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营里那些没有机会长大的孩子们的画与诗
从1942年2月开始,纳粹开始勒令犹太人离开家,送往集中营。
1933年,希特勒上台以后在德国推行种族理想主义。电影中把犹太人比喻为污染人类的老鼠,犹太人成为待宰的羔羊。1935年,通过立法剥夺犹太人的公民权利,犹太人可以被随意殴打杀害,希特勒宣称这是他们的“内政”。
希特勒把迫害犹太人的任务交给年轻人,因为,年轻人的激情最容易在调唆之下转为仇恨。而德国非犹太年轻人们,果然变得暴戾起来。善良远离了德国。希特勒不仅对内残酷迫害犹太人,对外也展开侵略,德英法意苏为了保全自己,于1938年通过《慕尼黑协定》把战火引向了捷克斯洛伐克——这是希特勒侵略战争的第一个牺牲品。
捷克是一个美好宁静的国家,德军到来后,带来了9万多名犹太人,并在占领区宣布了一系列反犹太人法律。犹太人不能参加社会团体,不能上剧场,不能看电影逛公园。纳粹控制了电台,如果犹太人通过短波收听其他国家的真实消息,将被判处死刑。总之,犹太人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都受到严厉控制。到了1942年,犹太人甚至不能上街理发,不能使用电话,他们的生存权利被一项项剥夺。他们还必须佩戴有羞辱性质的犹太人标识。
在德军占领捷克斯洛伐克的最初几年,犹太人一直在恐惧中等待着未知的厄运。1942年2月开始,纳粹开始勒令犹太人离家,他们被送往集中营。
因为离捷克首都不远的特莱津保留着军事城堡结构,容易封锁和看守,因此被纳粹选中作为囚禁犹太人的集中营。这里拥挤不堪,没有食物、药物,甚至水也很缺乏——纳粹没有想过为犹太人提供基本的生存条件。在短短三年,就有3万3千多名犹太人死在这里。
1943年夏天,有一整火车的犹太孩子(1200多个)被运到特来津,他们的年龄从6岁到15岁不等。他们来自波兰的集中营,他们的父母已经被杀害。此时被关在特来津的未成年孩子达到10000多名,后来这些孩子们和囚禁在特来津的艺术家、音乐家、儿童教育家和学者教授们相遇了。他们成立了犹太人委员会,为孩子们争取更多的活动自由,为孩子们讲故事,教他们唱歌,排演话剧,写诗、画画、办杂志......当然,这些活动都是秘密进行的。
孩子们不断地被遣送到东方死亡营(纳粹为施行种族灭绝建立的灭绝营,主要采用毒气杀害犹太人)。但即使在临近死亡的日子里,孩子们依然在歌唱,画画,写诗,不放弃希望和快乐。在艺术家的带领下,孩子们坚持美的创造,在苦难中坚守作为人的尊严,追求精神自由。纳粹的邪恶未能摧毁孩子们的灵魂。
虽然在这场惨无人道的浩劫中,一万多个孩子最终只幸存了一百多人,但他们留下了四千五百张画和一本叫《先锋》的杂志——上面有孩子自己写的诗歌,自己制作的封面。这些记录历史,让人感动的画作今天收藏在捷克的“捷克犹太人博物馆”中。上世纪90年代,杂志得以出版,书名叫《我们也是一样的平常孩子》。
今天是儿童节,与大家分享特莱津集中营的孩子们创作的画作和诗歌。小作者们在特莱津没有被大人们灌输仇恨,没有被怂恿去与邪恶拼杀,而是在弗里德等艺术家的带动下构筑了一个小小的理想国,一个美好的审美的世界,保护着孩子们小小的灵魂。
小男孩巴维尔生于1931年4月9日。11岁生日的前一天,从捷克的布尔诺遣送到特莱津。1944年10月23日,被杀死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年仅13岁。
巴维尔用墨水和水彩画了这幅画,不仅是特莱津现实场景的描绘,更画出了那种封闭而压抑的感觉。曾经有个特莱津的孩子,用诗「闭封之镇」描绘了同样的感觉。
一切都倾斜了,像一个蹒跚佝偻的老妇人
每个人都目光闪闪
盯着唯一期待和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
这里只有被击落的鸟儿在报告战争消息
你会相信自己听到的任何一点传闻
屋子更挤了,气味的身子挨着身子
有亮光的阁楼在尖叫着,经久不息
遗憾的是,写出这首诗的孩子,未能留下名字。
小女孩赫尔加生于1928年12月11日。14岁半的时候被遣送到特莱津。1944年12月19日,她再次被遣送出去,终于幸存下来。
哈娜 • 图尔诺夫斯卡 Hana Turnovska
小女孩哈娜出生在1932年。1944年她被杀害的时候,只有12岁。
埃迪塔 • 波拉科娃 Edita Pollakova
小女孩埃迪塔生于1932年,1944年被杀害的时候,只有12岁。在特莱津这样完全封闭的世界里,埃迪塔却试图拥抱整个世界。
特萊津的痛苦,在我身上击出火花
十五个床,十五个装着名字的格子,
十五个人,没有一点亲属联系
十五个身体,病痛和药片对他们折磨
床上污染着陈年的红色血迹。
十五个身体渴望在这里活下去。
十只眼睛在寻求着安宁
剃光的头,是我们和外面世界的鸿沟。
忍受折磨的圣洁,和我没有关系。
空气显得可爱,一天天
闻着带点焦油味儿,有点奇怪。
护士拿着体温计,
母亲们在微笑之后慌张地摸索。
食品在这里如此稀缺。
长长的夜晚,跟着简洁的白天。
可是,不管怎么,我不想离开
这明亮的房间和这发烧的脸蛋,
护士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个空影
也帮了这些小小的受苦人。
我愿意留在这里,一个小病人
等着医生每日的访问
很久很久以后,我又会重新好起来。
然后,我愿意活着
直到重新回家的一天
这个写诗的孩子没有留下姓名,也没有人知道,他最后是否走出病房。
蝴蝶
那一只,就是上次那一只,
那么丰富、明亮、耀眼的黄色
或许,那是太阳金色的泪水
滴在白色的石头上
那样、那样的一种金黄
轻盈得翩然直上。
它离去了,我相信,这是因为
它自己要告别这个世界。
我在这里住了七个星期,
被囚禁在这个集中营。
可我已经发现,这里有我喜爱的东西。
蒲公英在招呼着我
还有院子里开着白花的栗树枝条
只是,我再也没见到另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是最后的一只。
蝴蝶不住在这里
不住在集中营。
这个写诗的年轻人叫做巴维尔·弗里德曼(Paveriedmann),1919年出生在布拉格。1942年被送往特莱津,一年以后的1944年9月29日,他被杀死在奥斯维辛集中营,23岁。
本文的故事和画作、诗歌均来自林达的著作《像自由一样美丽》。这是一本给我带来强烈震撼的书。它让我思考这几个问题:教育到底是什么?苦难中的人应不应该坚守尊严?审美对我们到底有多重要? 为什么我们不应该在孩子心里种刀剑......希望你和我一样被孩子们的画和诗歌感动。(本文图片收集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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