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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只是另一种眼前的苟且

2016-11-20 吴伯凡 伯凡时间



逃离是一种情绪病毒,

你应该对你所在的这个世界的

沉闷、乏味,甚至绝望负责,

它和别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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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丨吴伯凡


这几天北京的天气照例是沉重的雾霾,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生活在这种被雾霾笼罩的环境当中,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上午下午。

 

想起古人说的一句话:“家国不幸诗人幸”。这种阴沉的氛围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让人不舒服,但是说不定这种环境能够孕育出几个诗人出来——也许只有在这样的场景下,诗人才能写出真正打动人的诗。说起来真是无奈。

 

这样的天气里,我想到了顾城的一首诗:“阴沉的天空在犹豫/是雪花,还是雨滴?/混浊的河流在疾走/是追求,还是逃避?/远处的情侣在分别/是序幕,还是结局?”诗中提到了逃避。我今天讲的话题就是逃离、逃避。

 


1


关于逃离的话题很古老。最古老的关于逃离的故事是《旧约》第二篇的《出埃及记》(Exodus)。在《旧约》里,这个词被翻译为“出埃及记”,平时我们称之为“胜利大逃亡”。那的确是一场胜利大逃亡,以色列人不堪忍受埃及人的迫害,摩西带领他们逃出了灾难深重的世界,一路上历经艰险,终于回到了他们的家园。




逃亡很多,但是“胜利大逃亡”的故事并不多,我特别喜欢英国作家乔治·艾略特的一部长篇小说《米德尔马契》,很多人看到这个名字就会望而生畏,不知道这本书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其实这本书的书名的英文很容易理解:Middlemarch。

 

March的意思就是远征、行军、追求一个目标,而Middlemarch的意思就是在远征的路上,中途停下来。作者虚构了一个地方,称之为米德尔马契,在这里生活着一群人,作者着重描写的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女人。

 

女人相比男人来说会更安分、安静,但是很多女性也会有要离开现在的沉闷、乏味、无聊的世界的愿望,想要去追求一个童话般的世界。乔治·艾略特是一个女性,她的这部小说其实也是她的自我反省——她在问一个即使是在今天,我们听起来也还是很沉重的问题:一个追逐自己梦想的女人,到底能走多远?


通常的情况是,一个女人满怀信心、憧憬的出走,奔向远方,但是走着走着,这个世界就会让她停下来,甚至让她半途而返,回到一个现实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本来是她想逃离的世界,但是就是在她寻找远方的路途上,她越来越对未知的、不确定的世界感到恐惧和迷惘,最终她选择了“迷途而返”。




当她带着恐惧、失落、几分不甘回到这个现实世界的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这个曾经她不喜欢和厌倦的世界,是一个还可以忍受、甚至还不错的世界。于是,她就开始了另外一个“童话”,一个变了味儿的童话”——童话都是这样说的,“从此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当她不安于现实去寻找真正童话世界时,她会感到恐惧、失望和迷惘,然后她返回到现实当中,她发现,其实这个她不喜欢的世界也没那么乏味和无聊。

 

有一类小说叫“反面乌托邦”,我们也可以称这类故事为“反面童话”。逃离往往是源于一个梦,这个梦诱惑着你离开现有的世界,去追求一种你想象中“真实”的生活,想要“让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你贸然出发,你会遇到你命中的贵人或白马王子,带着你向远方出发。然而后来的情形并不那么美妙——你会逐渐意识到所谓的远方,不过也是下一个眼前的苟且,即使你到了那个地方,你会发现那是一幅关于梦想的讽刺画,这张“画”会让你哭笑不得,你会突然发现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是我少女时代的梦”。

 

于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再次心生退意,又开始第二次的“逃亡”。罗琦有首歌叫《我没有远方》,何处是远方,无处流浪,一次又一次的逃离,一次又一次的逃亡,最后让你陷入到一种“习惯性流浪”中。

 

还有一种可能是干脆死了这份心。歌德曾经说过,“多,还想更多,你就会失去所有;当你失去所有的时候,你会发现一点点也是足够的。”这个时候你会发现,所谓的梦想,不过是命运当中的海市蜃楼,它诱惑着你、绑架着你,让你流浪,让你去寻找远方的橄榄树——其实根本就没有橄榄树。

 


2


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有感而发。几年前我读过一篇中篇小说,作者是获得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加拿大女作家爱丽丝·门罗,这个小说的标题叫《逃离》,这应该是她的一篇代表作。在她的多篇小说中,都写到了逃离,都写到了一个女性厌倦她现在的生活——这种生活说不上特别让她难受,却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和绝望。




