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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成傑:《金石萃編》成書考

趙成傑 书目文献 2019-07-04

《金石萃編》成書考

趙成傑

     赵成杰(1987—),黑龙江宁安人,文学博士。云南大学历史与档案学院助理研究员,韩国首尔大学人文学研究院中国语文学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金石学、《尚书》学。

 

【提要】《金石萃編》是金石學史上繼往開來的一部著作,繼歐陽脩《集古錄》、趙明誠《金石錄》之遺風,承洪适《隸釋》《隸續》之統緒,體例完備,自成一派。本文圍繞《金石萃編》如何編纂展開討論,一方面介紹《金石萃編》的主要編纂人員及其贡献,主要考察了朱文藻、錢侗對《金石萃編》編纂的貢獻。另一方面探討了《金石萃編》體例及編纂特點,分別從目錄、存文、集釋、考證四個方面考察,尤其注重對《金石萃編》王昶按語的考察。

【關鍵詞】《金石萃編》;朱文藻;成書;價值

 

   《金石萃編》的出現,離不開當時金石學繁榮的歷史背景,一方面在乾嘉學術勃興的大背景下,金石文獻進入到學者視野中來。金石碑刻不但比簡帛紙張更易保存,而且金石文字的記錄往往更接近歷史原貌,正如錢大昕所言:“蓋以竹帛之文,久而易壞,手鈔板刻,展轉失真;獨金石銘勒,出於千百載以前,猶見古人真面目,其文其事,信而有徵,故可寶也。” [①]另一方面,這也是金石學自身發展使然。金石學經歷了宋之繁盛,元明之衰落,到清代不但整體水平達到一定高度,而且學術的不斷發展,迫切需要一部金石學的集大成著作。尤其清初諸學者已有編纂此類著作的端倪,《金石萃編》的出現,可以說順應了當時學術發展之潮流。

一、《金石萃編》協助編纂考論

    除了王昶外,《金石萃編》的主要編纂者,還有朱文藻、錢侗、史善長、彭兆蓀、陶樑、陳興宗、郭麐等人,他們各司其職,除幫助王昶完成《金石萃編》的編纂之外,還協助王昶完成了《湖海詩傳》《春融堂集》《天下書院志》等著作的編纂,功不可沒。

    據嚴榮《述庵先生年譜》,嘉慶七年,王昶:“目疾愈甚,以生平所撰《金石萃編》、詩文兩集及《湖海詩傳》《續詞綜》《天下書院志》諸書卷帙浩繁,尚待編排校勘,不能審視,因延請朱映漘文藻、彭甘亭上舍兆蓀及門人陳烈承秀才興宗、錢同人秀才侗、陶鳬香秀才樑各分任之,校其舛誤,及去取之未當者,刻日排纂。”[②]按《年譜》所載,參與王昶著作編纂的有朱文藻、彭兆蓀、陳興宗、錢侗、陶樑等人,但與其他人的記載有所出入。如陶樑《紅豆樹館詞》云:“述庵先生有《金石萃編》《湖海詩傳》《續詞綜》之刻,招同仁和朱朗齋文藻、吳江史赤壓善長、鎮洋彭甘亭兆蓀、嘉定錢同人侗暨余分司其事,集萬松山館,集一時友朋,談讌之樂,剪燭題詩,挑燈話雨,宵分每至忘寢。”[③]較《述庵先生年譜》多史善長,而少陳興宗、陶樑。金武祥《粟香隨筆三筆》:“當日偕彭甘亭兆蓀、史赤厓、錢同人侗、郭頻迦麐諸人在司寇處分纂《金石萃編》《湖海詩文傳》等書。”[④]又多出郭麐。上述幾則材料雖記載有所出入,但不外乎朱文藻、錢侗、王濤、史善長[⑤]、彭兆蓀[⑥]、陶樑、陳興宗[⑦]、郭麐[⑧]八人,主要參與者只有朱文藻與錢侗。

(一)朱文藻及其協助編纂

    朱文藻(1735─1806),字映漘,號朗齋,又號碧溪居士,浙江仁和(今浙江杭州)人。諸生,少嗜學,精六書,尤好《說文》及金石之學,著有《說文繫傳考異》《濟寧金石志》《東軒隨錄》《碧溪文集》《校訂隸釋存疑》等,著作多未刊行。王杰曾延請文藻至京師,助校《續西清古鑒》;後與阮元商討金石,成《山左金石志》;又受王昶之聘,纂《金石萃編》,“屬以蒐采題跋,商榷考證。其後書成,又與錢同人共任校寫,蓋始終其事也。”[⑨]《金石學錄》亦謂其“少為述庵司寇所賞識,屬其採錄金石諸說,以資考證。”[⑩]

    由《兩浙輶軒續錄》可知,朱文藻一生都在為他人校勘書籍,“《梁同書傳略》:朗齋館振綺堂,汪氏任校讎之役[11]……遊山左,時阮督學元、兵備星衍同任一方,篤嗜金石,與之商訂,拓本甚富,成《山左金石志》。又分編《兩浙輶軒錄》,分纂《嘉興府志》。王少司寇昶復招君于三泖魚莊,纂輯《金石萃編》《大藏聖教解題》,各若干卷。”[12]朱文藻先協助同鄉汪憲編纂《說文繫傳考異》,後與孫星衍入阮元幕府編纂《山左金石志》,繼而編《兩浙輶軒錄》《嘉興府志》,最後受王昶之聘纂《西湖志》《金石萃編》《大藏聖教解題》等著作。[13]

