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 | 劳汉生:区域教育智库的使命
专 家 访 谈
专家简介:劳汉生,男,汉族,浙江龙游人,中共党员,现任广东省教育研究院副院长、党委委员,管理学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管理科学与工程、教育规划、教育政策、教育领导与管理。
采访说明:2015年中国新型智库建设正式拉开序幕。2017年,由劳汉生教授牵头启动“区域教育智库”的研究课题,通过新技术的应用和新问题的探索,为区域教育智库的理论研究与品牌建设厘清思路。同方知网(北京)技术有限公司广东分公司(以下简称广东知网)作为课题协同单位成员,参与了课题的立项与开题,并将与广东省教育研究院专家组协同推进课题研究。基于合作契机,我们邀请劳教授解读教育智库的定位与功能,阐发广东省教育研究院的作用与影响,以期为智库建设提供一种新视角。
访谈内容,这就开始
智库定位:什么才是真正的智库?
要想明确教育智库的定位与功能,首先要从智库的定位与功能说起。
2015年1月20日,中国政府网公布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该《意见》共6部分26条,分别是:重大意义,指导思想、基本原则和总体目标,构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发展新格局,深化管理体制改革,健全制度保障体系,加强组织领导。
意见出台以后,各类新型智库,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来。但问题是,这些新增的机构,是不是智库?是否符合智库的本质?突然来这么多“智库”,是李逵还是李鬼,不清楚。假如只是原来的研究院(所)或研究机构改改名字,加上“智库”的名字,就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智库,国际上也难以认同。所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六次会议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把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作为一件重大而紧迫的任务切实抓好”。正是看到目前国内“智库”建设的问题所在,总书记才会强调任务的“重大而紧迫”。
实际上,“智库”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在中国历史上很早就有类似“智库”的机构产生。例如,春秋战国时期,统治阶层流行“养士之风”,这些聚集在某位权贵周围的能人异士,被称为“门客”或“食客”,他们为权贵出谋划策,可以说是最早的智囊团;而齐国的稷下学宫,可谓最早的智库机构。
智库的本质是什么?这是首要问题。必须弄清楚智库的有关概念。
一种流行的定义是:智囊团又称头脑企业、智囊集团,又有思想库、智囊机构、顾问班子等等不同的提法,是指专门从事开发性研究的咨询研究机构。它将各学科的专家学者聚集起来,运用他们的智慧和才能,为社会经济等领域的发展提供满意方案或优化方案,是现代领导管理体制中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主要任务是提供咨询,为决策者献计献策、判断运筹,提出各种设计;反馈信息,对实施方案追踪调查研究,把运行结果反馈到决策者那里,便于纠偏;进行诊断,根据现状研究产生问题的原因,寻求解决问题的思路;预测未来,从不同的角度运用各种方法,提出各种预测方案供决策者选用。
这个定义描述得过于详细、不够简洁。实际上,我们认可比较准确的定义,可以参考保罗·迪克在《思想库》中的定义:“思想库是一个稳定的相对独立的专门政策研究机构,其研究人员运用科学方法,对广泛的政策问题进行跨学科的研究。在与政府、企业及大众密切相关的政策上提出咨询。”
智库研究首先要有广泛性,因此只关注某一个点的机构,不能叫智库。例如,专门研究如何应对高考的教育机构,不能叫智库。智库是专门的研究机构,其成员为兼职或挂职的研究机构,也不能称之为智库。
上述定义还说明,智库必须强健自身,研究内容必须创新和服务现实,有好的思想产品和战略设计,才能真正提供具体政策的咨询服务。
功能作用:教育智库要做什么?
