系的赵富强是自负的。

 

长阳路租户们集体占街抗议阻止不了他,杨浦商贸城动迁商户告不倒他,暴富之后,赵国富迅速膨胀,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恶意。

 

女人是他另一个发泄出口,2018年赵富强名下的源丰文教公司和杨浦商贸城因商铺纠纷被告上法庭,多处疏通关系后,仍然被判败诉,此后他开始变本加厉进行性贿赂,殴打情妇出气。

 

但他想不到,自己眼里如蝼蚁一般随意拿捏的女人,可以成就他,也可以毁灭他。

 

18年初,腹积水出院后的陈倩表面对赵富强言听计从,不再抗拒接客,背地里她开始筹划着第二次逃跑计划。她悄悄劝说新来的女助理们赶紧离开,不要停留。有外出机会时她会携带部分行李存放在朋友家里,直至18年6月,陈倩丢下手机卡走出许昌路632号。

 

第二次逃离的陈倩很快还是被赵富强带着“裸照、视频和后续出生的试管婴儿”再次找到,但这次她拉锯时间更久,同时在后续出庭作证上,她是主力证人。

 

另一边和赵富强结婚后,林某在上海大连路开了一家名为“潇戈“的舞蹈学校(另有调查称其实名”富强文艺“),后赵富强收回控制权更名为“137国际舞蹈学校”,也是2015年举报人崔茜应聘作为舞蹈教师的地方。

 

 

据财新网及中国经营报报道,当时崔茜只将这份工作作为去韩国留学前的过渡期,但赵富强盛情邀请她担任舞蹈学校主理人,她心动并决定留下。然而137舞蹈学校,实际上是赵富强的另一处性贿赂会所。和公关部的女人们一样,她成了棋子,还要负责组织舞蹈会所的招待活动。

 

与此同时,赵富强看上了她的上海户口。2017年5月22日,赵富强带着崔茜的户口本复印件去民政局办理了结婚证,同年11月22日,为了绑住崔茜,赵富强将潇戈物业公司的监事一职转移到她身上。但结婚、股份变动与崔茜本人无关。2017年的她被软禁在大连路舞蹈会所取卵生子,患有重度抑郁、焦虑症,人极其消瘦。赵富强利用崔茜母亲赵敏爱女心切的心情,强迫其为私生子们报户口。

 

(图源/ 《等深线》)

 

同年年底,崔茜寻找机会逃离许昌路632号,躲到宝庆路的窝家青年旅社不敢出门,只靠母亲送饭解决三餐问题。但赵富强派人跟踪到赵敏,带上纠纷组的打手和十几个女助理上前堵门,公然播放崔茜的不雅视频,还张贴带有结婚证的寻人启事,扬言要把她关到江苏老家。

 

2018年11月,崔茜母女向上海市纪委进行第一次举报,“控告赵富强强奸残害女性、使用钱色拉拢腐蚀干部”,举报信没有引起重视。2019年初,她们又向杨浦区公安局报案称被赵富强强奸,这次案件终于得到审理,并在两个月后开始进行离婚诉讼。

 

庭审现场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一个版本是赵富强在庭上对胜诉的势在必得和对崔茜母女敷衍回应的态度惹怒了她们,另一个版本是赵富强提出仅给予崔茜60万补偿款,她们觉得太“可笑”。结果都是一样的,崔茜母女在庭审结束当晚寄出了第二封举报信,当初赵敏对赵富强的不信任,在小红楼半年的工作经历起到很大作用,她们将监控视频证据一同提供,此时正值中央扫黑除恶督导组到达上海前夕。

 

赵富强连带其靠山们一朝全然崩塌。

 

2019年3月24日,潇戈物业有限公司解散,小红楼的员工遣散干净。赵富强一边打探消息看举报是否立案,一边准备出逃到瓦鲁阿图。他拍下空荡荡的办公室发给崔茜,“一切都没了,你真的害苦我了”。

 

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赵富强仍留在上海,直到5月15日杨浦区委政法委原书记卢焱把他拉到办公室告诉他,“快走吧,马上收网了”。他才匆忙带着4名女伴逃回江苏老家,次日被捕。

 

经过上海高院终审,赵富强被判死缓并限制减刑入狱,背后13名官员、国企干部落马被判有期徒刑1年6个月至17年不等。

 

(宣判现场图源/ 潇湘晨报 奚晓诗)

 

03


何去何从的孩子们

 

赵富强落网后,一切仿佛尘埃落定,陈倩不再被骚扰,崔茜如愿以偿离婚,房东与租客们如愿退租,但他引发的次生问题仍将存在很长一段时间。

 

随着赵富强入狱,公关部的女人们也没能逃过审判,大部分他私生子的母亲连同家里大部分亲属均集体被判刑。

 

这些非婚生子们父母健在,却处于无人照管的尴尬境地。很多女人们拒绝认领自己被取卵生产的孩子抚养权,最后陈倩、崔茜的代孕双胞胎均被送往赵富强爷爷奶奶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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