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2022年第9期|大数据征信与平台流量：基于共享单车免押骑行的经验研究

作者：曹光宇，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刘畅，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周黎安，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

刊期：《世界经济》2022年第9期

原标题：大数据征信与平台流量：基于共享单车免押骑行的经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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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信用体系作为维系社会诚信的制度安排，是国家治理体系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个人征信作为社会信用体系的一项核心内容，在建设良好市场秩序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蚂蚁金服旗下的芝麻信用以支付宝移动客户端（APP）所留存的用户数字足迹作为数据基础，利用机器学习等前沿技术对个人信用做出评价，是当前中国用户数量最多、应用场景最广的大数据征信产品之一。芝麻信用分除了被金融机构用作授信依据之外，还在信用租赁等消费场景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某大数据征信品牌截图，作者供图）

以芝麻信用为代表的大数据征信行业的发展，虽然有助于社会信用体系建设，但同时引发了关于互联网平台流量集中的担忧。与费埃哲（FICO）等专营化征信机构不同，芝麻信用并非独立的市场活动主体，而是内嵌于支付宝平台的子板块，其应用场景和业务范围的扩大很可能影响用户流量在平台间的分布。以本文主要关注的共享单车免押骑行为例，该业务模式看似竞争中性，实则可能挤压竞争对手，成为其母体平台（也即支付宝）吸引和锁定用户流量的工具。大数据征信为平台带来用户流量，用户在平台形成更多数据沉淀，而留存的数据则被进一步用于征信业务。这一“征信→流量→数据→征信”的正反馈闭环可能有助于互联网“巨头”攫取用户流量、构建市场势力。

本文以“芝麻信用分达到 650分即可免押金骑行共享单车”这一消费情境为例，首次利用微观个体数据考察了大数据征信对平台企业用户流量的影响。我们基于断点回归的识别策略发现，免押骑行政策导致用户在支付宝端口使用共享单车的比例提高了约12个百分点，而其主要竞争对手平台的流量均有不同程度的下滑。进一步分析表明，上述发现主要源于存量流量的再分配而非增量流量的非均衡分布，不随用户性别而发生变化，但在年轻人群和一线城市更明显。此外，信用免押对于用户不良用车行为的约束力弱于收取押金所形成的威慑力。

（作者供图）

本文的边际贡献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本文拓展了关于个人征信服务乃至整个社会信用体系的作用的认知，考察了大数据征信作为技术手段对于互联网平台企业获取用户流量的作用。第二，本文丰富了关于用户流量在不同互联网应用间传导方式的讨论，关注了超级APP的内嵌应用（芝麻信用）对于其母体平台（支付宝）的导流效果。第三，在更广泛的意义上，本文从大数据征信这一具体的业务场景出发，探讨了数据对用户流量的潜在影响，加深了我们对数据这一新型生产要素的理解。

本文的发现具有一定的政策含义。一方面，本文研究成果对今后一个时期的平台规制有启发意义。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互联网平台提供的大数据征信服务可能加剧用户流量在不同平台之间的非均衡分配。规制机关需要更新监管思路，充分把握中国在数字经济方面独特的商业模式和发展路径，对平台企业利用大数据征信等技术手段影响公平竞争的潜在风险保持高度警惕。另一方面，本文也对今后一个时期中国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具有借鉴意义。考虑到互联网平台企业可能以大数据征信服务为抓手损害市场竞争的公平性，今后中国在推进社会信用体系建设的过程中，要充分发挥公共部门的作用，统筹协调政府、企业和个人所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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