我们可以将智库的功能分为四种,或者四个不同的维度:
一是预知大势,即关注未来,超前研究。
二是战略研究,即在把握宏观趋势的基础上,明确现在要做什么。
三是智力支撑,即面对政府和领导的要求和问题,要能做出科学合理的解答。
四是学术交流,既然是思想库、人才库,就要为学术交流提供平台。
参考上述智库的四种功能,教育智库的功能体现在:
首先是必须把握教育科学发展的走向,明确未来的教育是什么形式。
其次是教育政策与教育战略的部署。要提前做好教育发展规划,例如现在要看2018年教育发展如何?到2020年会有什么变化?2030年又有什么不同?决不能等到2030年,再回过头来分析(教育的发展)是怎么回事。
再次是智力支撑。我们不仅要做好战略的部署与课题的研究,还要随时准备回答各方的质疑与挑战,例如广东为什么要提出2018年率先实现教育现代化?这就需要智力支撑,需要教育智库做坚实的可行性研究。
最后,教育智库要集聚一批教育专家、学者和精英,积极开展学术交流。
未来教育:2030年是什么样?
前面提到,教育智库要研究教育科学发展的走向。所谓教育科学发展的走向,就是要回答:未来的教育是一种什么形式?具有什么内容?
这实际上就是教育现代化的问题。目前国家正在制定中国教育2030系列规划,我们院也在着手研制广东省教育2030。我们认为,无论是教育形式还是教育内容,都会因为经济社会的发展,特别是教育技术的进步而发生根本的变革。
从教育形式上看,过去是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在下面学,一支粉笔走天下。现在是计算机信息化,粉笔黑板被Office演示文稿替代。而未来的教育,将成为混合手段的教学。从课前、课中和课后的阶段来看,首先是线上教学。比如课前:通过与知网等网络平台合作,利用手机App,老师提出一些问题,让学生自学、思考。课堂上,老师的重点不再是重复课本内容,而是组织讨论、解答疑问。老师的主要工作由“传道授业”变为“解惑答疑”,主要功能变成指导多读书、怎么读书。课后,不再是传统的家庭作业,而是重回线上,进行测试、复习和师生对话。
不只是学习形式发生很大的变化,学习的内容也发生重大变化。传统的教学以传播知识为主,现在和未来的教学重点在培养能力。从老师的角度来看,过去是解决问题,现在是提出问题、引发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因为信息传播手段和知识组织方法的变革,已经改变了人们获取知识的途径。例如,以智库为课题,过去老师要查阅大量资料,帮助学生获得知识:智库是什么?智库有什么功能?但是今天,这些事实类、概念类等问题,无需老师讲授,学生自己去检索即可获得答案。再以历史学习为例。过去我们学习“西安事变”,就是要记住时间、地点、人物、历史意义等知识点;现在的教学或许可以变成,老师问学生:假如西安事变没有发生,中国会是什么样?假如西安事变发生后蒋介石被杀掉,中国又会是什么样?这就需要我们深入思考历史事件背后的动因和关联,用历史发展的动态眼光,去预测一些重要历史事件的可能性。教师引导学生进行探究式学习,将问题研究与智力挖掘结合起来,这将成为未来教育的主要内容。
中国智库:现状与差距是什么?
提到智库的性质,主要是八个字:独立自主、公益普世。
这当中,公益普世不太容易做到,因为,为了研究某一问题,智库需要付出大量的成本精力,除非有政府或基金专项资助,否则智库很难持续发展;但由于智库面临的多为公共政策类问题,不能背离公众利益而偏袒某一方,所以应当坚持公益的性质。不排除某些智库(包括国际上的知名智库)公开收钱盈利,但这在我看来,就是不完整、不纯粹的智库。
对于中国智库来说,最难做到的,还不是公益普世,而是独立自主。只有独立自主,才能真正成为问题解决者,所谓“旁观者清”。独立意味着在面临问题时不能预设某种立场;自主意味着研究过程中不受外界干扰。但在中国新型智库的建设过程中,不受政府的指导是不行的。特定时期有特定的问题,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有太多中国特色的问题,需要用中国模式和中国手段予以解决,这是由当前的国情决定的。因此,中国智库的工作分为两方面,一方面是规定动作,在国家和政府的指导下开展研究,帮助解决当前最紧迫和最实际的问题;一方面是自选动作,独立自主地开展学术研究与政策研究。
在智库建设方面,中国与世界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这是全社会都关心的问题。
从数量看,中国与世界没有太大差距,甚至可谓处于“领先地位”。据调查,2015年(中央文件出台之前),全球智库共6846家,美国1835家;中国435家;英国、印度、德国、法国分别是288、280、195和180家。中国仅次于美国,位居第二。估计在中央文件出台后,中国智库的数量已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
但从质量看,中国与世界的差距还相当大。报告显示,2015年全球智库TOP 10中,美国占6家(布鲁金斯学会、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外交关系协会、兰德公司、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英国3家(查塔姆社、皇家国际战略研究所、大赦国际);比利时1家(布鲁塞尔研究所)。中国智库距离前十还比较遥远,排名最高的是中国社会科学院,31名;其次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35名;中国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39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50名。在2016年、2017年,中国智库的整体排名都在往后靠。
这说明什么问题?中国智库的根本问题,在于“有库少智、有量少质”。
智库难题:“有库少智”如何破解?
