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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立平 2018-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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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立平

同济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研究院院长、同济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创始院长、同济大学智库首席专家、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历史学博士、法学硕士。

研究专长为亚太安全、海洋安全、核不扩散、极地研究、中国对外战略等。


摘要:美国“印太战略”将其“亚太再平衡”战略和亚太“轴辐”安全体系扩大到印度洋区域,实行两洋联结,形成大月牙形同盟与伙伴国网络;企图合作与制约双管齐下,将中印崛起规制在美国主导的国际机制和国际规则框架内。世界经济重心从大西洋两岸向印太地区转移是促使美国推出“印太战略”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之一。亚太经济重心从美国向东亚及西太平洋地区和印度洋地区东部转移促使美国提升这些次区域的战略地位。印太地区格局正在从一超多强向多极格局演变,形成两类多个三角关系。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进程不仅取决于两国国内因素,也受到印太地缘政治中其他行为者的影响。印太地区正在成为全球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的下一个中心地带。美“印太战略”使印太地区战略态势更为复杂,但客观上促进了该地区多极化趋势的发展。

关键词:美国  印太  战略  中国


美国“印太战略”的主要特点

2010年以来,奥巴马政府逐步推出“印太战略”。该战略虽然仍在形成过程中,但已可发现其主要特点:

(一)将“亚太再平衡”战略拓展到印度洋区域,实行两洋联结。

奥巴马政府在出台其“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几乎同时,推出关于“印太战略”的思考,表明是为了推行其“亚太再平衡”战略而配套以“印太战略”。“印太战略”实际上是“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2011年11月17日,奥巴马总统在对澳大利亚国会发表演说时宣称,美国是一个太平洋国家,亚太地区是美国未来的战略重点地区,并将为此倾注力量。他说,尽管美国在削减防务预算,但他指示其国家安全团队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存在和任务看作最优先事项”,“美国正在将我们的注意力转向亚太地区的巨大潜力”。当年11月,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发表《美国的太平洋世纪》文章宣称:“亚太地区已成为全球政治的一个关键的驱动力”,“利用亚洲的增长和活力是美国的经济和战略利益核心,也是奥巴马总统确定的一项首要任务。”这些是奥巴马政府“亚太再平衡”战略出台的信号。

而正是在这篇文章中,希拉里强调印太地区对于美国的战略重要性。她指出,从印度次大陆到美国西海岸的横跨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广阔地区正在被航运和战略日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一区域占据世界人口的一半,是全球经济的关键引擎,也是美国关键盟国和重要新兴大国中国、印度等国的聚集地。为维护该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以及确保美国在该区域的战略利益,美国将调整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区域的军力部署,将这两洋区域整合为一个统一的可操作的概念系统,进一步发展与澳大利亚的军事同盟关系,将其由太平洋伙伴关系提升为印太伙伴关系。这些显示,奥巴马政府将太平洋和印度洋这两洋区域整合为一个统一的概念系统,是为了推行其“亚太再平衡”战略。

2012年1月,时任美国务院负责东亚事务助理国务卿科特·坎贝尔(Kurt Campell)指出,如何在操作层面将印度洋和太平洋联系起来,是美国战略思维面临的“下一个挑战”。 2013年4月,美军太平洋总部司令塞缪尔·洛克利尔(Samuel Locklear)海军上将在美国国会两院分别作听证时,详细论证了“印度亚洲太平洋”区域在美国全球战略中日益增长的重要性、面临的安全挑战以及奥巴马政府“亚太再平衡”战略巳经和行将采取的战略步骤。这些表明,奥巴马政府企图在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框架下实现印度洋和太平洋两洋战略上的联系。

2012年1月,美国防部公布的题为《可持续的美国全球领导:21世纪国防战略优先》美国国防战略方针对亚太战略重要性的表述是 “美国的经济与安全利益不可分割地维系于从西太平洋和东亚延伸到印度洋和南亚的这一弧形地带的事态发展”,美国的军事力量“势必将向这一地区平衡”。美国国防战略已经将印度洋和太平洋整合在一起进行设计和运作。

(二)将美国亚太“轴辐”安全体系扩大到印度洋区域,形成大月牙形同盟与伙伴国网络。

自冷战以来,美国在东亚与西太平洋地区依靠以自己为核心的“轴辐”安全体系。这一安全体系主要是由美日、美韩、美澳、美泰、美菲等五对双边联盟组成。冷战结束后,美国在继续加强这些双边联盟的同时,企图在亚洲建立多边安全机制。

