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Tamia
编辑|张茜
出品|凤凰网在人间工作室
“这完全是神仙住的地方,空气好,又清净。”站在黄土坡上,从西昌市里来的司机望着青翠山峦发出赞叹。才过一会儿,他举起手机抱怨:“完了,没有信号麻烦了。”小华笑了:“如果有信号的话,也不会来这么多记者了,哈哈。”两年前,正读大一的彝族少年甲古小华遇上疫情封校上网课。远在家乡大凉山安哈镇长板桥村的他拿着手机踏遍山坡,找到信号最好的一小块地,用树枝和编织布搭起简易的自习室;爬下山崖通过废弃的水力发电机截取溪流,接线至坡顶供电,才顺利完成五个月的网课。“悬崖自习室”的故事登上新华社,广为流传。甲古小华火了。
“如果说报道有啥子用,就是这个用。”
小华指给我看,头顶上交错的电线。报道过后两个月不到,小华从成都大学回家,发现村里通上电了。
电线下方,小华的母亲和两个妹妹分散在旱地里拿钢叉翻土。正赶上一年一次土豆收获的时节,外来的访客并未打断她们专注的劳作。父亲静静地坐在远处的桃树下休息,隐在树荫里,看不清表情。
“2019年我考上大学,他就这样了。”慢阻肺,病情严重影响到心肺功能,父亲隔几个月就会手脚浮肿,必须住院。
小华五年级那会儿,父亲照顾动手术住院的母亲,他一个人挖土豆、背土豆。“一个多星期,疼了又背、背了又疼,晚上睡觉都是疼的,第二天继续背。”洗澡时发现“腰上一层皮坏了,里面全是黑的。”那时小华经常跟老师请假回家干活,还要照顾年纪尚小的妹妹们。在他小时候的记忆中,一筐装七八十斤土豆,一次能装四五十筐。而今产量逐年下降,“今年收成是很不好的,估计抵不过肥料的费用。”为什么呢?天气、土地,还是过于原始的耕作手段?小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前我挺能干的,几十筐土豆全部背完。现在不行了,昨天挖土豆,结果掌心这里还起泡了,一个早上而已。”小华摊开手掌,露出无奈的笑容,“上大学以后有了懒惰思想,让我种地,应该是种不了了。” 坐在“悬崖自习室”里上课并非一件惬意之事。刮大风时,沙土从编织布的缝隙灌进来,沾满了小华的头发和电脑键盘。这倒没什么,但是碰上下雨,键盘进水罢工,雨越漏越大,他就只能和老师打声招呼退出,回头自己补习知识点。家务有爸妈做,不过遇上土豆、玉米的播种时节,课间小华要挨家挨户给邻居帮忙。上课时间一到,他放下锄头一路小跑回电脑前坐下,满头的大汗过很久才消退。一路成为拔尖的优等生考出凉山,又暂时回归同一片山头上网课,小华没有想太多,“把书读完就可以。”■ 网课期间的晚自习,小华独自坐在漆黑的山头,能听见山沟里各种动物走动的脚步声。 小华/摄村小入学那天,小华起得早,迷迷糊糊的,依稀记得被父亲带去陌生的山脚下报名,明白过来是要开始念书了。老师用汉语教课,小华一开始听不懂,哭了,“躲在最后一排慢慢地听”;来到陌生的环境,他胆小而自律,“很少出去玩,乖乖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写作业”。四年级上半学期考到前三名,那会儿10块钱奖学金“够买一双鞋和一条裤子”。到了下半学期,因为家里缺人手,小华辍学回家放羊。早上八九点赶着羊上山,下午四五点再赶回来。一整个白天就在山沟里坐着,看着每天一样的树木和石块,什么也做不了,小华想要回学校读书。父亲掏了学费,把羊卖了。从那以后,小华坚持读了下来。辍学或许是一段损失,也可能是一次机遇。重新坐进课堂,小华遇到了让他感激至今的语文老师。她能从小学生一堆歪歪扭扭的字当中挑出哪个少写了一笔、哪个写错了;上课喊过“起立”之后再进教室就算迟到,要打手心。