小说的英文标题是Runaway,意思就是“逃离”。故事的主人公叫卡拉,是一个少妇,她和她的丈夫生活在加拿大安大略省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他们夫妇在那个地方开着一个小跑马场,生意清淡,他们在勉强维持这份生意的同时,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麻烦——在他们眼里,客户越来越刁钻,商品的价格不断涨价,周围的人越来越不美好。

 

她的丈夫克拉克不停地和所有人吵架,到最后克拉克都不愿意出门,因为和他发生冲突的人太多。很多时候他都是坐在电脑前上网,对着电脑恶狠狠地吐脏字,咒骂着这个他越来越不喜欢的世界。当他看见自己妻子的时候,无名火上来,当他面对电脑骂够了虚拟世界之后,他又回过头来骂他的妻子。

 

而卡拉面对的也是一个烦不胜烦的世界,各种的难题出现在那个漫长的夏天——雨不停的下,最后马场淹水,她不得不拿着沉重的铁锹去挖一条小沟,试图把水放出去;一场大风把马厩给掀开了,她不得不想办法重新把马厩盖好,去和那些建材商店的老板们磨嘴皮。

 

让她烦心的还有一件事。她有一只羊,卡拉把它当成宠物,起名叫弗洛拉。这只羊给她沉闷的生活带来了少许的慰藉,有时当她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这个羊会过来,用头蹭一蹭她的腿,用温顺的目光看看她,这只羊在她的生活当中很重要。

 

突然有一天,这只羊不知道哪去了。当这只羊莫名其妙地离开她之后,她做了好多次梦,有一次她梦见那只叫弗洛拉的小羊走到她床前,嘴里叼着一只红苹果。后来她又做了一个梦,她看到了这只羊,但是当她走近这只羊的时候,它却突然跑掉了。

 

在一个接一个的阴雨天里,她越来越能感受到一种无可奈何和绝望。她有一个邻居叫西尔维亚,西尔维亚的丈夫刚刚去世不久,卡拉时不时到她的家里帮她做家务,挣一点钱补贴家用。当她把她自己悲惨的命运向西尔维亚透露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要逃离这个地方的愿望,而且这种愿望越来越强烈。

 

西尔维亚没有孩子,她对卡拉有一种类似母爱的感情,当卡拉向她倾诉内心的痛苦的时候,她当机立断决定借钱给卡拉,让她离开这个地方到多伦多去,还把她一个在多伦多的朋友的地址告诉她,让她去找她的朋友。于是卡拉写了一张纸条,让西尔维亚转寄给她的丈夫,这张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我已经走了,我不会有事的。




当卡拉坐上大巴,意识到自己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解脱感。但是,当她坐上车之后,当她看到这个让她早已厌倦却熟悉的地方渐渐远去的时候,她陷入到回忆当中。事实上,这是她第二次把她的世界扔在了后头。

 

第一次是她在少女时期,她不喜欢她父母给她营造的憋屈、烦闷的世界,她遇到了一个小伙子克拉克,她觉得她可以跟着他去寻找一个崭新的世界,临走的时候,她给自己母亲留了一张纸条:我一直感觉我需要过一种更真实的生活,我知道在这一点上,我永远无法得到你们的理解。

 

当她回想起自己逃离她父母的情形,又想起她此刻逃离她的丈夫,一种莫名的悲怆油然而生,她止不住哭了起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仅仅是为了一个特殊的原因,那就是离开克拉克,离开这个当初带着她离开自己厌倦的世界去寻找崭新世界的那个人。

 

当她跟着克拉克完成她的第一次胜利大逃亡之后,她想的是克拉克是他们未来的设计师,她心甘情愿当他的俘虏。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了一丝恐惧,她发现她奔向多伦多并不是因为多伦多有多好,而是因为她想离开克拉克。

 

而这个时候,她一想到多伦多那个陌生的世界中的种种麻烦事,种种未知,她突然发现克拉克在她的生活当中仍然占据着一个位置。在那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她用什么来代替克拉克的位置呢?