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一直在推动建立美日韩三边联盟。2002年第二次朝核危机发生后,美国政府力促建立美日韩应对朝核危机的协调机制。2003年1月,美日韩三方协调监督小组在华盛顿发表声明,要求朝鲜立即采取可以核查的措施,完全放弃核计划。2010年,美日韩开始举行国防部长会谈。2013年6月 1日,在商讨亚洲防务问题的香格里拉对话会上,美日韩防长举行三边会谈,讨论朝核问题,一致认为,朝鲜的核研发和挑衅行为不仅对本地区安全,对世界也是严重威胁,因此三方将合力迫使朝鲜放弃核武器。2014年4月,美日韩三国高级官员在华盛顿就朝鲜问题举行三边对话,共同敦促朝鲜避免采取进一步威胁行动。由于近年来日本右翼势力和安倍晋三政府企图否认日本军国主义在二次大战前和期间发动侵略战争给亚洲其他国家人民造成深重灾难和日本军队强征慰安妇,韩日关系冷淡,韩国只同意将美日韩三边会谈议题限制在讨论朝核问题。美国和日本建立美日韩三边联盟的企图搁浅。

近年来。美国一些政客还力推建立以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为轴心的亚洲“小北约”。美日等国也在加紧拉拢中国邻国,如印度和越南,希望这些国家能够加入美日阵营,一起来应对中国。

奥巴马政府推出“印太战略”实际上是将其亚太“轴辐”安全体系扩大到印度洋区域。美国亚太“轴辐”安全体系是以日本为北锚、澳大利亚为南锚,是一个缺半边的半月形安全体系。而将这一体系扩大到印度和印度洋区域后,就可以形成一个环绕着东亚大陆的大月牙形同盟与伙伴国战略网络,把日本和印度作为平衡和牵制中国的“东西两翼”,从而使美国在地缘战略上占有优势。

因此奥巴马政府“印太战略”的重点之一是将印度拉入印太同盟与伙伴国战略网络。2015年1月,美国总统奥巴马应印度新总理莫迪的邀请,以主宾身分出席印度共和国日庆祝活动,成为史上第一位受邀参加印度国庆活动、也是唯一一位任期内两度访问印度的美国总统。在访问期间,两国发表《美印关于亚太与印度洋地区的战略视角联合声明》。美印达成“突破性的谅解”,同意最终克服数年来阻碍美国公司在印度建核反应堆的僵局。两国领导人续签了一份10年的防务协议,同意从2015年起延长美印防务合作框架协议,双方决定在两国军方之间开展更频繁的对话,扩大联合演习规模,实施“更宏大的防务计划和活动”,在印度共同研发和制造先进的美国武器系统。这标志着美印防务合作取得重大突破,将助推两军关系以及印军现代化迈上新的台阶。

从加强防务对话与交流机制来说。美印已经建立了两国军队高层互访机制、联训联演机制、人员培训机制、情报共享机制、海上合作机制等。目前,美印两国国防部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已经实现了双向定期互动,两国还建立了“国防工作小组”、“陆军指导小组”、“海军指导小组”等机制,定期就陆军发展、反恐、海上通道安全、打击海盗和海上安全等问题进行交流。在奥巴马总统2015年访印期间,美印一致同意进一步就双方关切的领域加强情报交流,美国可以利用其先进的空间侦察与监视系统,向印度提供周边其他国家的军事部署动态等情报,印度则能利用其在印度洋地区和安达曼海地区的地理优势,向美国提供其他国家军队在上述地区的活动情报,这将进一步提高双方对这一地区安全态势的了解程度和反应速度。

从联合进行军事训练演习来说。印度已经成为与美国举行联训联演活动最多的非军事联盟国家之一,定期举行的年度联合军事演习涉及各个军种,内容也很丰富。其中,美印海军举行的年度“马拉巴尔”联合军演始于1992年,已经发展为全球著名的多边联合军演,内容包括反潜、防空和反水面战等。两国空军定期举行的年度“对抗印度”和“红旗”系列联合军演,旨在促进双方飞行员的技战术交流,加强两国空中联合作战能力。两国陆军定期举行的年度“准备战争”联合演习,演习地区通常靠近中印或印巴边境地区,旨在交流双方在特殊地带作战的经验和技能。两国特种部队定期举行的“瓦吉拉·普拉哈尔”联合演习,演习课目包括战术演练、远程监视技能、直升机空降作战、作战生存、射击技巧和联合跳伞,旨在加强双方联合反恐能力。随着美印防务合作的深入,未来两国联合军演将更加频繁,更富实质性内容。

