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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的巴特尔

飞毛腿 四野子弟 2020-09-13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全连除在机房值班的同志外,全都集合到了连部的门前,欢迎新兵到五连。我们列队等在连部门前,一边回想着自己刚到五连时的情景,一边好奇地猜想着这批新兵是不是也像当年自己一样。 

终于,新战友从山下上来了。 

呵,整齐的两队男新兵,个个精神抖擞,背着背包,斜挎着水壶和挎包,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我们走来。全连一起鼓掌欢迎新战友。 

看着新战友陌生略带紧张的面孔,我们都咧嘴开心地笑了,受到我们热情气氛的感染,新兵们也人人笑开了颜。 

周永林连长走到队列前,面对全连严肃地下达了口令:“稍息,立正!前一排新同志,向前一步走!向后转!向前三步走!” 

“哈哈……”新老战士都一起大笑起来,因为面对面离得太近了,几乎就要碰着鼻子了。笑过之后,连长又下达口令:“第一排向后转,向前一步走,全体稍息,立正!” 

然后连长做了简短的欢迎新战友的迎新贺词,接着介绍各班的新战友。连长每念到一位新战友的名字,这位战友就向全体老同志敬礼,以表示对五连战斗集体的敬佩,而全连则以热烈掌声表示欢迎新战友的加入。最后连长着重介绍了一位来自于大草原的蒙古族战士巴特尔。 

巴特尔蒙古语的意思是英雄,连长说:“愿巴特尔像雄鹰一样在五连展翅翱翔,建功立业,为我们的国防通信事业做出贡献。”大家热烈鼓掌。只见18岁的巴特尔红扑扑的脸庞更红了,青春的娃娃脸透着稚嫩的羞涩,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老兵见他那可爱的样子,都开心地笑了。紧接着连长宣布分到各班的战友名单,巴特尔被分到了明线维护排。 

呼啦一下子,各班战友一拥而上冲到自己班新战友跟前,抢下他们的背包背到自己的肩上簇拥着新兵回到各自的班里。由于明线排在连队只有一个班,大部分人都在下面的哨所,我们班在这一年没有补充新兵,我们就拥着巴特尔到食堂去吃午饭,饭后他就离开连队和前来接他的战友下哨所了。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寒风凌厉大雪茫茫,天老是阴沉沉的,好不容易太阳出来了,还没有等到积雪融化,紧跟着一场大雪又来了,就这样地反反复复了几个来回,几尺厚的积雪下面就是坚硬的冰层了,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百鸟飞绝的景象。 

大雪封山了。我们与外界的联络就是靠条条银线中的电波了。坚守在各自岗位上的战友们日夜守护着机器和线路,不敢有丝毫懈怠,日日夜夜不眠,时时刻刻保障着通信联络的畅通。 

一日,忽然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由于大雪压断了线路,哨所战士巴特尔在骑马去抢修线路回来时发生了意外。马在下雪山的时候蹄子打滑侧身摔倒,压在了巴特尔的身上,巴特尔的腿骨折了。这个消息让我们大家吸了一口冷气,深为战友的安危担忧。因为大雪封山不通车,大家都牵挂着这个蒙古族的战友,每个人都在心里为巴特尔捏一把汗。我们怀着坎坷不安的心情,焦虑地在连部打听着消息,值夜班的战友也在机房里不断地联系着在野外执勤的同志……。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第二天听说在地方群众的积极帮助下,已经将巴特尔送到了附近的地方医院,我们这才松了口气。过了没多久,又听说巴特尔转院到了呼市的内蒙古军区253医院继续治疗,我们的心才彻底地放下了。自从巴特尔受伤后,从哨所传来了他刻苦学习、检修线路、助人为乐的许多故事。他是五连的一个好兵! 

过了一年,听说巴特尔已经离开了心爱的哨所退伍回草原了。原因是负伤的腿虽然接好康复了,但明显地是一腿长一腿短,不方便工作。多好的战士,多好的兵啊,不能再服役了。唉,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大家都替他惋惜,我还暗暗的替他难过,这么好的一个青年啊,怎么就成了残疾人呢?以后可怎么办呢?不过转念又一想,为了祖国献身都不怕,这点伤残算得了什么?巴特尔不怕!军人要有军人的骨气! 