 

当大巴经过第三个镇子,要停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忍不住对司机大喊:“让我下车!我必须要从这儿下去!”然后泣不成声地逃离了那个大巴,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对电话那头的克拉克说:“来接我一下吧,求求你了,来接我吧。”

 

这场未遂的逃离就这样结束了。她发现这个她无比熟悉又无比厌恶的世界竟然是不可替代的,这个世界突然在她的眼前焕发出另外一种色彩,这就应了那句话:“当你失去所有的时候,你会发现一点点就是足够的。”于是,她就投入了这个曾经她无比厌弃的世界当中。

 

而克拉克发现他的妻子竟然想离他远去的时候,他也突然意识到,他整天咒骂的这个世界是如此值得留恋,他整天对自己的妻子使用各种冷暴力,而当他读到他的妻子给他留的那张字条的时候,他说就像五脏六肺一下子全都掏空了,他说,“如果你真的走了,那么我的身体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也真是一场有那么一点点滑稽意味的悲剧,或者说是有一点悲剧意味的喜剧。


3


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们要经营好自己的人生,最好是用你的想象力快进到生命的尽头,在生命的尽头回望你现在的状态——站在终局处看你的当下,你会看明白很多事情。当你想经营好一个企业,做好一个项目,实施一个规划的时候,你也要对这个规划的终局有一个预判,然后站在终局处重新审视你的规划。



这样的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其实就是基督教所说的“面死而生”。我们经常听见这样的告诫:你要经营好你的人生,你要经营好的婚姻,管理好你的家庭,其实我们很少去想什么是经营,什么叫管理。有一种管理叫“情景规划”,这种管理理论和管理方法的创始人认为,很多的举措、决策往往得不到实施,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认识到它的正确性和必要性,而是因为我们没有真切地进入到一种场景里。


我记得有一个很著名的情景规划管理案例,当一个咨询顾问给一家公司做管理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虚拟的、但是场景非常真切的财经新闻视频,当他把这家公司的高管叫到一家办公室里,他让这家公司的高管坐下来,让他认真地看他制作的这条虚拟的财经新闻。

 

这个财经新闻是CNN记者对这家公司破产的一个报道。这个记者真真切切站在公司门口拿着话筒说:我身后的这家公司是某某公司,今天上午申请了破产保护,他的身后是一些人拿着纸箱子陆陆续续从公司的大楼出来,记者对这些人进行了随机采访:“你认为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家公司今天陷入了破产的局面?”

 

每个被受访者都从各自的角度说了这家公司走向衰落的原因。接下来这个画面上又出现了这个记者采访这家公司的竞争对手、合作伙伴和媒体人士,大家都发表了不同的意见。当这个虚拟新闻放完的时候,所有高管表情沉重,坐在那里开始反省。

 

实际上这个咨询顾问做的就是一件事——面死而生。让你想象性的进入到一个你现在不在意或你刻意回避的一个致命的场景当中,当一个人感到身临其境的时候,他的思维方式就完全不一样了。

 

正如《执行》这本书的作者拉姆·查兰说的:“没有一种伟大的理论能真正导致一个伟大的行动。”与其说是一种伟大的理论导致一种伟大的行动,不如说一种真切的、不可替代的一种场景导致了一种特定的心智模式,这种特定的心智模式才可能导致一种特定的行为。

 

我们缺乏行动力往往不是因为我们不懂得理论,不具备相应的知识,而是因为我们缺乏一种真真切切的场景。就像我们在李广射虎的故事里看到的,当李广在夜里发现前面有一头老虎,正准备向他扑来的时候,他拿起箭射向那只老虎,结果发现那不是老虎,是一块形状有点像老虎的石头,他发现自己的箭已经射到了石头里。当他白天再用箭射这块石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箭怎么也射不到这块石头里。这就是场景的力量。

 

3


很多人面对一个重大决策的时候,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去问自己周围的朋友,问一个还不放心,还要问多个朋友。在那种情况下,你得到的建议或是意见基本上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为了安慰你,大家都知道你心里实际的取舍,都会顺着你的话说。

 


有的人心里甚至怀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动机,表面上是在鼓励你、帮助你,为你出谋划策,实际上是在怂恿你。这个时候你得到的意见其实并不是别人的意见,不过是你心里已经有的意图、打算,在别人身上的投射又再次投射回来。别人那样告诉你,你就会更加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然后就自然而然做出一个自以为正确的决策,这样的决策最终常常会让你后悔不已。

 

曾国藩说:利不可独,谋不可众。当你要谋划一个事情的时候,一定要自己拿主意;当你面对利益的时候,你一定要跟更多的人分利益。一个人做决策,应该尽可能做到不带偏向去征求多数人的意见,与少数人商量,最后自己拿主意;而不是跟少数人商量,大家去决策,因为只有你才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场景。