从军品贸易与军事技术合作。2013年,美国已超过俄罗斯成为印度最大的军火供应方。2005年以来,印度已从美国购买了近90亿美元的军事装备。美国已经和准备向印度提供的先进武器装备,包括“鱼叉Ⅱ”型反舰导弹、P-8I海上反潜巡逻机、C-130J“大力神”运输机、C-17Ⅲ“环球霸王”战略运输机、“奥斯汀”级“特伦顿”号船坞登陆舰、 “支奴干”重型运输直升机、“阿帕奇”武装直升机、M-777超轻型榴弹炮等。美印两国在奥巴马总统2015年访印期间就未来十年防务合作达成新的协议,为美向印进一步提供先进的武器装备开启了绿灯。

(三)合作与制约双管齐下,将中印崛起规制在美国主导的国际机制和国际规则框架内。

近年来,美国对亚洲,特别是对崛起中的新兴大国中国、印度等密切关注。2010年5月奥巴马政府出台的第一份《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指出:“亚洲经济的迅速增长已使该地区与美国的未来繁荣紧密相联。这一点因该地区存在数个‘影响力中心’而更显重要”。美国力图运用接触、合作和制约等多种手段将新兴大国中国和印度的崛起规制在美国主导的国际机制框架内。

美国对中国继续采取“两面下注”战略,即与中国在能合作的领域和问题上合作,同时对中国可能对美国世界和亚太领导地位的挑战进行制约。2010年5月奥巴马政府公布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宣称:“我们将继续寻求与中国建立积极合作全面的关系。我们欢迎中国与美国以及国际社会一道,在推进经济复苏、应对气候变化与不扩散等优先议题中,担当起负责任的领导角色。我们将关注中国的军事现代化,并做好准备,以确保美国及其地区和全球性盟友的利益不会受到负面影响。”2012年1月出台的美国国防战略方针关于中国崛起的表述是“中国崛起为地区大国将使其具备从不同层面影响美国经济和安全的潜在能力。”2015年2月6日,美国白宫发布最新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奥巴马总统在报告中宣布,美国将继续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但报告也说,美国欢迎“一个稳定、和平与繁荣的中国崛起”,寻求同中国建立“建设性”关系。报告写道,尽管美中之间有竞争,但美方不接受双方必然走向对抗的说法。与此同时,美方将从“实力的立场”出发来管控美中竞争,要求中方在海洋安全、贸易和人权等议题上遵守国际准则。美方将“密切监控”中国军事现代化进程以及在亚洲扩大存在的相关动向,同时想办法降低出现误解、误判的风险。对比这两份报告,美方对美中关系的评述有所不同,对中国的戒备感加强。

奥巴马政府对印度政策是以接触和合作为主。2010年5月奥巴马政府《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指出:“美国与印度正在构建战略伙伴关系,这是基于双方共同利益、世界上两个最大民主国家的相同价值观、以及两国人民的紧密联系。……我们赞赏印度通过二十国集团等组织,在全球性问题上发挥日益提升的领导力。我们将寻求与印度一道,努力促进南亚及世界其它地区的稳定。”


地缘经济与美国“印太战略”

地缘经济学是从地理学的角度研究、探讨地理因素是怎样在不断变化的世界经济和国际关系中发挥作用。在地缘经济(Geo-economics)中,地理因素是其基本要素,一个国家的地理区位、自然资源会对国家的发展、国家经济行为产生重要影响。地缘经济正是研究如何从地理的角度出发,在国际竞争中保护国家的自身利益。人类在地球上活动受到地理条件的限制。在国家的经济活动中,总是选择临近地区的合作。地域上的连接产生的经济关系称之为地缘经济关系。这种关系通常表现为或者是联合和合作即经济集团化,或者是对立乃至遏制、互设壁垒等,前者称之为互补关系,后者称之为竞争关系。地缘经济具有的基本特点包括:地理因素是地缘经济中的基本要素;地缘经济最明显的表现为区域经济集团化等。

运用地缘经济理论分析美国“印太战略”可以得出如下观点:

(一)世界经济重心从大西洋两岸向印太地区转移是促使美国推出“印太战略”的重要原因之一。

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经济重心开始从大西洋两岸向印太地区转移。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在过去30年中,亚洲占全球GDP 的比重从10%上升至30%。这一地理区域是当前全球经济最为活跃的地区,既有中国、印度这两大正在崛起的经济巨人,也包括日本、韩国和澳大利亚等发达经济体。全球10大港口中的9个均在亚洲。目前,印太地区已成为世界经济的引擎、全球消费品的主要生产地。仅2012年,印太地区内的双向贸易就超过8万亿美元。

