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解密档案】解放军进入长春的情况
编者：文章来源于《俄罗斯解密档案选编：中苏关系》（主编：沈志华）。分享信息，分享观点，只为了一起缅怀先人，铭记历史，启发思维。
波格丹诺夫（苏联驻长春总领馆副总领事）致外交部报告：解放军进入长春的情况(1948年11月18日)
兹报告：
1948年10月22日，苏联驻长春总领馆波格丹诺夫同志、总领馆秘书罗满宁同志、总领馆司机乌格留莫夫(当地的苏联公民)来到长春市。与总领馆的工作人员一起来的还有苏联驻哈尔滨总领馆的译员萨茨同志、秋林公司分管干部的副董事长克赖涅夫同志(苏联外贸机构资产调查委员会负责人)。
这个委员会由14位当地苏联公民组成，分别代表以下机构：商务代表处、全苏粮食出口联合公司、苏联影片出口公司、远东银行、国际旅行社和远东对外运输公司。
根据中共当局的说法，1948年10月中，在沈阳的蒋介石下达了给守卫长春的国民党第六十军和第七军的命令，要他们放弃城市，突围并与主力会合。这个命令是从飞机上掷下的。接到这个命令后，第七军司令官(他也是郑洞国第一集团军的司令)召开了军事首长会议，研究执行命令的措施。
第六十军军长曾泽生没有出席会议，他派了自己的参谋长去参加。他同时派出两位军官去人民解放军政治部，提出如能得到投降的优惠条件，第六十军可以起义。人民解放军总部接受了曾泽生条件。
17日晨，第六十军举行了起义，让出了自己的防地，即把半个城市让给了人民解放军。在这之前，第六十军司令部也把这事告知了第七军，请他们一同起义，但郑洞国拒绝了。见到大势已去，第七军的大部分军队也在10月18日至19日暗地里向人民解放军投降，让出了自己的阵地。郑洞国和300—400名军官和军士在自己的司令部——原中央银行大楼内负隅顽抗。第七军的其余部队于10月19日被人民解放军俘虏。就在同一天，郑洞国电告蒋介石说已陷入绝境。最初该军进行了抵抗，后来，到了20日晚间，他们提出将朝天开枪，让解放军将他们俘虏。但最主要的是不要把他们投降一事登报，因为他们在表面上还要装作忠于蒋介石的样子。
10月20日清晨6时，郑洞国一部死伤30—50人后投降了。这样，即20日，整个城市被人民解放军完全占领。在整个这场战役中，据不完全统计，国民党军队的第六十军被俘3万人，第七军被俘2.45万人。人民解放军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第七军原有2.75万人，近3000名士兵和军官在城里逃散了。第六十军连同全体军官一起编入人民解放军。应该说，这是临时性措施，考虑到沈阳也有相似情况，这一措施具有宣传性质。以后，预计会对军官进行清洗。部分国民党的部队直到现在还在不断投降。据人民解放军司令部的公告，有近万人(主要是宪兵、警察、秘密特务等)逃散了，看来还留在城市里。10月21、22、23日，人民解放军部队在继续捉拿国民党的军官和其他骨干分子，其中包括长春市市长等人均已被捕获。某些机构和人员企图对人民解放军司令部和首长进行恐怖袭击。例如，市警察局局长的别墅受到扫射，有1名警卫受伤。警察局长的1名司机被打死，汽车被偷走。
这些以及其他情况的发生是由于解放军在夺取城市的时候组织不力，也就是对一些房屋和其他设施进行的检查和搜寻工作不够，因此一些重要的国民党军官和其他人经常继续在这些房子内居住。对可疑人物和证件疏于检查。所幸各区域已严格戒严，这在以前几乎没有做过。现在情况已有根本改变，市内已相对平静，尽管禁止晚上5点以后在市内走动。
起初，由于受国民党的宣传影响，整个城市几乎空无一人，留下来的居民不敢进城。
市中心未受重大破坏。郊区某些地方有些损失。宽城子要塞和铁路沿线居住点几乎全被毁坏。全市的照明、水和供暖都停止了，因为这些设施都被国民党破坏了。很多建筑被完全毁坏。部分机关、住房也遭破坏，长春铁路枢纽也受到相当严重的破坏。
自11月1日铁路各站间的交通恢复之后，长春—吉林的旅客列车已正常行驶。预计，在11月24—25日将恢复长春至哈尔滨的直通列车。
市领导机构受第一兵团政治部主任唐天际领导的军事委员会管辖。邹大鹏被任命为市长。10月22日同我们一起到达的有中共中央东北局全权代表程子华、长春市市委书记朱光等人。稍后还将有其他干部到达。
1948年11月1日前，市政府的权力是有限的。领导机构的所有命令和决定均由军事委员会发布。军事委员会发布的第1号命令，通告居民不要破坏建筑、工业企业和装备，它们应被尽快投入使用。全体工人和职员应往市管理局登记，并尽快上班。城市已转到民主政府手中的消息，已用命令向居民通告。第2号命令是关于国民党飞机袭击城市、组织防空的情况。随后的命令涉及建立城市秩序等其他措施。军事委员会和市政府已掌握了足够的食品(4800吨)，主要是大米、食盐、玉米粉等。起初，对饥饿居民无偿发放食品。由于当局的有力工作，10月24—27日市区的大部分地区恢复了电力照明，实际上首先是机关的照明。10月底，某些地区已恢复供水，但在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中碰到很多困难，因为国民党把相当部分的供水系统破坏了。城市的供暖，尤其是机关的供暖，几乎都被破坏，起初是缺煤，后来是因为缺水，供暖系统被损坏，缺乏维修骨干。10月30日，市内8公里长的新的有轨电车线路通车。市内的邮局、电报已启用，国际、国内电话已开通。现在已有足够的粮食储备。
