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2022年第2期|劳动力市场制度约束与企业出口

作者：张明昂，中央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施新政，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邵小快（通讯作者），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商学院

刊期：《世界经济》2022年第2期

原标题：劳动力市场制度约束与企业出口：基于《劳动合同法》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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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凭借强大的劳动力比较优势参与国际分工，对外贸易增长迅速并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然而，随着全球经济疲软、贸易摩擦增加以及国内劳动力优势减弱等原因，中国出口增速也在不断放缓。已有研究对中国出口劳动力比较优势的分析侧重于劳动力成本变化，例如从最低工资角度解释中国出口减速。然而，除要素成本外，劳动力市场的制度约束也是影响出口的重要因素。

有鉴于此，本文利用2007年中国《劳动合同法》作为自然实验，研究劳动力市场制度约束带来的雇佣刚性对企业出口的影响及其内在机制。为描述《劳动合同法》对企业解雇决策施加的约束，及其如何影响企业的出口竞争力，本文构建了一个两阶段模型。企业在每阶段投入一定数量的资本和劳动来组织生产和出口活动。给定生产技术，如果有一部分工人在第二阶段的生产力下降，则企业有动机解雇这些低效劳动力，并以雇佣新的效率较高的劳动力进行替代。然而，《劳动合同法》增加了企业的解雇成本，并通过两种途径扭曲了企业的生产决策：当法律对解雇行为的约束力较低时，企业选择在第二阶段违法并支付解雇成本；当法律对解雇的约束成本较高时，企业减少在第二阶段的解雇和劳动力替代数量，生产效率下降。上述两种情况，都会导致企业减少第一期的劳动雇佣量，以尽可能避免第二期因解雇或生产率下降带来的损失。其他条件不变，相比起自由市场均衡而言，劳动市场制度约束所带来的雇佣刚性导致企业生产成本增加、提高了产品价格、并在国际贸易中丧失一定的优势。

在此基础上，本文使用2005-2012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借助双重差分方法进行实证研究，比较在《劳动合同法》实施前后，劳动密集度不同企业的出口表现差异。经验分析发现，《劳动合同法》显著降低了高劳动密集度行业企业的出口倾向和出口额。在《劳动合同法》实施后，行业劳动密集度提高１个百分点，企业参与出口的概率降低约0.68个百分点，出口额降低约5％。此外，异质性分析表明，《劳动合同法》对企业出口的不利影响在非国有企业、高杠杆率企业、处于劳动力流动率较高的行业及规模较小的企业更强烈。进一步探究作用机制，本文发现《劳动合同法》显著降低了劳动力流动性，增加了企业用工刚性，降低了劳动生产率，提高了出口产品价格，从而减弱了出口产品的国际竞争力。

（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从劳动力市场的制度比较优势角度，为中国企业出口竞争力变化提供了解释；同时，通过探究劳动力保护与企业出口的关系，进一步丰富了关于中国《劳动合同法》影响的研究。本文结论意味着，劳动力市场政策在保护劳动者合法权益的同时，需要兼顾效率与公平。对《劳动合同法》这种旨在改善社会公平的政策而言，如何将其对企业产生的不利影响降至最小，是政策优化的重要方向。鉴于《劳动合同法》对非国有企业、小规模企业等市场弱势企业出口的冲击更大，在政策制定和调整中需要特别注意对这些市场弱势群体的保护和支持，例如，可以及时出台相应的财税政策配套措施，帮助其更好地应对政策调整带来的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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