 

有用的知识和有用的真理都是场景化的知识,场景化真理,那么,什么是场景呢?我们前面已经说了,所谓的场景或情景,其实就是终局——用你真切的想象去感受那个最后的结果。

 

很多人基于一种人之常情去做决策,最后的结果不是中途而返,就是无疾而终,当然也有可能头破血流。我们真正应该逃离、摒弃的是一种未经仔细反省的观念,那就是——在这个让我们烦恼、乏味,甚至让我们觉得绝望的世界之外,有一个没有烦恼,没有令人绝望的现实,只有流着奶和蜜的乐土在等着我们。

 

借用《逃离》这部小说的话说:“我们不能把幸福与自由看成是一回事”,自由在很多时候和幸福真不是一码事,当你选择自由的时候,其实就是选择了负责任和承担,当我们想象,有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等着我们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在放弃自由、承担。所以当我们不知轻重地踏上所谓的通向自由之路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已经选择了一个需要自己负责任,需要承担自己的重负,要直面这个世界的沉闷、冷漠甚至冷酷的那一面。




有一本书叫《逃避自由》,在这本书里,弗洛姆告诉我们,自由是有代价的,自由往往意味着承担痛苦、责任。我们向往自由,可以说很多人说向往自由其实都是叶公好龙——当自由真的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发现它远不是我们所要的那个样子。我们误以为找到自由就是找到幸福,而现实恰恰是当你找到自由的时候,立即面对的是不幸福、痛苦,是比你想逃离的那个世界更加不舒服的、陌生的,充满不确定和挑战的世界。

 

当我们把自由和幸福划等号,当我们决定要踏上所谓的自由之路,以为这样就能找到幸福的话,我们其实是在缘木求鱼。这还是要回到安·兰德关于自由的定义:自由就是无所求,无所待,无所靠。

 

当你总是在心里默念着:乐土乐土,爰得我所,总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温柔之乡、有一个桃花源、有一个奥兹国、有一个仙境,我们要做的不过是找到那样一条路,以为就能找到幸福的时候,我们自己就陷入了一个我们为自己设的陷阱当中。


4


当然,爱丽丝·门罗要传达的不是我们刚才讲的这个观念,她想告诉我们的是:对远方的向往,对一个与我们所在的乏味的、痛苦的世界相反的世界的向往,也许是一种情绪病毒和思想病毒。我们之所以时不时会产生逃离的念头,并不是真的存在着一个值得我们去追逐的那么一个世界,而是因为我们的头脑当中,被感染了或是被植入了一种古老的观念病毒。




当我们流鼻涕、淌眼泪、打喷嚏的时候,我们知道我们已经感染了感冒病毒,但是当我们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倦、恐惧、绝望,想奋不顾身地离开我们的生活世界的时候,我们往往意识不到,我们已经被感染了那种“逃离病毒”。

 

如果你听任这种病毒的趋势,真的去逃离,很快就会发现,这种逃离是徒劳的。我把卡拉这样的行为称为“微出轨”——意思就是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还来得及回头的那样一种逃离。

 

有一些逃离是单行线,一旦驶上那条路的时候,你会发现这条路已经没办法掉头了,你没办法呵令司机:“停下来,我要下车!”更没办法找到一个电话亭,让你极其想逃离的人能够马上来接你。“逃离病毒”就像小说中那只很可爱又很神秘的名字叫做弗洛拉的羊,它偶尔会出现在你的生活当中,但是它也会突然有一天从你的世界消失,也就是说,它会突然从你的世界里逃离。

 

这种逃离既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之所以是不幸,是因为没有了它,你的生活世界里没有了对于远方的向往,你会被迫与这个真实的、永远不可能是童话的世界相处,幸运的是它的逃离会断绝你对远方的念想,让你意识到乐土、远方不过是另外一个版本的眼前的苟且,这样说起来真的有一点绝望,但是在我看来这种绝望是一种必要的绝望。

 

鲁迅非常推崇裴多菲的一句话: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我们有希望是好的,但是你希望的是一种虚妄的东西,还不如绝望更好——因为绝望正好能够让你远离虚妄,让你断绝逃离的“情绪病毒”之后,意识到你应该对你所在的这个世界的沉闷、乏味,甚至绝望负责,它和别人无关,只和你有关,它迫使你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重建你自己,进而重建你的生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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