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番花信风 · 梅花】从饮食到男女,你是否也有一颗梅心?
溯源 · 二十四番花信风
二十四番花信风。光听名字,便已是春风沉醉,风月无限。
按说二十四节气申遗成功已经是几十天前的事了,这么晚又来蹭这个热点,似乎显得我们这些媒体人不够专业~不过溯源君还是想嘴硬地说一句,我们的生活怎会过时呢?
二十四节气,无非就是中国人的时间和生活。溯源起来,它又何尝只属于人类,二十四节气还是草木之期,甚至是季节里拂过的一场风——
自明中叶后,多说二十四番花信风出自南朝宗懔的《荆楚岁时记》:“始梅花,终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风。”
现存“花信风”最早的明确解说见于南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一:“花信风:三月花开时风,名花信风。初而泛观,则似谓此风来报花之消息耳。按《吕氏春秋》曰,春之得风,风不信则其花不成,乃知花信风者,风应花期,其来有信也。(徐锴《岁时记·春日》)”。
“风应花期,其来有信”,花信风说的不是花期,而是风为花带来的消息。但遗憾的是,南唐徐锴所作的《岁时广记》早已失传。
二十四番花信风的说法自北宋时就流行于江南地区,完整的“二十四番花信风”载于明初王逵《蠡海集·气候类》——
一月二气六候,自小寒至谷雨,凡四月八气二十四候。每候五日,以一花之风信应之,世所异言,曰始于梅花,终于楝花也。详而言之:
按《蠡海集·气候类》的说法,二十四种花开遍,谷雨过后花竟则立夏。而科学的讲法是——日照长度对植物开花的影响。有学者认为,二十四番花信风是世界上最早的光周期现象。
溯源君翻查了几个购书网站,“二十四番花信风”主题的书籍只搜得一本。
《二十四番花信风水彩花卉绘画技法》。作者却是个名叫三木焱圭的日本人。
二十四番花信风最早入诗是北宋晏殊的“春寒欲尽复未尽,二十四番花信风。”然而此诗题目不明、时间不明,通篇只剩这一残句。就好像“二十四番花信风”的命运一样,被历史的风吹散零落。
苏轼曾说友人“寻花不论命,爱雪长忍冻。”既然我们的先人于草木亦有情,为避免后人评说“本届文艺青年不行”,就由中华文化溯源(gmrbjzb)来学学黛玉的葬花心,做个护花人。从小寒到谷雨,106天,我们与君一同待花期。赏花,更看千古赏花人。
二十四番花信风 ·梅花
“客官,我看你骨骼清奇,定是有颗梅心!”
“什么是梅心?”
爱梅,先是一颗吃货的心。
梅最早记入文献于《诗》《书》。
《国风·召南·摽有梅》:“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尚书》记载“若作和羹,尔惟盐梅。”
然而这两句中的梅都并非梅花,而是梅的果实。前者是果实成熟时节所作的热烈的求爱诗,后者则说明,古代中国人将盐与梅子并列,作为咸和酸的调味料。《诗经》《楚辞》遍撷群芳,却不见梅花的踪影,看来当时的中国人大概认为梅花不似桃花之类颜色可人“灼灼其华”,只是爱上了梅子那酸甜可口的味道。
或许梅花像个乍看姿色平平,却韵味无穷的气质美女。直至魏晋,她“久晦不彰”的命运才被改写——
南北朝陆凯从江南寄了一枝梅花给远在长安的友人范晔,兼赠诗。“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有友如斯,范晔拆信之时,那枝江南的梅花一定香透了整个长安。
此后,画梅入扇送与友人,也成了文人的风雅礼赠。
六代及唐,咏梅篇什屈指可数。至两宋时期,梅花成了“天下尤物”!宋代文人皆有爱梅之心,爱到了什么程度呢?《全宋词》中咏花词作2200首,半数是咏梅。宋代陈景沂编著我国第一部花草类书《全芳备祖》,直接将梅花列为百花之首。又不知宋人范成大有着一颗怎样的惜花爱梅之心,从他创作《范村梅谱》开始,国人就做起了有关梅花的学问,一做就是一千多年。
梅瓶,始自唐代,因口径之小与梅之瘦骨相若而得名。
绘图/白胖燕
论爱梅之心,不得不提一个人,他就是被称为“梅妻鹤子”的林逋。林逋中年归隐,不仕不娶,惟喜植梅养鹤,自谓“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逋的《山园小梅》一出,便成千古咏梅绝唱。他了解梅花就像了解自己,深知梅花的美,在“疏影”与“暗香”;他珍惜自己的“梅心”就像珍惜短暂的花时,在他眼里,如有幸以诗与梅花亲近,鼓乐长鸣金樽对饮的生活也不值得向往。
更让人唏嘘的是,张岱在《西湖梦寻》说,南宋灭亡后,有盗墓贼挖开林逋的坟墓,只找到一个端砚和一支玉簪。端砚与玉簪,这其中有多少文人心事,只能留得后人猜想。今天的我们只能轻吟一首他的《长相思》——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不趋荣利,清极绝俗。这样的梅心,是疏影、暗香,亦有情。
梅花作为宋代的爆款花卉,人人争相为其代言,赢家呢,或许是以数量取胜,写下“一树梅花一放翁”的陆游。
据说放翁一生写过一百五十余首咏梅诗。写脱俗不争,是“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写高洁出尘,是“子欲作梅诗,当造幽绝境。笔端有纤尘,正恐梅未肯。”他甚至直写“梅花如高人”。
陆游在八十一岁时仍作诗《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回忆唐婉。“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春如旧,人空瘦,再游沈园,仕途功名早已散尽,可题在沈园粉壁上的两阕《钗头凤》却是否更加深刻了?唐婉在陆游三十一岁时便红颜早逝,五十年两相隔,纵使香穿客袖的梅花还在,也是欲笺心事,锦书难托……
李清照嫌弃“世人作梅诗,下笔便俗”。于是作出“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的奇笔,细读来,仍是生情于怀念赵明诚,全是“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的怅然心情。
爱梅,宋人推出了如此的豪华阵容,穷极了梅花的审美意象,以至于此后历代都难以超越,简直是不给后人留饭吃。元王冕的《墨梅图》、清龚自珍《病梅馆记》以及毛泽东《卜算子·咏梅》已算艰难之中出新意了。
「元·王冕《墨梅图》,王冕号“梅花屋主”。此画题诗: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如今世人提起梅花,多简单地解读为高洁或傲骨。而纵观梅文化的历史,从饮食到男女,实则无所不包。不过即便如此,梅花也绝不是柔弱无骨之流。
中国人爱梅,日本人爱樱,一个是冰肌玉骨、凌寒独开,一个是花期短暂,一众飘零。樱花寄托着日本人的集团化与物哀情节,而梅花却处处体现着中国人的清雅与风骨。
一枝梅花装点了几千年的寒冬,你看到的,是枝头的暗香独放,还是含蓄的中国人的情感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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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陈陆寒
编辑 | 陈陆寒 杨旗 白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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