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边疆时空】 姜维公|好太王碑及其“始祖传说”模式的意义 ——以高句丽早期王系为中心

2017-02-20 姜维公 边疆时空
点击“边疆时空”关注我们


姜维公

1962年生,中共党员,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东北民族与疆域、中国古代史研究,现任长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院长。为中国高句丽历史研究的领军人,吉林省重点学科带头人,教育部第一类特色专业建设点负责人。

[摘要] 在《魏书·高句丽传》和好太王碑文里都有高句丽自己承认的谱系,尽管仍显得简略,且其间不无捏合、粉饰,但不失为研究高句丽王系的最佳史料。而能揭示高句丽自己承认的谱系也存在炮制迹象的,莫过于好太王碑和冉牟墓志中都出现的高句丽始祖传说,这种高句丽人自己认同的传说以固定模式的形式重复出现,且与《魏书·高句丽传》里的高句丽始祖传说相契合,充分说明高句丽王室曾利用夫余建国传说来整合过高句丽王室谱系,因此,好太王碑及其“始祖传说”模式对研究高句丽早期王系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高句丽  好太王碑  世系  始祖传说

在高句丽历史研究中,王系研究历来是研究中的重点与难点,学者们聚讼纷纭,但始终没有形成令众人惬服的“通识”。中国正史只记载了高句丽与中原王朝有联系的诸王事迹,诸王在位时间、承接时间多呈空白;《三国史记》成书甚晚,并参考了中国正史,并假称依据中史,凭空炮制了高句丽二十八代王的谱系。尽管这个谱系具有时间明确、承接清晰等优点,但《三国史记》史料的可靠性受到学者们的普遍质疑,尤其是高句丽早期王系的内容,基本上可以认定是伪造的。现代学者出于自身因素或政治因素,叙事多用《三国史记》所载之高句丽王系,或以《三国史记》所载高句丽王系弥补中史高句丽王系之缺陷,浑不知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由于缺少参照物,高句丽王系研究一直处于停滞阶段。但我们注意到,在《魏书》和《好太王碑》、《冉牟墓志》里均有高句丽王室“钦定”的谱系,虽然也有凭空创造、人为捏合的内容,但这毕竟是高句丽人自己承认的谱系,以此来考察中国史、朝鲜史里的高句丽王室谱系,庶可得出较为翔实的结论。

高句丽王系史源考

(一)中国史所载高句丽王系

中国史所载早期高句丽王系多因使者往来、战争两渠道得来,中国史馆系统收集的史料也只对其朝贡时间、朝贡目的、侵略边疆及中央征讨感兴趣,因而对正史《东夷传》所载高句丽王系而言,自始至终就存在着王位承接时间不明、诸王在位时间具体年月不详的“缺陷”。兹据中国史编成自驺至乙弗利的事迹表(表一),以便讨论中史所载高句丽王系特征。

中国史所载乙弗利以上高句丽诸王,只有片段历史可供探讨,更多的则是大片空白。在王系方面主要有:

(1)驺到宫这一段王系存在空白。中原史馆系统没有从高句丽朝贡使及边报里获得这方面的信息。

(2)宫的身世成谜。这一段可能是《三国志》所谓“桂娄部”取代“涓奴部”的时期。

3)宫至位宫这一段的高句丽王系,不但《三国志》与《后汉书》相互矛盾,而且《后汉书》还自相矛盾。《三国志》记载这一段王系是“宫→伯固→伊夷模→位宫”的曾祖孙关系,这一说法得到高句丽人的承认,也得到《三国史记》的变相承认。《后汉书》关于这段高句丽王系的纪事与《三国史记》截然有别,在宫与伯固之间加上了一个“遂成”,而同书《高句丽传》与《桥玄传》的纪事又自相矛盾,给我们整理这一段高句丽王系提供了两种设想,一种是“宫→遂成→伯固→伊夷模→位宫”的传承次序;一种是“宫→遂成→伯固→佚名→位伯固→伊夷模→位宫”次序。这两种设想均有其合理性,而又缺少佐证资料。

(4)位宫至乙弗利这一段高句丽王系由于《晋书》没有为高句丽立传而导致王名失传,但中史有记载可以确定位宫与乙弗利的关系是“高祖玄孙”关系,仔细考察后,却发现揭示这种关系的是《魏书·高句丽传》,而这是高句丽人自订谱系的一部分,中史关于二者的关系仍付阙如。