“有库少智”,这是一个大问题。要如何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把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作为一件重大而紧迫的任务切实抓好”的指示?
政府也看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要集中精力打造一批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高端智库。中国智库建设的总体目标是:“到2020年形成定位明晰、特色鲜明、规模适度、布局合理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体系,重点建设一批有较大影响力和国际知名度的高端智库。”因此,高端智库建设,首先定位必须非常准确。
结合我院的具体情况,我们定位是:区域教育智库。我们的特色是:重点服务广东教育事业发展,规模控制在100-150人左右。
区域教育智库,必须与区域的经济社会发展相结合。服务广东教育,必须与广东的发展相结合。例如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这是一个世界级的超大城市群,从教育的发展来看,必须要打造一大批国际化的高端教育品牌,满足大湾区人才引进和人才培养的需求。这些高端教育品牌要如何建?建多少?怎么布局?都需要我们进行全面而细致的研究。又例如自贸区建设,广东的腾笼换鸟政策,都会引起经济社会和人才结构的变革,从而对教育发展提出新的要求。再例如珠三角地区产业布局,东岸主要发展电子通信产业,西岸发展装备制造业,那么东岸地区是否有专门的电子通信产业的研究院所、高等院校满足产业布局的需求?西岸地区是否有专注于装备制造产业的人才培养?再例如,今天智能制造或工业4.0正在蓬勃发展,新的产业应当如何摆布,如何最大化利用好现有的产业布局和区位优势,相应的人才结构和教育重心又该如何匹配?所有这些问题,都需要统筹布局,需要基于广东的现实,开展超前的研究。
破解“有库少智”的问题,智库自身就要直面存在的问题和瓶颈。不少智库(包括翻牌改名的研究机构)存在研究滞后、不解需求的情况,他们习惯关起门来搞研究,所得成果的影响力可想而知。因此,要改变现状,智库研究首先就要从满足需求开始,满足客户的需求、政府的需求、领导的需求。需求是什么?以教育现代化为例,教育现代化如何定义?为什么要进行教育现代化?如何进行现代化?智库不仅要研究清楚这些问题,更要从领导的角度,满足领导对定义、依据、结论、思想和方案的需求。智库研究,要领先领导半拍,不能等领导下达任务再研究,而是要在他想做某件事之前,已经有做前期工作。
多大程度上影响到政府决策,这是衡量智库影响和质量的重要指标。只有首先满足了政府和领导的需求,智库研究才有可能落地。但智库研究又不能只停留在这一步,必须逐步过渡到独立的研究,再过渡到引领社会、支撑智力的阶段。
智库研究的重要功能和作用,就在于先于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进行布局,其成果和结论具有超前性和前瞻性。智库研究不能落后于社会发展,不能跟着或者追着社会跑,否则就只能叫服务机构或救火队员,而不是智库。智库一定要起到引领的作用。美国智库机构上世纪50年代提出要颠覆苏联,后来苏联解体、东欧剧变,都落在智库当初的设计当中。
回到我院的定位,首先必须满足政府的需求;但仅仅是服务政府,就不能体现超前性。我院必须指导和引领广东教育的发展。国家层面的现代化,预计在2050年完成;但教育的现代化,将要在2030年完成,领先经济和社会20年。这说明,要依靠教育和文化引领社会发展,而不是倒过来,等经济社会发展了,再要求教育和文化跟上。通俗来说,这是有脑袋和没脑袋的区别。没脑袋,我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有脑袋,我们就可以提前规划、统筹布局、科学发展。
具体对策:如何建设智库?