    朱文藻在《金石萃編跋》中,較為詳細說明了《金石萃編》編纂情況。據跋文可知,王昶為編纂《金石萃編》蒐集了大量資料,但編成了草稿,時主講敷文書院,將稿本交予朱文藻與錢侗諸人,歷經五載,刪汰繁雜,編訂成書。王昶在準備此書初稿的過程中,早就朱文藻協助搜集各類文獻中的金石題跋,其時王昶在陝西、雲南等地為官,而朱文藻時在杭州,交友中多藏書家,有訪書用書之便。

朱文藻文集未見傳世,《金石萃編》引用了朱文藻的《校訂隸釋存疑》(6次)《碧溪文集》(4次)《蘇碑考序》(1次)等資料,所引材料不見著錄,僅《校訂存疑》有抄本行世,《金石萃編》保存的《碧溪文集》及《蘇碑考序》可供輯補朱文藻佚文。朱文藻《校訂隸釋存疑》被《金石萃編》引用六次,分別為卷八《敦煌長史武斑碑》、卷十二《衛尉卿衡方碑》、卷十三《孝廉柳敏碑》、卷十四《博陵太守孔彪碑》、卷十五《司隸校尉魯峻碑》、卷十九《仙人唐公房碑》等。[14]《校訂存疑》文字都很簡練,通過對比發現,除了卷十二與卷十九文字節選長短不一外,其他各處相同。卷十二處補:“又洪氏說後注云:淡為痰。按:此乃指碑文中淡界繆動之淡字也。然玩文義,不應有痰字,恐注有訛。”[15]卷十九處補:“文云‘是時在西成,去家七百餘里’,據《集古錄》作‘是時府君去家七百餘里’,又西成即西城,似當增注於此碑洪氏說之末,與《楊君石門》同例。”[16]

   《金石萃編》對《碧溪文集》的引用,分別出現在卷八十五《李秀殘碑》、卷九十一《縉雲縣城隍廟記》、卷九十四《三墳記》及卷一百四十八《高宗御書石經》。如《李秀殘碑》記載朱文藻與好友的金石往來:“戊戌(1778)之冬,吾友陳萬青遠山、萬全梅垞昆弟寓京師,二君子皆吳公鄉里後進,好古之懷,先後同揆,得此拓本,裝池成軸,出以示余,因緒論之如此。”陳萬青、陳萬全兄弟皆為乾隆進士,工詩畫,好金石,陳氏兄弟將所拓殘碑出示朱氏欣賞,朱氏遂撰文考證石刻。《金石萃編》所引《碧溪文集》篇幅較《校訂隸釋存疑》長許多,考證亦精細,由於《碧溪文集》已散佚,這幾段跋文可視為朱文藻遺文,加以研究。《金石萃編》並未說明哪部份資料出於朱文藻之手,故無從考察,但《金石萃編未刊稿》稿本《至順二年加封啟聖王等勑書》後附有“文藻校”三字,知《未刊稿》亦出於朱文藻之手,[17]據此推測,《金石萃編》及《未刊稿》稿本均經朱文藻手校一過。

(二)錢侗及其協助編纂

    錢侗(1778—1815),初名東野,字同人,號趙堂,嘉定人。大昭子,嘉慶五十年(1810)舉人,長於小學,尤邃於《說文》之學,有《說文音韻表》《說文重文小箋》《趙堂日記》《方言義證》等著作,《清儒學案》卷八十四:“治說文,通曆算,竹汀撰《宋遼金元四史朔閏表考》未竟,先生證以群書及金石文字……王侍郎昶撰《金石萃編》,所論地理、官制,多採先生說。”[18]為了完成錢大昕未竟的《宋遼金元四史朔閏表考》一書,錢侗日夕檢閱推算,幾忘寢食,增輯一千三百餘條,卒因是感疾而歿,可以說是生死以之。

    錢侗在天文、曆算、金石等領域均有很高的成就,王昶亦稱讚其才,姚椿《錢同人墓誌銘》:“於青浦王侍郎家,君方為侍郎纂《金石萃編》,侍郎稱其才,予每過侍郎家未嘗不與君傾倒極論也。”[19]錢侗繼承家學,以文字訓詁之學名家,《釋聲自序》:“余幼習家業,兼舉義方,得稍知小學源流。”[20]所著《丁丑丙寅日記》四卷,未見刊行,記友朋講學之詞,考證金石經籍之事。錢侗的金石考證文章流傳不多,多是未刊之作,例如《金石錄》四十卷、《歷代錢幣圖考》二十卷等,蔣光煦《東湖叢記》卷六《錢同人釋鐘鼎銘識》記有錢侗釋讀金石的佚文。

    王昶《金石萃編》“慾仿洪文惠公《隸釋》《隸續》之例,寫錄全文,綴以前任論議,一一訓釋而證明之”,大概在1801年春,此書開始編纂,到1805年冬,編纂完成,錢侗與朱文藻負責稿本的具體內容。王昶之所以请钱侗协助,一是因为地缘关系,钱侗是嘉定人,与青浦相近,钱侗叔父钱大昕又与王昶有同里、同学之谊;二是因为学缘关系,王昶与钱大昕興趣愛好相同,收藏金石拓本亦相當,而钱侗深受钱大昕影响,于金石之学颇有根柢。

