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来学人类学！来了，却是个美丽的意外，充满风情，充满忧郁

从未料到，给华工学生开概论课，居然实践了我心中的人类学形象：说不清人类学是什么，说清就不是了，但述说让她深入骨髓，以至魂牵梦绕。人类的整体，必有不可言说之处，接受它，不用可言说侵占它。

学生说很有收获，具体问又语塞，比如给妈妈讲人类学：

“人类学讲人类吗？民族志那样的东西？”

“呃，讲人类的 ... 人的整体性？方法是投入与抽离。比如，我看着看鬼片的我，既恐惧，也清醒 ...”

“什么叫我看着看鬼片的我，跟我看自己的ＣＴ差不多吗？”妈妈是神经病科医生，不是精神病科。

“老师上课讲，医生家人大病，找别的医生看，自己看不了，关切太深 ...”

“可你从小到大，病都是我看的。”

她是神经病科，不是儿科，不是五官科，也不是护士。学生腹诽，想起小时候妈妈一脸莫名自信地给自己打针的样子。

“鳗鱼炒饭比较好吃！”结束。

学生总结，人类学是一学期十多门课中最有魅力的水课。老师不着边际，为人正（逗）直（逼），上课严（惊）谨（奇），却又靠谱，推荐很有意思的书，大伙都读不下去。

我传达着人类学的气质：看世界万象，流转如意，一切与己相关，又不相关。站在半空，“看，那就是你，就是你们，就是世界！”奇妙而不可思议，如罗素所说“参差多态是幸福的本源。”同时沉入生活，“你感知的所有，是你知道，也是别人眼中的幻觉。”

真实而虚幻，就像凯旋归来的罗马将军，眼前人情激昂，崇拜的精神凝成实质，沐浴其中，每个毛孔都舒畅，但耳边总有一个奴隶在喃喃低语：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种感觉开始深入生活：在广州一年半，学生竟有了内外交织的精神病前兆，爱吃肠粉，也听惯了粤语，却又有回雾霾中当空气进化器的无奈。

纠结中，什么都没解决，大多数人是不会来学人类学的。

可偏有人喜欢没有答案，捉摸不透又实实在在上了身的感觉。

结课时，我建议他们有机会再上一门人类学的课，但不要来读人类学，这学科太折腾。如果没意外，他们不会成为人类学家。希望这意外不要发生；万一发生了，那肯定是个美丽的意外，充满风情，充满忧郁。

我真在班上看到人类学气质的学生，我满怀留恋地说：“千万不要发生意外，不要发生意外，会走火入魔。不要让我在人类学圈里看见你们。我会伤心，又一个美丽的生命被收割 ...”

我知道，总有人带着美丽的神经质，清明的不可知和不可说，明知不,偏闯进来。就像我当年。

学生没听我说啥，说快过年了，Wish you 别吃太胖；说真的，我们人类学老师的肚子是有点圆了 ...

这是我眼中人类学，不着边际中，是自己也不是自己，诡异地有趣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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