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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与性别|一代女性知识分子的缩影:才女冯沅君的学术人生

项建英 缪斯夫人 2021-01-24

 初为大学教师的冯沅君


撰文:项建英

责编:王晓慧


人们对著名哲学家冯友兰和地质学家冯景兰兄弟俩并不陌生,但可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妹妹叫冯沅 [yuán] 君,她也是一颗耀眼而闪亮的星星。作为冯家小妹,她渴望着自己的渴望,追求着自己的追求。冯沅君的学术人生更是曲折而精彩,在中国近现代教育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1

为求学不要嫁妆


冯沅君(1900-1974),原名冯淑兰,笔名淦女士、沅君等,河南唐河人,出身书香门弟,父亲是清代进士。5岁时,父亲教兄长们学唐诗,冯沅君躲在厕所里偷听,并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久而久之,街坊邻居都知道,冯家还有一个“才女”。冯沅君8岁那年,父亲亡故,母亲吴清芝希望维持书香门弟的家风,专门请了先生教授四书五经。冯沅君跟着两位哥哥读了2年私塾,但随着两位哥哥离家到北京、上海读书,家里就不再为一个女孩子专门请先生,沅君只好自己在家看书学习。


冯沅君从小性格倔强,据她大哥冯友兰回忆,“沅君写大字,不知道先生说一句什么批评的话,沅君生气了,第二天就不去上学。母亲生气地说,不上学,就要把她送到上房后边的一间黑屋里。她宁愿上小黑屋,也不去上学。母亲劝说解释,亲自把她送到书房门口,先生也出来接她,她无论如何也不进门槛”。正是由于这种倔强的个性,所以,冯沅君一旦认定某件事就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尤其两位哥哥假期回唐河探亲,常常跟妹妹谈在外学习的新鲜事,使得冯沅君非常向往外面的读书生活。当大哥把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国文专修科招生消息告诉妹妹时,冯沅君激动而果断地向母亲表示:


如家里怕花钱,可把家里给自己结婚时买嫁妆的钱先拿出来,待将来出嫁时,什么都不向家里要。

宁可不要嫁妆也要读书。母亲最终被女儿炽热的求学情感所打动,不顾女儿婚约在身,断然决定送沅君去北京上学。

 

2

成为第一批中国女大学生之一


1917年,冯沅君如愿以偿,考上了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成为第一批中国女大学生。当冯沅君身穿家织深色衣裤,怯怯地走进教室的那刻起,冯沅君的人生开始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学习的日子,欢笑中也伴随着泪水。尽管冯沅君从小受书香熏陶,但所受教育很不系统。在“历代文选”课上,她能流利地背诵王粲的《登楼赋》,但她的知识漏洞还是不断显现。有一次在作业中的错误,让顾震福先生很是吃惊,还误以为是她生病所致,让她以后要多读书,扩大知识面。言辞虽很婉转,却让一向要强的冯沅君非常伤心。她痛哭之后立下雄心:“要通过自己的苦读,赶上同学;再通过努力,争取超越同学。”为此,冯沅君白天黑夜地读书,连星期天哥哥找她玩,她也不愿浪费时间。为了争取时间多读书,她甚至连春节也不回家。她的同班同学苏雪林评价冯沅君:“所读的线装书比我多,国文修养之深,全班第一”。随着知识面的扩大,冯沅君在学习上已游刃有余,课余也开始参加各种活动,也正是冯沅君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的努力,为她以后的学术研究打下了扎实的知识基础。

 

 北京大学国学门读书时的冯沅君


3

初恋的遗憾因,文学的丰硕果


在北京女高师就读期间,冯沅君与北京大学物理系学生王品青在一次讨论会上相识,同是河南老乡,很快两人陷入了恋爱的梦乡。但王品青当时已经结婚,在老家有妻子,而冯沅君也有婚约在身,这样两个背负旧式婚姻包袱的人相爱,恋情跌宕起伏,有甜蜜亦有苦涩。但冯沅君并没有因为谈恋爱而影响学,1922年,她从北京女高师毕业后被选入北京大学国学门,并成为北京大学国学门第一位女研究生。冯沅君在大师汇集的研究所学习,耳濡目染,阅读了大量文史典籍,开始展现一个女性学者的学术魅力,研究能力渐入佳境。她在北京大学《国学门周刊》上发表了《祝英台之歌》、《老子韵例初探》等学术论文,还和大哥冯友兰共同校勘标点了《歧路灯》前二十六回。


