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说｜她有男朋友，还吻了一个女孩？

夫人说

昨天，崔乐老师为大家指出了爱情定义中的异性恋“正统”地位，今天，我们顺着这一话题继续讨论，聊一聊同性恋的定义，说说性取向和性行为的流动性。

撰文：钱岳

责编：靳永爱

同性恋和异性恋

社会学家李银河长达17年的伴侣是“生理女性、心理男性的人。这样的人跟女同性恋的区别在于，他虽然身体是女性，但是自身的性别认同是男性，他所爱的只能是异性恋女人，而不是同性恋女人。注意，在相关采访中，李银河用的词是“他”，而非“她”。

这里的争议就涉及如何定义同性恋。

在学术上，一般有两种测量方式。注意我这里谈到的主要是人口学上所使用的比较简单、方便的测量方式。在性学领域，关于如何定义同性恋肯定有更复杂的讨论。

1. 行为定义，即是否与同性别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包括爱抚、口交、肛交等）。但是这种“行为定义”也受到越来越大的争议，因为参与同性性行为的人不一定是同性恋。实际上，同性性行为普遍存在于各种性取向的人群中。在同性相对集中的环境里，比如军队、监狱、单性别学校，更容易发生同性性行为。比如，水果姐Katy Perry唱的一首歌：

I'm curious for you. 我对你好奇。

Caught my attention. 我被你吸引。

I kissed a girl and I liked it. 我吻了一个女孩，我喜欢这种感觉。

The taste of her cherry chapstick. 她樱桃唇膏的味道。

I kissed a girl just to try it. 我吻了一个女孩，抱着猎奇心理而已。

I hope my boyfriend don't mind it. 我希望我的男朋友不介意。

图片来源：weheartit

2. 自我认同定义，即是否觉得同性别的人有性的吸引力，并希望以同性为对象建立起亲密关系、发生性行为。如果自我认同是同性恋，那么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或正在与同性别、异性别的人发生性行为，都可以归为同性恋。

所以，按照李银河的观点，女人以女人的姿态觉得另一个女人有性吸引力，或男人以男人的姿态觉得另一个男人有性吸引力，才能算同性恋。而她的同居伴侣自我定义是男人且喜欢女人，她自我定义是女人且喜欢男人，所以她觉得她和她的同居伴侣都是异性恋。

下面又有一个问题了，为什么有男朋友的水果姐会唱“我吻了一个女孩，我喜欢这种感觉”，却没有一个有女朋友的男歌手出来唱“我吻了一个男孩，我喜欢这种感觉”？

女性的性行为和性取向流动性更大

我看《花儿与少年》，杨洋和井柏然两个男人需要同睡一张床，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挑战。以前和几个朋友出去旅游，两个男生只有一张大床，有个男生宁愿睡地上，也不肯同睡。结果他也真的睡的地上。

这些并不是偶然现象，很多研究都发现，女人的性行为和性取向的流动性（sexuality fluidity）比男人大。比如：

• 男人的性取向比较清晰地两极分化，他们发现自己只对男人或者只对女人感到性的吸引力，而女人更可能对男人、女人同时感到性的吸引力。

•  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女人的性取向发生变化的可能性比男性大。我也见到过，一些女人之前喜欢女人（有女朋友），后来转而喜欢男人的事。

• 相对男人而言，女人也可能在性的事情上出现态度和行为的不一致（attitude-behavior ）。

最近读了Roy F. Baumeister 2000年发表在Psychological Bulletin上的论文《Gender Differences in Erotic Plasticity: The Female Sex Drive as Socially Flexible and Responsive》。这篇文章主要就是说相对于男性而言，女性的性行为和性取向受社会、文化的因素影响更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作者总结了几种解释：

1. 在社会上，男性通常比女性力气大，经济、政治、社会地位也比女性高。所以男性往往可以通过暴力、胁迫、或者他们的经济和社会地位等，满足他们的性需求，因此他们并不需要在性行为和性偏好上具备灵活性。而女性为了更好的满足男性的需求，则会在性行为、性偏好上表现出更大的灵活性。所以，女人性行为和性偏好的流动性一部分上来说是男权社会的产物。

2. 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说，男性都是希望四处播种，将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而生育对女性来说成本非常高，所以她们倾向于比较谨慎地发生性行为。女性在面对各种性邀请时，会选择说 “Yes” 或 “No”，也可能面对同一个人提出的性邀请，她们先拒绝，后来又同意。这种决定“Yes”、“No”的过程，就需要女性在对待性的问题上有一定程度的灵活性。

3. 生理因素也是一种可能性。很多与性有关的特征是由X染色体上的基因决定的。 女性有两条X染色体，并且两条染色体携带的基因还可能不一样（如果你不记得这个知识点，请自行复习初中生物课~），因此哪种基因真的表达出来从而决定她们的行为，更可能受环境影响。而男性只有一条X染色体，是咋样就咋样了，留给环境影响的机会比较小。

4. 研究表明，睾丸素（一种雄性激素）是对性行为有最大影响作用的激素。而男性体内的睾丸素比女性高很多，因此男性的性行为更多受激素的影响，而女性的性行为则受激素影响较小。所以在性行为上有更大的灵活性。

还有一种社会学解释认为：

大部分的社会和文化都有一套关于理想中的男性特征的主导构建，在学术上被称为霸权式阳刚气质（hegemonic masculinity）。通常，男性被要求必须坚强、理性、有学历、事业成功以及异性恋取向。未能符合这些标准的男性，就会在社会、政治、经济领域被嘲笑、被排挤、被边缘化。

同时，男性气质比女性气质在社会上更受推崇和尊重。很多家长给女儿起名“若男”、“胜男”，可是却鲜有家长给儿子起名“若女”、“胜女”。对男性而言，做出与“霸权式阳刚气质”不符的行为（比如与男性接吻、与男性同床共枕）所付出的代价很大，意味着被社会边缘化的可能性。

而相对男性而言，女性已经被边缘化了，所以对她们来说，做出与主流的“女性气质”不符的行为，对她们社会地位的影响并不大。通俗点说，对女性而言，带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理。

在爱情面前，性别无足轻重

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认真关注、勇敢探索自己对同性和异性所感受到的性吸引力，不失为好的选择。希望每个人都可以追寻内心的体验，而不被主流的异性恋霸权文化所压抑。就像李银河说的：“在爱情面前，性别无足轻重。”

最后，分享一组网上的图片《如果女闺蜜之间常做的事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希望男人和女人都可以和自己的基友、闺蜜做各种旁人看来很亲密的事且毫无违和感:-)

钱岳

英属哥伦比亚大学

社会学系助理教授

专注研究家庭婚姻

社会性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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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歉

昨日因编辑失误，导致沈洋老师的所在学院名称出错，特更正为，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博士，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讲师。特此向沈洋老师和广大读者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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