小华养成了极强的时间观念。小学毕业联考,小华考得很好,多亏这位老师推荐他去邻乡的一所初中,顺利考进了该校的火箭班。不然小华可能草草地升入本镇的中学,“听哥哥姐姐们说,那就是个玩儿的地方”,和身边同龄人一样早早地去打工。“当时消息都是闭塞的,如果不是老师我们根本走不出来。”进了初中,只学过语文数学的小华,起点自然比多数汉族同学低。他去垃圾堆里翻手机电池、小灯泡做成小手电,晚上背着查寝老师偷偷在被子里看书。临近毕业,技校来招生,小华喜欢捣鼓电子产品,直觉那里会是学技术的好地方,举手报名。班主任看见,拉他到办公室骂了一顿,鼓励他好好考高中。那时小华成绩排在全校前15名。毕业数年后,小华回校探望,班主任和他开玩笑:“当时拦住你报技校,现在还恨我吗?”小华调侃:“还恨你。要不然,我现在已经是技工了。”如今他回看这些命运的拐点,“我有可能在技校变得吊儿郎当,也有可能掌握了一门技术,过得比现在好……没有选择的那条路,没有必要去探讨。”小华中考发挥出色,考入州直属的凉山民族中学,并幸运入选由上海“杉树公益”提供资助的重点班。不仅得到经济支持,还从一些公益宣讲活动上了解到外面的世界,他开始做起大学梦。七月中旬,州民中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上课。远远从教室门口望进去,每张课桌前堆叠的书本将学生的面目淹没。高三所在的教学楼在高考过后便上了锁。站在楼梯口,小华回忆起阳台上曾经悬挂的一条条红底白字的横幅。“提高一分,干掉千人!辛苦一年,受益一生!”“不赢高考非英雄,挥泪洒血誓成功!”相似的标语也频繁出现在他高三时的朋友圈。小华会在课间望一望这些横幅,“忘记刚刚烦恼的事情,跟着念念,然后期待它们都拆了。” 那段时间,他的生活里全是深夜挑灯的书桌、拿笔圈画过的成绩单和励志鸡汤文。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时间被精确分隔、填满。每天11点下晚自习,“为了晚上能睡着”,小华绕着操场跑圈,直到被打着手电的管理员叫停。杉树公益的理事董洽,广告人出身,2016年来凉山拍公益宣传片时,了解到小华的家庭情况,感受到他“纤细又沉重的内心”,交换了联系方式。在两人随后的交流中,董洽发现“带着家里所有人的希望去改善生活,是小华给自己设定的角色”。小华曾向董洽表达出很多对此的不确定和担忧:高考能不能考好?以后会不会找到好工作?董洽鼓励小华尽全力完成高考,而不要一直担忧结果。他给小华一个确定的答案作为鼓励:高考结束,相约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上海见一面。这对当时的小华的确极具吸引力。考完第一天,小华买上车票,装好行李向着上海进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凉山州,历经40多个小时硬座的颠簸。与董洽碰面后,他给小华连定了五天的青年旅社,在繁华的静安寺附近。董洽带着小华玩了两三天,去见已经大学毕业的杉树学生和一些共同认识的记者朋友吃饭。小华一人时则比较害怕,只在白天去了一次外滩,“感觉雾霾挺严重的”。话虽如此,他拍下一张照片,“是我、一艘船和东方明珠连成水平线”,用作微信头像两三年,直至最近才换下。回家填志愿,小华查看了上海的分数线,本科填了成都的,专科全填了上海的。拿到成都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会儿,虽是理想中的第一志愿,小华却非常犹豫。父亲的病情开始严重,丧失了劳动能力,小华想留在家里帮忙耕地,向爷爷道出了迟疑。