读研期间,她与王品青的实际距离是近了,但心理距离却越来越远。王品青有妻子,又始终离不了婚,为此,沅君也忧愁、烦恼、灰心,她想快刀斩乱麻,尽快结束这段恋情,而王品青却仍对她一往情深,最终王品青为情而疯、为情而故。恋爱中的痛苦和烦恼大大激发了冯沅君的创作欲望,从1923年秋开始,冯沅君思想飞扬,才气横溢,她以淦女士为笔名,陆续写出了《隔绝》、《旅行》、《慈母》、《隔绝之后》4个短篇,后来结集成小说集《卷葹》。冯沅君还在《语丝》、《莽原》等刊物上发表了很多作品。


作为新文化运动下成长的新女性,冯沅君敢言别人所不敢言,把女性的恋爱心理和隐私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一跃而成为“新女性作家的先锋”

 

3

 执教高校、步入婚姻,

成就文坛佳话


1925年研究生毕业后,冯沅君先后在南京金陵大学、上海暨南大学、复旦大学等校任教。这时,冯沅君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陆侃如,江苏海门人,有“江南才子”之称,比冯沅君小3岁。江南有语:女大三,抱金砖。冯沅君和陆侃如,专业相同,志趣相报,佳人配才子,可谓珠连壁合。安稳幸福的婚姻生活使冯沅君几乎“关进小楼成一统”,创作的源泉也逐渐枯萎,到1929年已完全停止了文学创作。用鲁讯先生的话说:苦恼的夜莺而今沉默在幸福里了


 晚年的冯沅君和陆侃如


上帝关闭了冯沅君文学创作之门,却为她打开了学术研究之门。冯沅君的兴趣已完全转向学术,学术人气冉冉上升,学术道路也越走越宽。她与丈夫比翼齐飞,成为文学史界的黄金搭档。他俩合撰《中国诗史》上中下三册、《中国文学史简编》上下编。为进一步提高学术,夫妻俩又一起飘洋过海,到法国巴黎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回国后,冯沅君开始沉迷于古典戏剧的研究,虽战事连绵,亦不能阻止她对戏剧研究的追求。冯沅君搜集了大量的资料,一有时间就看书,一有空就写,陆续撰写了《古优解》、《古剧说汇》等专著和论文,成为戏剧研究的开拓者。


1947年,冯沅君和丈夫陆侃如一起到山东大学任教。尤其是解放后,冯沅君担任山东省文联副主席、山东省妇联副主席、山东大学副校长等职,也经历了一般知识分子所经历的暴风骤雨般的批判、折磨,成为“右派”、“反动学术权威”。但作为一名学者,作为当时大学一级教授,可能也是一级教授中唯一的女性,冯沅君对学术始终怀有一颗敬畏之心。有一次,有个年轻教师和她交谈时提到,“咱们写文章要也像有些人那样,一下子提出个爆炸性的问题,分析作品达到个新高度就好了!”冯沅君听后笑着说:那样的文章不是咱们所能写的。冯沅君宁愿为了学术“消得人憔悴”,也不搞主观武断,她的口头禅是:“不完全,则宁勿”


冯沅君在学问上精益求精,但在生活上却十分简单随意。虽然她和丈夫两个都是一级教授,工资收入颇高,加上数量可观的稿费,但冯沅君却从不乱花一分钱。她和先生陆侃如一生无子女,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学术研究上,同时也崇尚过简单日子。1929年结婚用的蚊帐,一直到60年代还在用;到菜市场买菜学会了砍价,担心缺斤少两,冯沅君干脆自己买了杆小秤,买菜时就放在篮子里。冯友兰曾回忆她妹妹:“1962 年,乘工作之便,我曾到她们家(济南)去过一次,室内的陈设非常简陋。她喜欢买书,但书架子几乎是用几根棍子支起来的,给人的感觉是住旅馆,好像明天就要搬家的样子……”。冯沅君对自己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非常苛刻,但对需要帮助的人却非常大方。她曾表示:


我一介寒儒,连个后嗣亦无,能为国家民族留点什么?我想个人艰窘一点,存几个钱,身后让国家做学术奖金,奖掖后人吧!


1974年,冯沅君与世长辞!她和陆侃如把数十年积蓄和珍贵的藏书全部捐献给山东大学,并成立了“冯沅君文学奖学金”。


往事如风,但学术风骨永恒!



项建英

浙江师范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

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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