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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2017中国犯罪片大年,不过是一串笑话 | 赛人

2017-12-24 赛人 枪稿



今年先后上映的两部《心理罪》电影,皆未取得好口碑。


相较于8月公映的那部豆瓣评分5.0的《心理罪》,正于贺岁档热映的《心理罪之城市之光》虽被人们诟病为“网大质感”、“虚张声势”,但幸运地得到了6.2分。


映前,该片导演徐纪周称:“中国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刻画罪犯和警察心理的电影,我们是目前最好的国产犯罪片。”


究竟什么是好的犯罪电影?我们今天的枪手赛人的观点是:人性要大于社会性。


2017年,中国犯罪电影集中爆发,可赛人认为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匮乏行凶的快感,没有真正榨取“人性”之外的毒素。




如何以毒攻毒


文 | 赛人

 

作者简介:五岁开始泡影院。中国5000年历史上,比他看片更多的人,不超过十个。而且,每一部看过的电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宛如昨日。


 

倘若你有幸和那些风华正茂又野心勃勃的电影青年,能借着一杯咖啡或几瓶啤酒长谈一番。他们睁着似要洞穿天际的眼睛,谈起他们越来越迫近的未来,也就是他们的电影计划,常常是跟犯罪有关的。


他们所崇敬的师长常常来自韩国,如朴赞郁、罗宏镇,挂在他们口边最多的是奉俊昊,以及他的名作《杀人回忆》。往外再推一点,论及欧美的,会有大卫·芬奇、克里斯托弗·诺兰,再往前推一点的,还会加一个塞尔乔·莱昂内。最近关于青年导演的一次民意调查,也基本证实了这一点。

《杀人回忆》海报。


我实在是有些讶异于他们的眼界,在全世界的犯罪电影领域里,这几位实在不算是顶尖高手,眼光高一点手才不至于那么低。即使是这几位,同样是不易模仿,甚至是不需模仿的。


且不说,他们所存活的文化土壤与我们雷同之处甚少。就拿韩国电影中散布最多的自虐情结来看,这与这个长期处于附庸国地位的小国,所引发的深重的民族心理有关。而对于我们这个泱泱大国而言,国人习惯性地自残,大多时候仅仅是打肿脸充胖子,并不人为地给自己制造绝境。在非压迫的事件到来之时,他们已经作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借此获得别样的快感。

韩国电影总是充满自虐情结。


再则,犯罪电影对电影工业的要求,实际很高。它需要创作者在具备天赋以外,还得有足够的经验。它需要你在对文本、表演、环境高度敏感的基础上,再下很多笨功夫。好的犯罪片导演直觉极好,但又不依赖于此。(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后面会提及。)


不是我爱卖弄,我常劝他们多看一点朱尔斯·达辛、亨利-乔治·克鲁佐、野村芳太郎、今村昌平的一些片子,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看。

亨利-乔治·克鲁佐《恐惧的代价》剧照。


看上去,今年很多人的愿望都实现了,他们的第一部或第二部作品都把目光锁定在犯罪这一条路上,他们希望借着这群一条道跑到黑的亡命徒,能迎来他们各自的光明。


但大多还是困在歧途里不能动弹。


徐纪周的《心理罪之城市之光》算是2017中国犯罪电影大年的压轴作。徐纪周最早是跟高群书一同出道的,也算是拍摄涉案剧的老手。不知《命案十三宗》的哪一集出自徐纪周,当年看这套剧集时,很被其中不动声色的冷冽所吸引,而他的这部电影处女秀则有些张牙舞爪了。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海报。


影片的镜头运动和场面调度在一开场的追逐戏中就乏善可陈,只能拼命用音效来制造紧张氛围,完全没有建立人与环境所具备的双重流动性。接下来的戏,无非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在证明精确而经济的电影手段基本与这部电影无缘。大多时候,只能靠低照度的光影设计来完成危险即将迫近的惊悚气息。高明的犯罪电影,即使是在阳光普照下,仍能让人心绪难宁。


至于文本,基本属于看头知尾,我估计大部分观众一见到阮经天,强作阴沉的亮相,就基本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影片的外在形式和内在文本都难以令人满意。


社会议题的加入也并没有形成众怒难犯的共罪链。这需要在文本上作极精细的打磨,然后凭借视听策略对人物进行飞速而有效的白描,才会呈现众生相的异彩纷呈。本片在处理那些既是施害者又是受害者的人物时,叠加了双重身份,反而更显模糊。他们仅仅是过场式的,是各起新闻事件的简单搬演,休谈能切实扫描到人物内心深处的种种波澜。


而对于法外执法者的心理建构,我个人姑且认可这种预设。你若七情上面,能如安东尼·霍普金斯希斯·莱杰式的邪气逼人,那也算是一道风景。若能如《深闺疑云》中的加里·格兰特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包藏祸心,也不失为一种深邃。可这些,对本片来说都只能是一种奢求。

《深闺疑云》中的加里·格兰特。


关于悬疑结构的推进,翻盘与复盘的运转,使的还是肉身撞墙的蛮力。一大群警察搜查阮经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住所,竟能一无所获,是装备不够,还是能力欠奉?我真是不敢妄加揣度。而阮经天妻子的准昏迷状态,到底能为剧力的推进起到多大作用,我也是不明就里,难道仅仅是让邓超对阮经天的怀疑更能坐实吗?


在这个号称“故事为王”的中国电影盛世,他们越是殚尽竭虑,也就越发满头大汗,且四处漏风。在张口结舌的反转叙事策略之下,我感受到更多的是词穷,并进阶为理屈。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中的阮经天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意料之外一定要滞后于情理之中。情理也并非一味地追求在叙事逻辑上通畅、圆融,还应在性格上做到清晰、准确和深刻,方能锤锤定音,方能造就非如此不可,又令人猝不及防的决定。


犯罪片的要义是变异人格与社会属性的不谋而合,是行为障碍与大众共识的互相拆台。无论是生理上的天然、还是心理上的突变,抑或是再简单不过的、规范对欲望的捆绑,都在提醒我们,银幕前的魔鬼就是我们意识深处不用供养,便能茁壮的撒旦。幸福的是,我们只用透过光影,就能将我们的邪念从虚拟的时空里释放出来。这般安全舒适的放风,何乐而不为呢?

犯罪片能释放人们内心深处的魔鬼。(图 弗朗西斯·培根)


其实不光是《心理罪之城市之光》,2017年,中国所有的犯罪电影,都匮乏行凶的快感,没有真正地去榨取“人性”之外的毒素,好迎来一种全新的解放。


其实只有这样,观者的神经与意识才能有一个以毒攻毒后的休憩,心灵才能在渡过一个想像性的邪恶长假后,得以痊愈。也就是,我可以跟你一样想,但我不会跟你一样去做。这不是精密的叙事游戏所能完成的,它得要有非同一般的真实和勇敢,去一一面对人之为人亟欲脱轨失速的刹那或永恒。

中国的犯罪片还没能洞察犯罪片的要义。


总之,比视觉奇观更难营造的是叙事奇观,比叙事奇观更难实现的是对人性的探密。这条路,对于当下的中国电影而言,真是山高水远,能做的,也就只能盼着山水有相逢的那一天,能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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