    《金石萃編》收錄錢侗跋文四條。卷三十三《朱曇思等造塔記》、卷五十七《碧落碑》、卷六十一《姜原神泉詩碑》以及卷一百十三《馬恒郝氏二夫人墓誌》。王昶《湖海文傳》收錄錢侗《建元類聚考跋》。《朱曇思等造塔記》由黃易訪得,跋文多從文字學角度進行校勘,尤重《說文》字形。《碧落碑》結合古文、篆文、籀文等對字形詳細考辨,《姜原神泉詩碑》將碑文字形與《說文》小篆互證,從六書角度辨析篆文訛變;《馬恒郝氏二夫人墓誌》主要是墓文義例的考辨。總體來說,錢侗的考釋主要集中在文字字形的考釋,反映了錢氏在《說文》學上的成就。

(三)王濤及其協助編纂

王濤(生卒年不詳),字定山,嘉定人。工書,能小詩,有《上谷詩鈔》等著作。協助王昶搜集整理金石材料,《珠里小志》:“王侍郎昶丁憂里居,招致之,後又隨之滇、陝。昶好金石文字,購置二千餘通,編排繕錄,濤一人任之。內行淳篤,不事文飾。幼從同里陳鎔受業,鎔著《四書就正錄》十九卷,無力付梓,既歿,濤懼遺稿散佚,手寫數過,乞當世名公序之。” [21]《珠里小志》與朱文藻《碑錄序》記載完全吻合,《碑錄序》云:“其時,嘉定王濤定山在幕中,專司編排碑拓之事。”在朱文藻入幕之前,王定山一直跟隨王昶,王昶收藏的金石碑刻,皆請王濤整理。又據朱文藻《碑錄序》知嘉慶七年(1802)至嘉慶八年(1803),王定山仍在王昶幕中,協助編校《金石萃編》。

王濤與王昶、孫魯、錢大昭、錢大昕均有往來,大抵因其師陳宏猷《四書就正錄》由其編纂,并請王昶、錢大昭等人作序。《[嘉慶]直隸太倉州志》卷五十四收錄王昶《四書就正錄序》云:“太倉陳君宏猷吾之未識也。近與其弟子王定山交,乃得見《就正錄》一書……陳君歿久矣,家貧不獲刻。其遺書定山日夜繕寫,至五六稿不懈。觀定山之誠,則君之所以教與其所以感者,可知矣。顧布衣終老,不得為取士者所識拔,此吾所以歎也。定山名濤,嘉定布衣。”[22]錢大昭《序》云:“先生臨沒以手稿授門人弟子王定山,俾善藏之。今定山且老,懼先師德業日湮,慾以遺書盡付剞劂。”[23]陳宏猷遺著《四書就正錄》因弟子王濤的整理,才不至湮沒無聞。

王昶《湖海文傳》卷三十九記孫魯詩,有“足迹遍寰宇,碑版畅幽悁”句,并云“疁城王定山以其師陳宏猷先生所著《四書就正錄》暨故友殷元爽先生詩稿見眎,并將壽之梨棗,此古誼也。作此以贈”[24],詩中可見王濤金石搜羅的勤奮,由錢大昕的題詩,更可證明王濤在金石上的努力。《題王定山所藏秦漢瓦當拓本》:“王君今名儒,好事薛翟侶。頻年遊三秦,古物遍摩撫。一一拓其文,裝池甲乙序。如扪列星垣,如啓群玉府。銅雀並香姜,俯視等爾汝。珍重什襲儲,勿使六丁取。”[25]宋代洪适(洪适為江西番易人)《隸釋》《隸續》開始著錄磚文僅四五則,當時還未見瓦當文字。隨著瓦當文字不斷出現,金石家們也逐漸關注,趙魏、俞竹居、錢坫(獻之)好其學,時王定山等人入王昶幕府,從事金石搜集。

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還記載若干造像記,是為王定山所得,云“右造像記,同邑王定山濤遊涇陽,得周、隋造像石刻數種遺予,皆畢尚書《關中金石記》未采入者,此其一也。” [26]由這首題詩可知,錢大昕與王濤亦有交游,其《潛研堂金石文字目錄》采輯不少王氏所藏拓本。

(四)陶樑及其協助編纂

陶樑(1772─1857),字寧求,號鳬鄉,江蘇長洲(今蘇州)人。嘉慶十三年(1808)進士,清代著名詞人。有《紅豆樹館詞》等,王昶《蒲褐山房詩話》:評價為“鳬鄉風流儒雅,為近日吳閶文士之冠,尤擅倚聲,吳谷人、倪米樓諸君斂手推之。予撰《續詞綜》,搜采編排,多其所助。”[27]陶樑早年就與吳中前輩詩酒酬唱,《[光緒]順天府志》:“時東南壇坫千里相望,王昶、孫星衍、趙翼、吳錫麟各以所著傾動一時,樑與為師友,詩名播遠近。”[28]《清史稿》卷四二二:“陶樑早有文名,曾從侍郎王昶,助其纂述。歷官所至,提倡文雅。”陶樑以詞學名家,他幫助編纂《金石萃編》大概只是提供資料參考。