“我们农村谁家不是这样苦过来的呢?”爷爷让他不要想太多,出去读书。小华听进劝之后就去办理了助学贷款。今年二月份放寒假,爷爷走了。“达到了全国人均寿命。”每次提到他的离开,小华试图用这个标准来掩饰心中的遗憾。今年刚好爷爷去世后开始下雪。积雪压弯树枝、没过膝盖,上山的路全被淹没。村里组织铲雪后,灵车才得以开上来。招待一通亲朋好友便进行火化。当地习俗下葬没有牌位,“去世后什么都没留下了。”在表妹阿支的印象中,爷爷总把小华这个大学生挂在嘴边,“对他来说是很骄傲的一件事”。爷爷没什么文化,但阿支记得小时候看见他在家里翻阅彝语书籍。爷爷去世那天,坚持要见到从外地赶回的小华最后一面。一直以来,爷爷只说自己腿脚不好。今年寒假是小华自高中以来第一次放下打工挣钱,在家陪伴家人的一个假期。见爷爷状态不好,他不顾家人的不乐意,坚持带他去西昌的医院看病。“农村人都这样,能撑就撑,直到撑不住了被看出来。”进了拍片室,爷爷的腰已经无法躺平拍片,打麻药强制放平又怕有骨折风险。结果好不容易去一趟医院,什么也没查出来,回家几天后,爷爷就走了。小华猜想着爷爷当时从医院回到家的失落,“给他心里造成了打击,我应该能体会得到。”他为此十分自责。 “离我毕业一年之差,他就走了。我爸和爷爷,一直很想让他们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我。”几年前,医生叮嘱小华父亲要在家长期进行氧疗。老家通上电后,小华拿大一暑假在成都打工攒下的钱,等到双十一买了台制氧机。此后父亲每晚戴上氧气罩,睡得舒畅些了。听爷爷说,父亲从很小年纪就开始抽烟了,经常咳嗽。那时没有条件治好,落下了病根。过去,凉山彝族人普遍喜欢种植兰花烟,有些彝族人家的烟袋被视作代代相传的宝贝。如今,小华也见过村里年纪尚小的孩子抽烟、喝酒,父母放任自由,“所以教育很重要”。大一上半学期期末,父亲的病严重发作,“晚几步可能人没了”。小华连夜坐黑车从成都赶到西昌的医院,背着已站不起身的父亲上下楼做检查。抽血的时候,他看到父亲手臂伸出来“跟狗腿一样细”。第二天父亲身体好转,吃得下饭;爷爷、叔叔在旁陪着,小华赶回成都参加第二天就要开始的期末考试。考试顺利通过。那段时间,小华躺在宿舍床上,回想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戴着呼吸机、全身插满各种输液针的场景,往往到凌晨四五点才睡得着。小华未来的规划里全部是亲人,如果父亲真要是离开了的话,“我的下半辈子将失去动力和意义。”院子里的核桃树下停着一辆去年买的踏板车,落了一层细密的灰。父亲喜欢下山去镇上逛街,去茶馆找以前的朋友打牌,等邻居经过时载一程,或者花钱打个摩的。小华看在眼里,自己还没有亲自载过父亲,于是去年买了这辆踏板车,实现心中小小的愿望。那天父亲出院,小华开着新车去接他,未料车子爬坡爬到一半,上不去了。“它是烧油的,但动力比较小,我之前以为可以。”父亲下车,小华去到上面平坦一点的地带等他,几百米的距离父亲走了将近半小时,小华感到很惭愧、很对不起他。父亲终于走上来了,小华载着他继续回家。进过大城市和大学的知识殿堂,这些年来小华却只有一个朴素的愿望:修砖房。这是先于他实现自我价值的第一需求。“以前我非常排斥外面的人知道我家房子是这样的,现在无所谓了。”小华向我介绍起房屋布局,言语间透出与媒体打交道后被动习得的诚恳。在盖好房子之前,除了接待媒体,小华暂时不考虑请朋友来家中做客:“没什么可招待的,坐的地方都没有。”这次为了招待我和出租车司机,小华家特地炖了两只鸡,装了满满一盆摆在院子土地上,又搬来几把塑料凳。