怎么建设高端智库?退一步说,如何建设优秀的智库?
走捷径的方式就是对标。与改革开放的经济建设发展类似,努力学习并赶超别人。先找一个差距不大的,开始学习;赶上并超过后,再选择下一个目标。
优秀智库体现在四个方面:出成果、出思想、出大师、出影响力。在开展对标时,主要就是从这四个方面出发,查漏补缺、取长补短。
其次,要建立科学的运行机制。好的运行机制,能够让各元素充分串联起来:智库-大师-管理-推介-思想创新-政策研究-传播能力-成果质量-国际影响。
智库运行机制要立足于:智慧为基、研究是根、成果为王、技术是水。
智慧即人才,这是智库建设的基础。一方面要找到一批、集聚一批大师和大家,我院正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并引进跟我们合拍的人才;另一方面要重视人才培养,将自己的学者培养起来,成为专业领域中的佼佼者。
人才都来了,我们要知道研究什么,要聚焦研究,对我院来说,首先是要集中研究区域的教育问题。广东以前被戏称为“经济的王国、文化的沙漠”。今天不再是沙漠了,有了绿草、鲜花和树林,但还没有长成大森林。因此,我们必须研究:广东教育怎样从现实走向“领跑”?按照高考毛入学率计算,全国平均数为42%,广东只有20%多。这说明广东在高等教育数量方面没达到全国平均水平。再看基础教育,广东的基础教育很快就要实现现代化,而且从表面上看很公平了。但是优质教育依然缺乏,怎么增加广东的优质基础教育,这是个大问题。再看幼儿教育。开放二孩政策以来,去年广东新增新生儿40万,今明年大约稳定在25万左右,再加上外来务工人员子女,三年积累下来,幼儿新增人数将超过100万。试想,到了2019年,我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这么多小孩要上幼儿园,但我们没有这么多幼儿园怎么办?假设都让政府投入新办,投得了吗?假如要鼓励民办,要如何鼓励并保证教育质量?假如民办仍满足不了现实需求,还需要鼓励企事业单位新办幼儿园,这部分教育资源如何管理和分配?这些问题,都是非常现实而紧迫的问题,需要我院、智库扎实研究,产出成果。教育部曾提出三年行动计划,其中详细论述了3-6岁儿童的教育方法和手段,这是幼儿教育的优质成果。能否让我们的研究形成高质量的成果,例如,如何办成优质幼儿园、如何实现教育资源公平分配,这些都需要投入研究。
现代的研究和过去的研究不一样。过去的研究,必须基于大量的实地调查,分析、比较后,提出解决的方法。互联网时代,信息、知识乃至人的思想,都已实现互联互通,必须掌握并应用先进的研究技术,才能应对日益复杂的情况。
其三,要建立基于数据和情报的知识研究机制与信息化平台。刚刚说到,技术是水,而数据和情报,就是智库研究的源头。智库研究,和数字媒体的融入密不可分、必不可少。今天讲新型智库,其新之在就在于数字资源的大规模利用。
在智库研究中,思想当然是核心,但是要靠技术和行动来实现。世界上有很多问题——包括智库在内——再高大上的事情,其原理与解决,都是很简单、很质朴的。我曾跟比尔·盖茨对过一次话,他告诉我,他的成功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他也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神人、超人。他的成功,也是一个机缘。先是有了Windows窗口革命,后来又出现了鼠标。这就简化了输入方式,让人机交互变得更加直观易用。这就让原来大型的、复杂的计算机,从专家才能操作的机器变成男女老少都可以玩的工具。受众面变广、需求面拓展,比尔·盖茨抓住并引领了个人计算机的革命,制造并满足了成百上亿的市场需求。阿里巴巴作为交易平台,覆盖B2B、B2C和C2C各类市场,其核心问题在于解决买家和卖家的信用问题,即中介问题;支付宝的出现,恰好就解决了这一问题,事后看起来也没那么复杂。可口可乐的“金点子”是商业领域的经典案例,实际上,“金点子”本身也并不神秘,而是用“瓶装”的方法,打破地域限制,将带着甜味的汽水卖遍了全世界。这些案例都说明,再好的思想也需要技术和行动来实现,智库建设尤其如此。