陶樑與王昶的交游主要是文学方面,見其《紅豆樹館詞》,如《掃花游題述庵先生九日紀遊冊》《高陽臺題述庵先生柳波云舫》《探春慢》等,《探春慢》誇耀王昶之《金石萃編》:“金石新編,苔岑續集,文字千秋同訂。”王昶在《春融堂集》中对陶樑亦有褒奖,《陶鳬鄉紅豆樹館詞序》:“陶子鳬鄉居吴門、娄齊之間,家亦樹此,结實累累下垂,殊可爱。玩憩其蔭者,每流連往復,若不能去。鳬鄉娴雅歌,通诗文,性情風格似魏晋人,而尤以词擅名於時。所作以石帚、玉田、碧山、蜕巖諸公為师,近则以竹坨、樊榭為規範。其幽潔妍靓,如昔人所云:‘水仙數萼、冰梅半樹’,可想見其娟妙。”[29]至於協助編纂《金石萃編》,陶樑《紅豆樹館詞》卷五《探春慢序》:“述庵先生有先生有《金石萃編》《湖海詩傳》、《續詞綜》之刻,招同仁和朱朗齋(文藻)、吳江史赤厓(善長)、鎮陽彭甘亭(兆蓀)、嘉定錢同人暨余分司其事,集萬松山館,極一時友朋談宴之樂。”[30]徐世昌《晚晴簃詩匯》:“王述庵少寇《湖海詩傳》《金石萃編》之刻,鳬鄉先生實與搜羅校勘。先生愛才恤士,又復留心文獻,故鄉邦斯文系屬漁莊,而後咸推鳬鄉,大年碩望,亦如驂之靳。”[31]而陶樑和王昶有交集的時間主要集中在1800年至1801年間,《憶江南小序》:“述庵先生居青浦之朱街角,即今所謂三泖漁莊,庚申、辛酉之間余以從遊。”[32]期間陶樑協助王昶編纂《湖海詩傳》《續詞綜》等書,嘉慶六年(1801)四月,陶樑還隨王昶由三泖漁莊赴白香山祠,見《惜余春慢小序》。

時王定山、朱文藻、錢侗、史善長、彭兆蓀、陶樑、陳興宗、郭麐等人均在青浦三泖漁莊,朱文藻、錢侗主要負責《金石萃編》編纂,史善長主要負責《天下書院志》中《青溪書院志》部份內容,陶樑、彭兆蓀、陳興宗、郭麐等人以文學見長,負責編校《湖海詩傳》《湖海文傳》《春融堂集》《續詞綜》等著作,至於各家記載出入,是未區分各家專長所致。文學部份的編纂,各家是有交叉的,如陶樑參與編纂的有《湖海詩傳》《湖海文傳》,彭兆蓀亦參與《湖海詩傳》的工作。

 

二、《金石萃編》的編纂特點

    《金石萃編》主要由朱文藻、錢侗編纂,此書綜合目錄、存文、集釋與按語彙為一編,是金石學史上劃時代的著作。我們主要分目錄、存文、集釋、按語四個部份分析特點。[33]

(一)目錄及其特點

    自宋代鄭樵《通志·金石略》將金石單獨分類開始,金石便成為史志目錄中的重要一類。金石目錄一般分兩種形式,一是錄名式,在《金石萃編》以前主要有:曹溶《古林金石表》一卷,列碑帖800餘種;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字目錄》八卷,列金石文字2213通;孫星衍、邢澍《寰宇訪碑錄》收錄7706種;比王昶稍後的吳式芬有《捃古錄》二十卷,收碑刻15230種。一是跋尾式,主要有朱彝尊《曝書亭金石文字跋尾》六卷、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二十卷、武億《授堂金石文跋》二十四卷等。

從收錄數量上說,比《金石萃編》稍早的孫星衍,有《寰宇訪碑錄》,在當時影響巨大。吳式芬《金石彙目分編序》:“竊見記錄金石之書,自酈元、歐、趙,代不乏其人。而國朝著作尤為繁富。其間薈萃諸家總為目錄者,惟孫伯淵《寰宇訪碑錄》一書,最為大備。”[34]《寰宇訪碑錄》成書於1802年,對後代的金石目錄編制影響很大。《金石萃編》收金石文字1500餘種,雖不及孫氏五分之一,卻比孫氏體例完善許多。

從目錄體制上說,在《金石萃編》成書以前,尤其是清代金石學著作里對《金石萃編》影響比較大的當屬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胡子彝《潛研堂金石文跋尾跋》:“嘉定錢竹汀先生,蒐羅金石二千餘種,經跋尾者,八百六十。顧當日每得跋尾二百餘通,門人弟子輒為刊布,續成四集,追題為元、亨、利、貞四編,凡二十五卷……仿孫氏星衍《古刻叢鈔》之例,各篇標題增元、亨、利、貞字白文於上,以存其舊。”[35]《潛研堂金石文字目錄》八卷著錄碑刻2213通,乾隆四十七年(1782)刊行,此書收錄碑刻,名目下著錄作者、書體、時代、地點等情況,有考證的則收入《潛研堂金石文跋尾》。《金石萃編》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276次,大部份是全文摘錄,可以說《潛研堂金石文跋尾》的刊行對《金石萃編》影響最大。《金石萃編》正文每一目下著錄石刻形制、書體、刊立時間、地點、撰者等信息,《金石學錄》:“凡題額、碑陰、兩側亦必詳載。碑制之長短寬博,取建初慮俿尺度其分寸,并志其行字之數。”[36]《金石萃編》較之前進步之處乃是石碑形制,每碑必載其碑制長短、行款、字數,為後世金石著錄提供了可靠參考。