而且,经济全球化和中印崛起使亚太地区与印度洋地区在经济上联为一体。印度洋重要性上升。受亚洲经济崛起的驱动,“印度洋正超过大西洋和太平洋成为世界最繁忙、最具战略意义的贸易走廊。世界1/3的大宗商品和约2/3的海运石油经过印度洋”。印度洋还提供全球一半的集装箱运输,70% 的石油产品运输需要通过印度洋由中东运往太平洋地区。印度洋在地理上是四大洋中与各大陆平均距离最近的大洋,连接印度洋和南中国海的马六甲海峡和印度洋上的霍尔木兹海峡、曼德海峡是全球能源运输的咽喉要道和对全球贸易有重大影响的战略要点。其中,全球40% 的原油贸易要通过霍尔木兹海峡。40%的全球贸易运输经过马六甲海峡,每年约有10万艘船只(大多数为油轮)通过马六甲海峡,该海峡每年的商船通行量占全世界的1/3,吞吐量分别为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的6倍和17倍。印度洋的石油航线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和许多发展中国家仰赖的“战略生命线”,“随着南亚和东亚经济活动的迅速增加,印太海上通道正成为21世纪具有支配地位的国际水道——正如古时地中海和20世纪大西洋一样。”美国在印度洋的战略目标是,保证控制印度洋具有战略意义的航道、海峡和海域,特别是对波斯湾水域的控制,确保印度洋航道的畅通及美国在印度洋的战略优势。

印太地区经济重要性的大大上升和在经济上联为一体是促使美国推出“印太战略”的主要原因之一,美国企图以此为实现其“亚太再平衡”战略的目标服务。

(二)亚太经济重心从美国向东亚及西太平洋地区和印度洋地区东部转移促使美国提升这些次区域的战略地位。

自从二战结束至21世纪末的很长时期中,亚太地区的经济重心在太平洋西岸,即在美国。美国曾是全球和亚太地区经济增长的发动机,是最大的市场和最大的产品制造及出口国之一。而现在印太地区发生的一个重大趋势是,亚太地区经济重心开始从美国向东亚及西太平洋地区和印度洋地区东部转移。2014年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第三大经济体日本和第八大经济体印度在印太地区。普华永道国际会计事务所2013年的一份研究报告预测,如果按照市场汇率计算,中国将在2017年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美国花旗集团2011年2月一份报告预测,印度经济总量到2050年后有望达到85.97万亿美元,届时将超过中国和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

与此同时,印太地区经济合作和经济一体化趋势正在发展。2014年11月,在北京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决定启动亚太自由贸易区进程,批准了亚太经合组织推动实现亚太自由贸易区路线图。这是朝着实现亚太自由贸易区方向迈出的历史性一步,标志着亚太自由贸易区进程的正式启动,体现了亚太经合组织成员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信心和决心。2014年7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印度总理莫迪14日在巴西举行的首次会面中,邀请莫迪总理参加2014年11月于北京举行的APEC峰会。这表明中国对印度参与亚太自由贸易区进程持开放包容的态度。

20世纪90年代初,东盟发起东亚区域合作进程,逐步形成了包括东盟分别与中日韩(10+1)、东盟与中日韩(10+3)在内的一系列以东盟为核心的区域合作机制。2010年1月1日,中国-东盟自贸区正式全面启动。2014年东盟和中国的贸易占到世界贸易的13%,成为一个涵盖11个国家、19亿人口、GDP达13万亿美元的巨大经济体,是目前世界人口最多的自贸区,也是发展中国家间最大的自贸区。

近年来,由东盟十国发起,邀请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共同参加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英文缩写RCEP),也取得进展。它的目标是通过削减关税及非关税壁垒,达成建立16国统一市场的自由贸易协定。若RCEP谈成,将涵盖约35亿人口,GDP总和将达23万亿美元,占全球总量的1/3,所涵盖区域也将成为世界最大的自贸区。东盟计划待16个国家将RCEP建到一定程度后,再商谈美国、俄罗斯加入事宜。