其四,要把握研究路径。智库研究,始于调查研究,兴于学术研究,终于战略研究。三者层层递进,但缺一不可。无论何种研究路径,一定要利用工具。以前做调查研究,必须自己去发放和回收问卷;做学术研究,还需要去图书馆和文献情报中心进行人工查新;因为信息交流的不便,难免出现同时代学者重复研究、思想雷同的情况,18世纪有著名的牛顿和莱布尼茨关于微积分的发明之争,过去我的研究成果拿到杂志上发表还有可能跟别人的研究“撞脸”。这些情况,随着计算机信息技术的发展而彻底改变了。互联网平台上有各类数据和文献可供利用和参考,科技查新工作也仅仅只需要在平台上进行输入和检索即可完成。学者间的交流、合作与竞争,变得前所未有的便捷,谁在哪里做什么研究,非常清楚,这就有效避免了重复研究的情况发生。
最后,建好智库,必须培养研究者三方面的能力:发现能力、思考能力和表达能力。发现,不只是要发现问题,还要发现经验和方法。要能从大量的资料中找到合适的方法和好的经验,结合本地特色,进行合理的利用与推广。思考,包括思考历史、思考现实和思考未来。历史是一面镜子,要学会用历史的方法解决现在的问题。表达,过去的表达只需要写文章,现在需要网络表达、另类表达。表达形式应当多样化,表达内容应当精准化,以更准确更广泛的传播思想。
实践经验:广东教育智库的发展
从建设目标来看,广东省教育研究院要成为国家一流、特色鲜明(突出以服务为中心)、国际有影响力、统领区域教育互联互通各地市和学校智库的平台。
要发挥我院的统领作用。这是与我院的行政机构特点相匹配的,别人也无法取代。单个学校或机构去统领整个广东区域的教育事业是不现实的,但我院可以做到。例如,建设广东教育大数据平台,我院在省教育厅领导下,可以通过行政手段,要求层层上报。无论是广州教研院、深圳教研院,还是中山、佛山、顺德等各地市的教研室,一级扣一级,数据收集传输工作,就自觉自愿地完成了。
要发挥我院的枢纽中心作用。就具体领域来看,我院的某个研究可能不如中山大学某个研究院做得好,其他方面可能也比不上一些专门的研究机构,他们甚至在国际上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这并不影响我院的枢纽地位。枢纽中心,不见得是龙头老大,但一定是资源中心、数据中心和共建共享中心。区域教育的枢纽,不可能由某一所高校来承担;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单位能够同时承担起高等教育、基础教育等各类教育问题的整合与管理。这是我院的特殊地位和历史使命所在。
不过,我院距离国际上认同的优秀智库,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我院正在向着真正的智库、一流的智库迈进之中。这需要投入极大的精力来建设,不是三年五年,而是好几十年。通过借鉴先进经验,我院在快速赶超,但是,路还很漫长。
个人经历:学术研究与管理工作
我本科学的是数学,后来研究生学科学史与科学管理,工作后又去澳大利亚学习计量经济学。现在主要是在管理科学与工程这个领域,担任广东省高校管理科学专业的职称评审的组长。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也算是复合型吧。
我上大学比较早,1979年,当时才15岁。我父亲读过浙江大学和中央政治大学,干过许多行当,但一辈子潜心教育。父亲曾这样教育我:第一天,扔给我一本书,让我去教室待一天;第二天,扔给我一把锄头,让我挖了一天土;第三天,他问我,想要读书还是挖土?我说想要读书。于是就考学,并考上了。
父亲的教育方法也影响了我的教育教学方法。我带研究生,一般不会先出题,而是让学生自己选择、发现问题。我每周安排他们读书,厚则三本、薄则五本,读完后跟我讨论。有的学生偷懒只看简介和概要,那是不行的,我跟学生的讨论,会具体深入到书中的第几章第几节。我提出问题,再互相探讨怎么去做(解决问题),在探讨的过程中,(学生的)思想就出来了,有时学生的想法会超出我预料,甚至给我惊喜。这个时候,我再让学生把思想写成论文。
不是给出结论,而是让学生亲身体会并做出选择,通过这样的方法,起码让他们知道学问怎么做。等论文出来后,我也不要求把自己的名字放在第一作者,而是要求把我的名字排在最后面。写上我的名字,表明我指导过这篇论文,提提意见把把关还是可以的;但不放第一作者,是为了让学生对自己的论文负责,无论好坏优劣,其责任都由自己承担。学生研究和写作时,我放手让他们去做,不放手(学生)永远成长不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学生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学者,更进一步,有可能成为智库里的大师。