    《金石萃編》繼承了前人的目錄學體制,又向前發展了一大步。《金石萃編》中的金石材料按照時代劃分十七個階段:夏(殷)、周、秦、漢、魏、晉、梁、北魏、東魏、北齊、北周、隋、唐、五代、宋、遼、金等,所列金石嚴格按照時間先後,精確到日,如卷三十《中岳嵩陽寺碑》(天平二年四月八日)、《比邱洪寶造像銘》(天平二年四月十一日)。一般排列先排有具體時間的,再排時間不詳的,同一時間刊刻的金石先排列已知地域的,再排列地域不詳的,如卷五十一《張允碑》《李靖碑》《王居士磚塔銘》均為顯慶三年刻,前兩方碑地點明確,同在醴泉縣昭陵,最後一方碑地點不詳;同一時間刊刻碑刻、地點相同的再按照碑主官職排序,張允為唐代禮部尚書,李靖為唐代尚書右僕射。所列金石又按照人物排列,如同一時代碑刻有的按照撰書人排列,有的按照墓主身份等級排序,《金石萃編》對金石材料的排序更加科學、系統。

(二)存文及其特點

存文是將碑刻全文影寫在紙上,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類似褚峻《金石經眼錄》、馮雲鵬《金石索》等將碑刻全圖影寫,亦稱翻刻法,即按照原拓本重刻。這樣的好處是保存了拓本原貌,缺點是佔用紙張空間,有些碑刻僅存數行,卻要將整葉全部附上,既佔用空間,又不美觀,而且不方便刻工排印,於是產生了另一種摹寫法。

第二種則是以雙鉤法將全文重新摹寫,顧炎武《求古錄》、陳奕禧《金石遺文錄》、吳玉搢《金石存》等皆是此類。《金石萃編》採用了這種方式摹寫,但《金石萃編》的摹寫和《金石存》一類有所不同,為了避免原拓失真,《金石萃編》採用原字體摹寫模式,如《散氏銅盤銘》按金文字形摹寫、《嶧山刻石》按小篆字形摹寫、《泰山都尉孔宙碑》按隸書字形摹寫、《始興忠武王碑》按楷書字形摹寫,如遇不識之字或闕文以“囗”代之,凡文散見多處者,採用旁註以記其全,篆隸及古文別體字,都摹其點畫,加以訓詁,題於額陰兩側。《金石萃編》以原字體摹寫,很好地避免了原拓失真,並且節省空間、方便編排。

雖然清初學者如王澍、吳玉搢、金農等人已使用雙鉤法摹寫,但並未普及,雙鉤摹碑法一般認為在清中葉開始流行,以翁方綱、黃易等人為中心。翁方綱曾摹寫過數本《化度寺碑》,相關題跋已輯入《翁方綱題跋手札集錄》。[37]王昶《湖海詩傳》:“覃溪書法初學顏平原,繼學歐陽率更。隸法史晨、韓敕諸碑,雙鉤摹勒舊帖數十本,北方求書碑版者畢歸之。”[38]王昶與翁氏比鄰而居,他多半見過翁氏摹本。此外,黃易《小蓬萊閣金石文字》亦採用此法摹寫碑文。[39]《金石萃編》採用雙鉤摹寫,亦是當時雙鉤摹碑流行的鮮明寫照,如《淳于長夏承碑》、《李翕西狹頌》、《博陵太守孔彪碑》等均是用此法勾摹,直到晚清石印術傳入中國用此法勾摹碑刻方才絕跡。

    當然,《金石萃編》亦有不少摹寫錯誤,這在羅振玉《金石萃編校字記》中多有校補,如《郎中鄭固碑》“吏諸曹掾史”當作“更諸曹掾史”;《倉頡廟碑》“老名永久”當作“垂名永久”,而出現這種錯誤原因不外乎原拓本字跡不清或知識水平所限。

(三)集釋及其引書

    集釋是將各家觀點輯錄起來,或全部摘錄,或節錄部份文字。較早的專門輯錄金石文獻的著作當屬都穆《金薤琳琅》,而清以來輯錄金石著作最大宗的當屬李光暎的《觀妙齋金石文考略》[40],該書凡十六卷,著錄金石碑刻609通,引錄各類資料120餘種,採集金石家之書40種,文集、地志、說部之書又60種[41],題跋20餘種,按語以“光暎識”結尾。

金石著作除引宋人著作如歐陽修《集古錄》、趙明誠《金石錄》、洪邁《容齋隨筆》、洪适《隸釋》、董逌《廣川書跋》、趙彥衛《雲麓漫鈔》、宋犖《筠廊偶筆》外,引書以明人居多,趙崡《石墨鐫華》、李東陽《懷麓堂集》、歸有光《震川集》、解縉《春雨集》、楊士奇《東里集》《東里續集》、都穆《金薤琳琅》、安世鳳《墨林快事》、孫楨《金石評考》、楊慎《升庵外集》、宋濂《潛溪集》、盛時泰《蒼潤軒帖跋》、曹昭《格古要論》朱彝尊《曝書亭集》、孫承澤《庚子銷夏記》、王世貞《弇州山人稿》、王士禛《帶經堂集》《居易錄》等都是引用次數比較多的,清初著作以顧炎武《金石文字記》、潘耒《金石文字記補遺》為主,但亦有《金石萃編》不引之書,如晁補之《雞肋集》、袁桷《清容居士集》、顧南原《隸辯碑考》、米海岳《志林雜記》、蔡佑《雜記》、于奕正《天下金石志》、葛立方《韻語陽秋》、孔毓圻《幸魯盛典》、任兆麟《心齋筆記》、方孝孺《遜志齋集》、葉井叔《嵩山石刻記》等,單篇題跋引用不多,主要有:邢子願跋、何士英跋、王典在跋、楊可師跋等。