司机顺势提起七月初网上有关彝族“蹲地就餐”移风易俗的热烈讨论,而现实情境中,彝族并非每家都有桌子这件家具。小华说将来把房子修成砖房,院子整理一下,再买点桌椅板凳,他便知足了。“希望家人住得好一点,是个成年人都有的愿望,要不然奋斗干嘛?”小华说等到明年大学毕业,“会朝着这个方向去挣钱、去省钱、去存钱。现在主要是缺钱。”小华第一次正儿八经打工挣钱,是在小学毕业的暑假。他在安哈镇上的网吧给老板看店,顾客中有不少他的同学。每到假期,他都去打工挣生活费,选择却极其有限。他做过一段时间家教、饭馆服务员;学校勤工俭学的文员岗去过一次,“工资很低”;在工地搬过砖,“太累放弃了”;送过快递,入账几十元,不幸遇上下雨天,“全身湿透,手机进水,亏得更多了”;去年想过进厂,最终又没去,不想勉强自己。大二攒够钱,小华去学校附近的驾校学车,被教练卢世彬看中:“这孩子为人靠谱,每次约车提前10多分钟就等在那里了。我有时脾气不好批评几句,他都能虚心接受。”教练请他做校园招生代理,别的学生最多介绍两三个人来,小华是他见过完成任务最好的:通过校园QQ群的人脉,小华在学完的第二个星期就招来了30多个学员。今年卢教练还问小华,往后要不要留在成都一起经营驾校。当小华真正面临毕业找工作时,看到和销售相关的职位,心里多少产生了抗拒,“无责底薪低,没有信心能够做好。”每到关键的时刻,小华似乎缺少那么一点自信,他更愿意选择相对熟悉和容易上手的事情做。初高中没有接触过电脑,大学考了计算机办公软件类证书,现在对于需要用到办公软件方面的工作“比较有信心”。 小华找的实习都是档案管理、资料编辑一类。至于自己所学的工商管理专业,他觉得用处不大。 刚来成都上大学时,小华发现周围人都骑车。自行车对山里长大的他来说还是个新鲜事物。不会骑车,令他十分尴尬。每当同学们说“走,我们骑车去”,小华心里就咯噔一下,找借口溜走。国庆假期的一天晚上,小华偷偷跑出宿舍学骑车。他在路边扫好单车,推着走到图书馆附近一处没人的地方,自行练习。刚开始一直不稳,一踏踏板车子就倒,不得不麻烦室友帮忙扶着。一个多小时后,小华学会了。他拍了照片在朋友圈宣告:“今天,我学会骑自行车了。以后不用一个人走路,不用因为害怕连累同学而早早地离开了。”大部分时间,小华喜欢独处。寝室里另外三个男孩热衷打游戏,他偶尔插几句嘴;学习便去图书馆,他偏好找单人座;在食堂吃饭,专挑人少的地方坐;去教室上课,也选择靠窗及靠后一些的位置。“安静的地方比较适合我,但是不代表我社恐。”以前他没有过生日的概念,上大学之后,一位玩得好的同学有心记下他的生日,买了蛋糕庆祝。去年生日,他请了八九个同学去唱歌,唱到很晚才回寝室。大城市的规矩,小华正在慢慢适应;大城市的繁华,他也在努力融入。初高中时,小华一下课便写作业,除了上厕所和吃饭,都待在教室里;按月考成绩排座位,小华时常坐在前排。在大学,小华挂过一科《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主要是自己不够重视,上课坐在后排自觉性差,后面就跟不上了。”交钱重修,和学弟学妹一起上课。这次挂科影响了他的入党申请,教训惨痛。临近毕业,小华看到其他同学的简历:学科竞赛、创新创业奖、省级立项、国家级立项……“看了多少有点眼红,觉得自己简直是废物。”这些活动大学三年来他一个都没参加,“有时间就挣钱”。他的简历上写的都是做过什么工作,挣了多少钱。“小学、初高中我一直很重视成绩、排名。大学之后,我发现自己跟不上,看淡了这些。我只是接受自己的平凡而已。” 盛夏傍晚,成都的太阳依旧炽烈。因父亲的病情回了趟老家的小华坐了一天大巴,从凉爽的老家回到成都大学,穿着白衬衣走在空旷的校园,连声感慨成都的热。商学院门厅入口的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着恭喜XX同学研究生录取的红色大字。