又过了快一年,那是一个仲夏的早晨,我突然听到一个特别振奋的消息:巴特尔要回连了!大家都非常高兴,我也非常激动,就想好好地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就想问问他过的还好吗?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还是没有看到他的影子,我们照常地每天工作和学习。 

一天中午,我们检修完电缆从山下回来,刚走到操场边上,就看到好多人围着一个人,我们赶紧走上前去。“啊,巴特尔!巴特尔是你吗?哎呀,还真是你,让我们好好看看你!”我们冲上前去拉着巴特尔的双手,看着他嘴上还像以前那样挂着微笑,但两眼都已经湿润了。我赶紧走过去对他说: 

“走!快进饭堂吃饭去!” 

“我已经吃过了。” 

“噢,那你就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吃完,5分钟。” 

“好的,你别着急,慢慢吃,我等着你。” 

我嗖的一下子就冲进了饭堂,从碗橱里拿出自己的碗袋子掏出小饭盆直奔盛着大米饭的笸箩,盛了一点米饭又到饭桌前拿起菜盘子倒了一点菜汤和在了米饭里,就一边吃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出了食堂一看巴特尔还在站在那儿等着我呢,我高兴地说:“巴特尔,看,我吃完了。”几步就跑到洗碗池子边洗完了碗。 

巴特尔微笑着对我说:“别急啊,我等着你。” 

我赶紧把碗放回去,跑出来站在巴特尔的跟前,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他,只见红扑扑的脸上依然是挂着张娃娃脸,银白色的牙齿露在红嘴唇里。我围着巴特尔转了一个圈,高兴地说“真好!巴特尔!这么长时间了,一点都没有变啊!” 

巴特尔笑了,说,“我没变,那你也没变啊!” 

我们俩一同来到一棵白杨树下的大石头旁,坐在大石头上聊起来了。 

“巴特尔,我还以为你已经残废了呢,刚才一看你没事,哈哈,真好!” 

“嗯,这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有人说你残废了呢。快说说当时发生的情况,我只听说你被马压断了腿,是那条腿啊?”

 “啊,是这条腿。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我催大黑马往上走,结果它前腿一滑,后腿紧跟着也打滑,就跌倒在山坡上把我压在了身下,当时我的腿就断了,后脚跟都朝前,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和马在雪地上起不来,和我一起巡线的战友想救我,但是马太重,拉不起来。他就跑下山到村子里喊来了老乡帮忙才把马拉起来,几个人抬着我下的山。” 

(当时村里的老乡们听说子弟兵在雪山上被马压在了下面,怕受伤失血过多出意外,不但撕了一条床单做绷带,还毫不犹豫的就卸下了自己家的一块门板用来抬伤员。) 

“哦,是这样。” 

“这条腿以前是残废了。” 

“什么是以前残废了,我怎么不明白,这腿不是好好的吗?” 

“唉,在呼市的医院接好了腿,等把石膏拿掉一走路才发现一腿长一腿短。” 

“哦,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 

“是真的,回到草原后,我爸爸见我腿成了这个样子,不干了,非要给我重新再接一次腿。” 

“啊,那怎么接呀?打麻药,再把腿锯断?” 

“就是用棍子把腿敲断,再重新接上,不能打麻药的。” 

“天呀,那可疼死你了吧,” 

我嘴上一边说着,心里一边哆嗦着,想象着几个大汉按着巴特尔的腿,一个人轮着大棍子…… 

“嗯,是疼死了,浑身疼的都是汗,衣服都湿透了!” 

“你哭了吧,唉,真是的,为什么不打麻药啊。” 

“没有哭,我咬着一条蒙古袍上的腰带,打了麻药就接不好了,我还想接好腿后回连队看看呢。” 

“啊!” 

多好的巴特尔啊,多坚强的巴特尔啊,太让我感动了!为了能重回到心爱的连队,宁可不打麻药把腿打断再接一遍,这就是草原的英雄巴特尔啊! 

“那你回来见到连长、指导员了吗?” 

“见到啦,也见到大家了!快两年了,我想连队想得不行了,就回来了。” 

哎呀,多感人啊,听到巴特尔说的一席话,我感动得流下了热泪,这就是内蒙古大草原的雄鹰啊,多么坚强的小伙子。 

我对巴特尔挑起了大拇哥。 

“好样的,巴特尔!你为咱们连做出了那么多贡献,你不愧是英雄的巴特尔,不愧是五连的好兵,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你真伟大!” 

“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其实我就是咱们连的一个普通战士呀!” 

巴特尔红红的脸颊露出了羞涩的微笑,微微张开的红嘴唇又露出了一排小白牙,微风吹动着他略带小卷的棕黄色的头发,一幅英俊的草原青年剪影永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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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往事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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