    《金石萃編》編纂的最大特色即是輯錄各種資料,據統計,《金石萃編》引錄各類文獻凡354種,其中著作類255種,單篇文章12篇,題跋類87種,是《觀妙齋金石文考略》引書的三倍,不同之處是一個以節錄為主,一個以全文摘錄為主,二書都是按時代順序引錄各家觀點。[42]

(四)考證及其貢獻

金石學著作大都附有按語考證,前引李光暎《觀妙齋金石文考略》等著作,都在集釋各家觀點後,以按語結束。按語一般是作者本人的考證,主要對碑文刊刻年代、撰者身份、所涉官制、碑文史實方面的考證。這方面的考證,主要針對《金石萃編》中無前人考訂,僅有王昶按語的374則而言。[43]如卷四十四《裴鏡民碑》,按語先以《唐書》、《晉書》考訂碑主裴氏之姓氏分支及來源,而後考訂碑主及親屬官職情況兼碑文泐字,最後考訂碑主卒年及石碑撰者及其年代。考訂精細,且與史暗合。

《金石萃編》的按語主要分以下幾種類型:

一是對金石文字的訂正校勘,如卷二校勘《岣嶁碑》,王昶用眾本校之,按語曰:“是書姑依時代編次,其釋文以楊慎本為正。沈楊郎三家各有所長,參注於下,又近日錢唐(塘)姜氏家藏無名氏刻本。按《李藩碑記》知石刻在濟南長山,後列釋文當即楊時喬所釋之,本與諸家異者五十餘字,則不能逐一分注,附著楊釋之後,以廣異聞。”《岣嶁碑》主要有沈鑑、楊廷相、郎瑛三家摹本,王昶依三家并新見錢塘無名氏本校勘,附於釋文之下。再如卷十《郎中鄭固碑》:“按碑云以‘疾錮’‘辭錮’即‘固’字,謂‘久固之疾’也。”又引《文選》證“錮”與“固”通,用此例辨古今字之別。

二是考碑文之源,《金石萃編》所輯錄《石刻十二經跋》全為王昶題跋,考證了石經的基本情況,并考釋石經文字,考證詳細,可與顧炎武《石經考》相媲美。按語云:“案《字樣》中所引《易》《書》《詩》等,以證文義之異,實不止於九經,即張參文字,號稱五經,而引證各書亦十二經并見,則所謂五經九經者,亦括大旨而言,況參《自序》謂經典之文六十餘萬。”此段跋文辨別張參《五經文字》、玄度《九經字樣》所刻不止標目所舉,實際上亦為十二經之數,繼而考訂石經卷數、作者、版本等信息,篇幅最大的是對石經文字的校勘,參考了鄭玄注、王弼注等古注,又引《說文》《玉篇》等字書證之。

    再如《全真教祖碑》按語云:“按道家全真教至元始有此名,以王重陽為之祖。此碑蓋述重陽之道行也。撰者題云‘前金皇權密國公金源璹’,碑刻于元世祖時,故稱璹為前金。”《金石萃編》結合史料考察了王重陽創立全真教的相關情況,并考訂碑文文字。

    三是補史志之闕、糾史志之誤,如卷九十四《王訓墓誌》,按語云:“按碑稱訓為琅琊人,而表不載訓之本支,則不與表所列琅琊者同系。”此碑可補《兩唐書》之闕。又如卷一百四十七《朱濟道呈妙空禪師詩》按語云:“按朱濟道,不詳其何許人。如公妙空禪師者,妙空是賜號名,淨如住持靈巖者也。末小字注二行十九字,亦篆書記。法定禪師事,《長清縣志》云‘法定禪師,梵僧也。”《金石萃編》以此碑補《長清縣志》之闕。

    糾史志之誤,如卷二十四《廬江太守范式碑》,按語云:“《後漢書·獨行傳》‘式少遊太學,為諸生,與張劭為友,二人并告歸里。式謂元伯曰:後二年當還,拜尊親見孺子焉,乃共刻期。至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別。’據此,則劭家汝南,而式往見,并非劭至式家,況傳稱元伯卒後,巨卿夢元伯與語。”此處可糾《後漢書》記載之誤。又如《太一宮記》按語云:“按此碑題曰:華山陳摶撰,鄉貢進士宋復書,鄉貢進士陳義撰額。文多誇誕,事無可徵,似非希夷手筆,恐亦道流所托也。宋復、陳義名不見於《書譜》。”《金石萃編》以《陝西通志》《禮記樂志》《史記封禪書》等資料,證《通志》記載不實,又以新、舊《五代史》《宋書》等證《通志》存在的問題,考證諸史書與碑文不符,認定此碑乃後人偽託。

四是駁他書之說,如卷七十七《道安禪師碑銘》按語云:“《傳燈錄》:‘如來以正法付迦葉,傳至達磨,來此為初祖,暨五祖二弟子。慧能住嶺南,神秀住[嶺]北,得法雖一,而開導發悟漸不同,故曰南頓、北漸。’此南北二宗之旨也。……《金石補錄》豈能別有所據耶?碑云:道安俗姓李,生于開皇洎夫大業。又云:‘景龍二年二月三日中夜合門,又云:弟子慧遠囗襲明承囗演末裕’云云。並非追敘緣起之語,又不似別一道安疑不能明也。”這段按語結合道安法師的生平經歷與碑文及其他史料對勘,駁斥《金石錄補》的疏失。