(二)《三国史记》里高句丽王系

《三国史记》是海东第一部纪传体的正史,而诸王本纪则相当于诸王的编年大事记,本纪这种体裁要求各王在位史事必须系于具体年月。在这种情况下,《三国史记》的编者必须把海东三国每王的嗣位、去世及在位大事都落实到具体的年月。高句丽、百济之灭亡,距《三国史记》成书接近五百年,新罗虽然后亡,但从《三国史记·新罗本纪》来看,也没有多少前期的史料流传下来,对金富轼等《三国史记》的修撰者而言,将海东三国的王系一一落实到具体年月需要天才的“创造”与“想象”。在隋唐时期的高句丽史事仍以抄袭中史为主的情况下,高句丽早期王系上的创造空间实属有限,从史源学角度考察,金富轼的写作班子是在侧重“海东古记”,依赖中史纪事为指导思想来完成这种“创造”的。

首先,从其高句丽诸王名号来看,有如下几种特点:(1)多数是以葬地为名。《三国史记》所载高句丽二十八王中,闵中王、慕本王、故国川王、山上王、东川王、中川王、西川王、烽上王、美川王、故国原王、小兽林王、故国壤王共12王均如是,可见是来自所谓“陵墓传说”,与同书新罗诸王葬地多以寺院为参照物同理。新罗疆域在西北最远只达到清川江一带,王氏高丽时期也大致如此,这些陵墓传说的产生地只能是平壤一带。(2)最初的东明圣王、太武神王、琉璃明王则带有谥号特征;草创时期,诸事简易,断难有谥号一类。因此可以判断,这种王名、王号以“平空创造”的成份居多,“圣”、“神”、“明”这类字眼也突出了这种“创造”特征。3)太祖王、次大王、新大王则似来自同一个人物传说,从《三国史记》的原注可以看出是以太祖王宫为中心的人物传说。(4)长寿王,以寿算为王号,显然盖棺论定的结论,既非谥号,也非生前王号。(5)余下的广开土等王,据《三国史记》言,均是生前王号。其中,广开土王的王号得到好太王碑的证实,建武王则是因王名“建武”,而非生前名号,其余从平原、阳原诸王等字面上看,仍有地名传说的嫌疑。

其次,从具体年月的确定来看,早期颇荒谬,后期虽有差误,但大致不错。考察《三国史记》所落实的岁月,实际上是一组组落实的。如第一组东明圣、琉璃明、太武神、闵中、慕本这五王的人数、世系是按《魏书·高句丽传》记载的朱蒙、闾达、如栗、莫来系列来创造的,而时间则由东明王的时间来推定;东明王的时间,实际上依据是《汉书·王莽传》,但在解释上,金富轼则称为依据杜佑《通典》,杜佑《通典》并无此具体建国称王之年月。余以此类推,太祖王、次大王、新大王为第二组,故国川王、山上王、东川王、西川王、烽上王为第三组。第二组是以所谓“海东古记”为依据的,但其错误则直接导致了第三组诸王事迹与中史记载的种种错节。“烽上王”之后即为美川王乙弗。在《三国史记》中,乙弗与宫的情况类似,与前王的关系均不密切,显示出高句丽王位的传承上出现了血统上的问题。

总之,无论是中国史,还是《三国史记》都各受史料来源限制,中史受限于获得史料的渠道,而《三国史记》则除受到史料贫乏的主要限制外,还受限于海东古记的荒谬与中史纪事的束缚。

(点击阅读原文继续阅读)

【注】(本文经作者授权,文章刊登于《东北史地》2016年第01期


往期回顾

【边疆时空】黄达远 | 边疆、民族与国家:对拉铁摩尔“中国边疆观”的思考

【边疆时空】吴玫 | 高尔察克:倘有魅力,不在爱情

【边疆时空】李鸿宾 | 唐朝前期的南北兼跨及其限域

【边疆时空】徐黎丽等 | 论“大一统”天下观对中国边疆治理的影响

【边疆时空·特别拜年号】边张 | 再访西沙


请点击阅读原文继续阅读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