不过，中国当局还向秋林公司的代表提出了运进和供应面粉、食盐、灯泡、服饰用品等日用必需品的请求。近期，秋林公司将在这里开设分部。由于废止国民党的货币和发行人民币的原因，市内的商业几乎完全停顿了。商人和小商贩不了解哈尔滨的价格，不敢贸然抛售商品，以防吃亏。起初，商品和食品的价格都乱开，而且所有价格都比哈尔滨的市价高2倍。特别贵重的商品和黄金没有市价，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市价。
市场上各种日用必需品几乎都有。旧货市场特别热闹，原国民党的士兵和军官在那里出售服装，主要是美国货(连衫裤、制服上衣、皮鞋、睡袋等)。
当局对私人贸易评价较高，它活跃了市场，补充了粮食供应。随着客运的开通，贸易有望进一步活跃。
现在市内有大量难民，主要是在封锁期间逃往附近农村的长春市居民。当局在埋葬居民和国民党士兵的尸体方面做了大量工作。
在封锁和挨饿的日子里，无助和饥饿的居民被国民党军队赶出市内。人民解放军部队为了避免疾病流行和防止特务潜入，也没让这些居民回到住地。这样，在城市附近形成了所谓“死亡地带”。据中方领导人称，在这一地带有近10万具死尸，其中包括病故和被枪杀的。为了防止瘟疫的流传，迄今已掩埋了2万多具尸体。国民党也曾掩埋了近3.5万具尸体。
通过传单和《长春新报》等，市内居民对中共的政策和前方的胜利都颇有了解。11月1日以前，市内的驻军将完全调出。军事委员会也将停止工作，城市的政权都移交给由东北行政委员会直接领导的市政府，因为长春市是“特别市”。
在检查总领馆馆址(以前是关东军司令官的别墅)时发现，所有地下室和部分副楼堆满了炮弹和其他弹药。按中方军官所说，要运走这些弹药，需要上百辆汽车。据中方人员称，总领馆大楼显然已经被装置了炸弹。大楼里一片狼藉，所有房间都塞满了杂物、武器、文件、装备、砂土等。不少房间的玻璃都被打碎，门窗受到破坏。有些地方用固定的隔墙或临时的隔板作了改造。修复大楼的具体预算另报。大楼的外表依旧。总领馆的院子很大，堆满了杂物，尽管有些地方遭到破坏，但总体上说依然完整。总领馆内部的建筑(值班亭和两个警卫室)全被破坏，车库已被改建，需要重新修建。总领馆内没有住房，仅有总领事的1套住宅。在1945—1946年间，在距总领馆主楼100—200公尺的地方，为总领馆的其他官员修建了住房。这些住房全部被毁坏，只剩下残壁和管道。仅有1幢有两套住房的别墅多少还算完整，但也需彻底检修。
10月24日，在检查了总领馆馆址后，我们会见了市长。经过谈判后，市长给总领馆派来了警卫，还答应近期将运走馆内的所有弹药。同时，我们向市长提出请求，希望给我们提供一个临时场所，我们提出要1945—1946年间中长铁路副董事长卡尔金同志曾居住过的那幢别墅。据了解，这幢别墅已拨给中国恢复工作管理局使用，管理局当天就已根据命令进驻。由于市内局势不稳，当局在门口派了武装警卫。
除了总领馆的几幢大楼外，我们还视察了原沙皇时期的领馆大楼和馆址，满洲国总理张景惠的别墅和原关东军总司令部大楼。沙皇时期的原领事馆馆址内共有13 幢建筑。沙皇时期的原领馆是1座两层楼的建筑，在国民党占领时期和现在均为医院。靠近领馆另有6幢楼，其中4幢大一些的是兵营，2幢小楼是辅助设施(这里曾进驻军队和作为领馆工作人员的住所)。这些建筑约有50％被保存了下来。
在这个区域内，日本人建造了7幢军营式的平房。这些房子现在只剩下残壁。这个区域坐落在远离城区的中国人居住区内(岗东路和镇虎屯街角)，因此，我们和苏联的其他机构对此都不会有兴趣。所以，我们认为，待我们的所有权确定后(这是无疑的和无可争辩的)，要使这些建筑免遭破坏，必须把他们租给中国当局。原关东军司令部大楼现为市卫戍司令部占用。原张景惠别墅现为部队占据。建筑物已很破旧，但整修后仍可使用。
尽管中国当局承诺要把总领馆内的弹药加以清理，并检查是否埋有地雷，但至今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我们认为，他们就是怕干这件事，因为他们缺乏富有经验的扫雷人员。
据估计，要恢复领馆所属的大楼的正常工作，需要花费大笔钱——约50万外汇卢布。此外，总领馆的地区，虽从位置来看十分方便，但范围太大，需要大量警卫力量，至少要有3—4个24小时的岗哨。
我们现在占用的中长铁路别墅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里面还有些家具，照明和其他设施都正常。在这个建筑内完全可以满足办公和居住的需要。这幢别墅离市中心不远。
苏联在长春的贸易机构现在打算开设1间不大的秋林公司的商店，3家电影院和1 所远东银行的分支机构。在长春的中长铁路沿线将设立5个营业区。
至德先声，军旅为家，茫茫人世，自强不息，惟朴惟慈。
时光匆匆，往事渐渐模糊……
大时代下，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小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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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siyezidi@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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