五是補文集之無,校文集之文,如卷一百四十七《宋京太清閣詩刻》按語云:“按《宋史》無傳,《宋詩紀事》云‘京成都人,崇寧進士’不詳其歷官,引《成都文類》載其琴臺、武擔二詩,而不及此石刻。”再如卷一百七《皇甫湜浯溪詩刻》云:“此刻與《全唐詩》不同者二字‘溪口啼素瀨,徙倚如有賴’《全唐詩》‘啼’作‘揚’,‘賴’作‘待’,當是傳本有別也。”卷一百三十五《蘇文忠獨遊南山詩》可與《蘇軾詩集》相互校勘,按語云:“此首在續補遺卷中,題云《壬寅重九不預會獨遊普門寺僧閣有懷子由》,此題則云《壬寅重九以不與府會故獨遊至此有懷舍弟子由》,彼此互有詳略……詩中與集本不同者,‘花開酒美曷不醉’,《集》作‘花開酒美盍不歸’,此顯然是《集》誤。”以碑文校勘蘇詩,可以窺見詩歌的原貌。

   六是考訂碑刻真偽,如卷一百二十三《慶唐宮延生觀勅》按語云:“按此碑語多鄙猥,無論其他。即唐太宗初諡文武聖皇帝,後增諡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又云‘節淮該部請旨以違御筆欽此。遵聖旨著禮部重刊榜文欽此欽遵’等語頗不類宋初人製作,疑是後世村庸道流所偽託,姑錄存備考。”《金石萃編》以碑文語言風格不合宋初人習慣,判定作疑後人偽託。

    綜上,《金石萃編》綜合“目錄、存文、集釋、考證”四位一體,兼具存目、錄文、摹寫、跋尾之長,又能辨別各家之說并下按語,體例完備,堪稱金石學集大成之作。


注释:

[①](清)錢大昕《嘉定錢大昕全集》第九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396頁。

[②](清)王昶著,陳明潔、朱惠國、裴風順點校《春融堂集》,上海文化出版社,2013年,第944頁。

[③](清)陶樑《紅豆樹館詞》卷五,道光二十三年(1843)刻本,南京大學圖書館藏。

[④](清)金武祥《粟香隨筆》,光緒七年(1881)刻本,南京大學圖書館藏。

[⑤]史善長(1750—1804),字誦芬,號赤厓,江蘇吳江人,諸生。鑒裔孫,少好為詩,從其父客遊秦隴。嘗與金石學家畢沅交游,足跡遍及陝西、山東、江西、湖南、湖北等地,經歷湖廣苗民起義,有《弇山畢公年譜》《味根山房詩鈔》《翡翠巢詞》等著作。史善長曾為王昶輯《青溪書院志》。王昶於嘉慶五年(1800)擔任青溪書院主講,並於嘉慶六年(1801)開始編訂《天下書院總志》,《自序》云:“浙江巡撫阮君請主敷文書院,課士之暇,隨發前此彙錄者,囑同志參校考訂,勒成,共若干卷。”見王昶《天下書院總志序》,《[光緒]青浦縣志》卷二十八《藝文》。

[⑥]彭兆蓀(1769─1821),字湘涵,號甘亭,江蘇鎮洋(今太倉)人,有《小謨觴館全集》《潘瀾筆記》《懺摩錄》《南北朝文鈔》等。《彭湘涵先生年譜》(嘉慶七年):“冬,赴青浦客王述庵司寇三泖漁莊,校刊《湖海詩傳》《續詞綜》及《陳黃門全集》……與嘉定錢同人孝廉侗交。”見繆荃孫《彭湘涵先生年譜》,《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130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9年,第629頁。

[⑦]  陳興宗(生卒年不詳),字烈承,諸生,青浦人。王昶弟子,潛心考據之學,曾為《珠里小志》作序,與王肇和、曹組成相友善。王昶所輯書,皆經陳氏校勘,《松江府續志》卷二十五《古今人傳》:“凡昶所輯諸書,興宗實校讎之。晚歲與張禮、楊宗濂並以詩文名。禮字竹塘,宗濂字蓮塘,皆諸生。”見博潤、姚光發等纂《松江府續志》,《中國地方志叢書》,成文出版社,1967年,第2545頁。

[⑧]郭麐(1767—1831),字祥伯,號頻迦,亦號白眉生,江蘇吳江人,附監生。能詩善詞,生平最服膺桐城派古文家姚鼐,亦好金石之學,曾被陳鴻壽邀至幕中,曼生壺銘多由其主刻,有《金石例補》《樗園消夏錄》《江行日記》《詞品》《靈芬館集》等著作。《思益堂日札》卷九《王司寇幕客》:“王蘭泉司寇昶官浙時,修《湖海詩文傳》《續詞綜》諸書,延禮臧在東、顧千里、彭甘亭、郭頻迦、吳同人諸名流館之萬松書院。”見周壽昌撰,許逸民點校《思益堂日札》,中華書局,1987年,第177頁。

[⑨](清)徐世昌等《清儒學案》第四冊,中華書局,2008年,第3181頁。

[⑩](清)李遇孫《金石學錄》,《石刻史料新編》第二輯第17冊,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79年,第12420頁。