我有过多年的管理工作经验,总结来看,我比较喜欢的管理方法,是把“建好机制”与“用好人”两方面结合起来。我不喜欢管得很细,把别人的创造性扼杀了。我推崇“抓大放小”,凡是大事、方向性的抉择就由领导决断,其余的事情就充分信任团队,交给他们去完成就可以了。当然,有人说“细节决定成败”,这里的“细节”,是指“关键环节”,实际上是大事,因此必须抓好。
机制包含激励和约束机制,更多应该是激励。用好人用对人,实际上就是古人说的知人善用,这个人的本领用在这个地方可能非常恰当,用在另一个地方就完全不行。有的人非常善于写报告、做调研,有的人出思想,写报告则不行。根据每个人的不同特点来安排工作,就是用好人的核心。
其实,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管理工作,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以下几点(原则):
第一,要有一个态度,就是认真。毛泽东主席曾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如果你认真,可能很多看起来普通的活儿你都能干得出彩。我在澳洲留学时,第一课的印象非常深刻。导师说问我三个问题,能答上来就下课。问题1是幼儿园级别的:他问我是否知道中国有个朝代叫唐朝。问题2是小学级别的,他问我是否知道唐朝有个皇帝叫李隆基。但到了问题3,我就哑口无言了。他问我是否知道李隆基娶过几个老婆,生了几个儿子,分别叫什么名字、受到什么册封。导师告诉我,他知道。他将唐代的正史、野史都梳理了一遍,包括新唐书、旧唐书等,做了细致的考证。他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虽然是外国人,但我是全世界范围内李隆基私生活研究的专家。”要说导师的问题3难不难?并不难。但是只有他去做,而且认认真真地做了,成为专家,当之无愧。所以,第一个就是要认真。
第二,方向要选对。以游戏开发设计为例,假如方向没弄对,辛辛苦苦搞了半天,弄偏了,得不到玩家的认可,实在太可惜。
第三,要有科学的方法。方法很重要,我提倡非常聪明的研究和学习,从来不鼓励努力学习,我鼓励你聪明的学习,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第四,要有正确的评价和好的心态。很多人都想要做到最好,我的观点是:满意就可以。这并非我的独创。1978年,美国经济学家赫伯特·西蒙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其核心思想就是管理决策中的从最优到满意。
采访后记:智库建设中的知网角色
在谈及智库建设与数字媒体的关系时,劳教授指出:“知网应当自觉参与广东教育智库的建设。一来知网能够为智库建设提供丰富的文献资源支撑,二来知网也需要智库专家的智慧和成果,三来知网原本就与教育事业的发展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非常赞同劳教授的观点。过去我们习惯在幕后默默为学术研究和科研工作提供知识服务,为学术交流和学术传播提供平台工具,还没有走到台前,承担起智库建设的责任。此次能与广东省教育研究院合作,是我们新服务模式的发端,也是知网战略转型的标志。实际上,我们正在全国范围内推进智库平台和其他软件平台的项目,包括中新天津生态城法制局机构知识管理协同创新服务平台(政府机关)、河南资源与材料产业协同创新中心知识管理平台(高等院校)、吉林省摆渡创新工场协同创新平台(公共平台)、建筑材料工业技术情报研究所建材行业协同创新平台(研究院所)等。基于CNKI多年的文献资源和技术积累,通过深入挖掘行业需求,我们期待与机构用户开展更多样的深度合作。
(采访、编辑:CNKI广东知网服务中心 张启 谌睿)
文章选编自《粤创·知网》·2017年·第2期 总第4期 专家访谈版,整刊下载,请点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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