由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等六国作为成员国的上海合作组织(The Shanghai Cooperation Organization,英文缩写SCO)将开展经贸、环保、文化、科技、教育、能源、交通、金融等领域的合作,促进地区经济、社会、文化的全面均衡发展,不断提高成员国人民的生活水平作为宗旨之一,近年来在经贸合作方面取得重大进展。印度、巴基斯坦、伊朗、阿富汗和蒙古是观察员国。印度和巴基斯坦等国在积极申请成为正式成员国。

中国2013年提出“一带一路”建设的倡议。丝绸之路经济带涵盖若干通往印度洋地区的经济走廊,包括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中国-巴基斯坦经济走廊等。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将主要有西线、东线和南线三条线。其中,西线从中国沿海港口过南海,经马六甲海峡和印度洋,途经东南亚、南亚、西亚、中东、北非,通达欧洲。“一带一路”建设适应了印太地区和世界经济发展的新形势,适应了欧亚经济转型发展的需要,将兼顾所有参与国家利益的需要。它将成为印太地区和世界经济发展的新动力。

(三)“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成为美国“印太战略”初期经济布局。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原是2005年5月28日由文莱、智利、新西兰、新加坡四国发起,其宗旨是成员之间彼此承诺在货物贸易、服务贸易、知识产权以及投资等领域相互给予优惠并加强合作。其中最为核心的内容是关税减免,即成员国90%的货物关税立刻免除,所有产品关税将在12年内免除。 协议采取开放的态度,欢迎任何APEC成员参与,非APEC成员也可以参与。该协议的重要目标之一就是建立自由贸易区。2008年美国宣布加入谈判,并邀请澳大利亚、秘鲁等一同加入谈判。2009年11月,美国正式提出扩大跨太平洋伙伴关系计划。自此美国全方位主导TPP谈判。此后,日本、马来西亚、越南、墨西哥和加拿大也成为TPP谈判成员,使TPP成员数量扩大到11个。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是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和“印太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美国主导TPP进程的主要目的是:

第一,阻止在亚洲形成排除美国的区域贸易集团,确保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利益。亚洲是美国具有关键战略利益的重要区域。在美国看来,只有保持美国在亚洲的领导地位,才能巩固其在全球的领导地位。为此,美国不仅要在政治、军事上维持主导地位,还必须在经济上维持主导地位。在区域经济合作方面,阻止在亚洲形成排除美国的区域贸易集团是美国贸易政策的重要目标。美国学者认为,亚洲形成一个将美国排除在外的区域贸易集团对美国不利。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评估,一个没有美国参与的东亚自由贸易区可能使美国公司的年出口至少损失250亿美元,或者约20万个高薪岗位。美国通过建立TPP,可以避免自身被排除在亚洲尤其是东亚区域经济合作之外,从而可以获得现实的经济利益和长远的战略利益。

第二,全面介入东亚地区经济一体化趋势,重塑并主导亚太区域经济整合进程。2010年1月1日,有19亿人口和6万亿美元GDP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正式建成,对东亚经济一体化进程产生重要影响。对美国来说,名义上是东盟主导整个东亚经济一体化进程,实际上东盟只是东亚经济一体化这辆车的驾驶员,中国这个大块头乘客对这辆车驶向哪里的影响力才是值得美国关注的焦点。随着东亚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发展和中国地位的提升,美国在亚洲的经贸影响力相应衰落。美国通过TPP谈判不仅可以全面介入东亚地区经济一体化趋势,而且能够重塑并且主导未来亚太区域经济整合进程,成为亚太区域经济整合的规则制定者和进程领导者。通过区域经济合作打开新的市场空间,确保美国企业能够自由和公平地进入这些最具活力的出口市场。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将打破传统FTA模式,创立新的FTA模式,制定高标准贸易标准和综合性自由贸易协议,使其成为亚太区域一体化进程的典范。特别是专注于基础服务业、能源和环境问题的谈判,将规则透明度作为TPP谈判的优先关注点。贸易协定的新标准也将更加关注工人和环境问题。

奥巴马政府将“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作为“亚太再平衡”战略和“印太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TPP未邀请印太地区经济大国中国、印度、印尼等参加该进程,其原因既可能是美国希望以此稀释中国经济在该地区的影响力,美国也可以高标准自由贸易协议为说辞。美国“印太战略”的矛盾之处是:中国和印度被排除在TPP之外,而中国和印度是印太地区经济发展的两大引擎,这使TPP的影响力大大下降。而且,这也成为美国“印太战略”的短板。因此,TPP只能是美国“印太战略”初期的经济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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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本文经作者授权,文章刊登于《美国研究》2015年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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