[11]徐雁平《清代世家與文學傳承》考訂朱文藻在乾隆三十年(1765)就開始在振綺堂參與鈔書、校書工作,見徐著,三聯書店,2012年,第193頁。

[12](清)潘衍桐《兩浙輶軒續錄》,《續修四庫全書》1685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384─385頁。

[13]戴環宇在《朱文藻<說文繫傳考異>研究》中詳細列舉了朱文藻的著作,雖然朱文藻著作大都未刊行,但多數都有稿本傳世,見氏著,寧夏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3年。

[14]《金石萃編》還引用了朱文藻《蘇碑考序》,此文亦不見傳本。

[15](清)朱文藻《校訂存疑》第四冊《隸釋》卷八,第九葉,南京圖書館藏乾隆抄本。

[16](清)朱文藻《校訂存疑》第四冊《隸釋》卷三,第五葉,南京圖書館藏乾隆抄本。

[17]朱文藻還有未刊稿《金石補編》上下卷,全著錄元碑,與《金石萃編未刊稿》內容相同。見《近代著名圖書館館刊薈萃續編》第17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年,第22─67、351─388頁。

[18](清)徐世昌等編著《清儒學案》第四冊,中華書局,2008年,第3334頁。

[19]姚椿《錢同人墓誌銘》:“於青浦王侍郎家,君方為侍郎纂《金石萃編》,侍郎稱其才,予每過侍郎家未嘗不與君傾倒極論也。”陳金林、齊德生、郭曼曼著《清代碑傳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494頁。

[20](清)江藩纂,漆永祥箋釋《漢學師承記》,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899頁。

[21](清)周郁濱纂,戴揚本整理《珠里小志》,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5年,第160頁。《青浦縣志》卷二十二:王濤,字定山,嘉定人。工書,能小詩,又善形家言。王昶丁憂里居,招致之,隨之滇、陝。昶好金石文字,購置二千餘通,編排繕錄,濤一人任之。濤少受業同里陳鎔之門,鎔著《四書就正錄》十九卷,濤抱遺書,手寫數過後,得附存於《四庫全書》目中,濤之力也。《光緒青浦縣志》,《中國地方志集成》,中國書店、巴蜀書社、江蘇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389頁。

[22](清)王昶等纂修《[嘉慶]直隸太倉州志》卷五十四《藝文》三,《續修四庫全書》史部697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

[23](清)王昶《湖海文傳》,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209—210頁。

[24](清)王昶《湖海詩傳》,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506頁。

[25](清)錢大昕《嘉定錢大昕全集》第十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88頁。

[26](清)錢大昕《嘉定錢大昕全集》第十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80頁。

[27](清)王昶、周維德輯校《蒲褐山房詩話新編》,齊魯書社,1988年,第177頁。

[28](清)周家楣、繆荃孫等編纂《[光緒]順天府志》卷一百三,北京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4933頁。

[29](清)王昶著,陳明潔、朱惠國、裴風順點校《春融堂集》,上海文化出版社,2013年,第739頁。

[30](清)陶樑《紅豆樹館詞》卷五,道光二十三年(1843)刻本,南京大學圖書館藏。

[31](清)徐世昌《晚晴簃詩匯》,中國書店,1988年。

[32](清)陶樑《紅豆樹館詞》卷六,道光二十三年(1843)刻本,南京大學圖書館藏。

[33]有關《金石萃編》的編纂體例亦可參看宋凱《金石萃編研究》第四章部份內容,他指出《金石萃編》體例三個特點:1、存目、摹錄、錄文、跋尾四種體例通纂而成;2、所錄金石資料形制交代明確;3、對同類性質的金石資料作集群性考察。本文分目錄、存文、集釋、按語四部份,基本涵蓋了宋氏提出的特點。當然,宋文亦用很大篇幅介紹了金石著作體例情況,這部份內容基本借鑑了朱劍心《金石學》。

[34](清)吳式芬《金石彙目分編》,《石刻史料新編》第一輯第27冊,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2年,第20653頁。

[35](清)錢大昕《嘉定錢大昕全集》第六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557頁。

[36](清)李遇孫《金石學錄》,《石刻史料新編》第二輯第17冊,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79年,第12415頁。

[37](清)翁方綱撰,沈津輯《翁方綱題跋手札集錄》,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2年。

[38](清)王昶《湖海詩傳》卷十五,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155頁。

[39]程渤《清代雙鉤寫法研究》,《美術學報》,2014年第5期。

[40](清)李光暎《觀妙齋金石文考略》,雍正七年(1729)刻本,復旦大學圖書館藏。

[41](清)翁方綱纂、吳格整理《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5年。

[42]趙成傑《<金石萃編>引書考》,《經學文獻研究集刊》第十七輯,上海書店出版社,2017年,第226頁。

[43]《金石萃編》中僅有王昶按語的石刻材料一般以佛塔銘和造像記為主,這部份資料佔到三分之一強。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六朝石刻汇校集注”子项目“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卷”(项目编号:18ZDA246)阶段性成果。   


相关链接:

赵成杰:《金石萃编》校订考——以罗振玉、罗尔纲、魏锡曾为中心

趙成傑:《金石萃編》續補考

趙成傑:《金石萃編》引書考

注:本文发表于《版本目录学研究》第九辑(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8年11月),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赵成杰老师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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