■ 小华在成都大学商学院度过了三年学习时光。Tamia/摄一个邻班同学路过,小华叫住他:“你是不是找到工作了?”今年暑假已过去大半,小华投递的一些文员岗位还没有回音。简历上,小华在姓名下方加上了“彝族”:“我之前并没有加,是被拒绝之后,突然想要加上去的。”小华曾因这个身份,被拒绝过三四次。大四学生按各自需求进入学院老师建的考研群、考公群、就业群。小华没想过考研,年龄和家庭现状摆在那里。他的首选是考公回凉山,想着可以自己规划,选择进了就业群。看着老师推送的一条条校招信息,他反而不那么关心,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准备国考时,查看去年的专业限制,发现只有零星岗位向工商管理开放,且要求有基层服务年限,因此“几乎没有岗位可以报考”,小华只能等待省考时开放更多岗位。小华愈发后悔选了工商管理专业。当年考完填志愿,身边没人指导,他按着分数,自己填报了录取几率大的学校和专业。从凉山走出来的学生,80%以上想要回凉山。家乡的人喜欢公务员,如果能考上,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可小华暂时不想告诉家人自己考公,复习用的书装进书包带回家,没有打开过,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考公务员儿,教书,其他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几个月前小华通过了中小学教师资格考试,兴奋地在朋友圈晒了几次,他想象自己今后做老师的场景:“教他们该学的知识,再讲一点自己走过来的路,能够鼓励他们的;让他们的家长来开会,给他们讲读书要怎么样,不读书怎么样。”然而,前几天他问村小的校长,了解到学校目前缺老师,但是招聘名额很少,且需要专业对口,非专业生只能代课或实习,无法进编制。未走出去前,对家乡没有贡献;走出去回来后,好像还是没给家乡实质的改变。小华跟孩子们说“知识改变命运”,又习惯在最末加上一句“虽然我现在什么也没改变”,像是给自己开脱。“如果要以我的故事来鼓励别人的话,那应该等我做出哪怕一点点成绩的时候,才会有说服力吧?”
因为报道走红,去年五四青年节,他被邀请穿上民族服装,站上学校礼堂的典礼现场演讲。小华被学校给予表扬。他清楚自己并非网红,热度过后一切都将归于平静,而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两年过去,小华果然在舆论场变得无关紧要。但当时的报道传播甚广,被一些新媒体账号转载和改写,另起夸张标题,越传越失真。某种程度上,媒体报道带给小华不少压力。他看到四川教育发布的一篇推文,提到山区少数民族学生上网课的艰辛,心生羞愧。几乎身边所有人,关心的都是小华“上了新闻”这一事实,而非他做了什么。还有一些人,包括拒绝接受采访的一个相熟的同学,认为媒体从小华身上赚取了巨额流量,使他挣了不少钱,享受到了不少资助。“我一分钱没拿,但没办法解释清楚。”董洽对这些媒体报道保持着警惕。大一暑假时,他劝小华停止接受采访,不要沉浸在过往的叙事中,“不要博取别人的关爱、怜悯的眼球”,而要向前看。
“我们的社会有不同背景走出来的资助生,也许最终都会走向平凡,难道我们不能帮助别人成为一个普通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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