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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Philip-Lorca diCorcia)谈《W》系列时尚摄影

《W,2004年11月,#4》,2004

收藏级喷墨打印,99.4 x 144.8 x4.4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即下文所指“巴黎”系列]


卓纳画廊香港空间将于9月10日起荣幸呈献美国著名摄影艺术家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Philip-Lorca diCorcia)在大中华地区的首次个展。展览横跨迪科西亚极具影响力的职业生涯各个阶段,体现了他的艺术实践中视觉及观念深度,并且凸显出他对今天年轻艺术家的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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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90年代的早期作品与《男性服务工作者》系列(Hustlers)中,迪科西亚确立了自己虚实难辨的视觉风格,又以《街头作品》系列(Streetwork)和《头像》系列(Heads)革新了街头摄影中“决定性瞬间”的传统。自1997年,迪科西亚受邀开始为著名时装杂志《W》拍摄图片故事。这一合作延续十一年,被公认改变了时尚摄影的发展方向——时尚摄影不再仅仅关乎衣物展示,更是对某种特定生活方式的想象描绘。

展览现场,《十一》,画廊纽约空间,2011

《十一》指的是迪科西亚为《W》杂志拍摄的11组编辑项目


2011年,迪科西亚为《W》拍摄的十一个独立摄影系列集结成册,由《W》杂志传奇的创意总监丹尼斯·弗里曼(Dennis Freedman)主编。下文节选自书中收录的《Purple》杂志主编杰夫·里安(Jeff Rian)与迪科西亚的对谈,艺术家谈论了他拍摄《W》杂志系列的工作方式和他对时尚摄影的看法。

画册《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十一》封面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都没被发现》
访谈/杰夫·里安(Jeff Rian)与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Philip-Lorca diCorcia)


在1990年代早期,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拍摄过一个满是秘密与逃逸的世界,他镜头中的生活与社会及时尚的常规形式相去甚远。人物们上镜地走进光线中,显出强烈的拍摄风格。时尚界为迪科西亚拍摄街头男妓的早期作品所倾倒。他们先是模仿他,后来请他来拍摄。1997年,《W》杂志的创意总监丹尼斯·弗里曼(Dennis Freedman)委任他拍摄图片故事。这个摄影师与创意总监的合作项目此后延续了十一年。


人们可能认为这些照片是偶然的灵光乍现。照片中的服装看起来是附属的,但里面的女孩们绝对不是。拍摄地点都像电影或小说中作为旅行者的主角会经过的场景,但它们又都是确切存在的真实地点,重要的是,它们还隐含着迪科西亚式的剧情。


在开罗、曼谷和圣保罗,他呈现的世界让人想到残酷的性与权力。在纽约和洛杉矶,占据核心地位的仍是公然的性。在一幅《巴黎》(2004)系列的照片中,女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Isabelle Huppert)独自一人在夜晚的街头,好像一个等着客人上钩的妓女。在开罗,一团火焰在前景燃烧,背后是金字塔的轮廓。尽管风景各不相同,但它们都反映出场景的戏剧性,以及迪科西亚在这个挑衅的系列中创造的隐晦叙事。


部分收录迪科西亚摄影项目的《W》杂志,1997-2008


里安(后称JR):

是什么把你带入了时尚界?

迪科西亚(后称PL):

1991年,我参加了一个MoMA的群展,题目是《居家舒适性的愉悦与恐惧》,之后1993年,我又在MoMA展出了好莱坞男性服务工作者系列的照片,两次都是彼得·加拉西(Peter Galassi)担任的策展人。随后我离开了纽约,和妻子、儿子一起迁居意大利那不勒斯,从1994到1996年都住在那里。当我们在意大利时,MoMA出版了一本我作品的书。书里的照片被商业摄影师们大量地模仿复制,以至于我常常被要求在拍摄工作中复制我自己。如果我拒绝就会被告知,要么我复制自己,要么他们就找其他人来做这件事。这就是我们刚刚回纽约的状况。幸运的是,丹尼斯·弗里曼(Dennis Freedman)也在那时联系上我,让我为《W》杂志拍摄一个故事。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陌生人》展览现场,1993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照片文献,IN1651.6.

摄影 | Mali Olatunji


JR:为《W》杂志工作有什么不一样的?
PL:他们非常明白,我的照片常常暗含着简略的叙事,这种叙事提出的问题远比它所能回答的要多。当然,你在十几张照片里永远没法回答什么真正的问题。即便可以,时尚拍摄的工作也并没有提出什么问题。我猜自己的照片过于复杂神秘了。不过丹尼斯总是视我们创作的图片为故事。而他又有这个权力保证每张照片都是跨页的大图。这很难得。大部分杂志的主编对摄影或艺术总是知之甚少。编辑们总是可以随意更改一个故事的尺度、顺序、形式。



《W,2003年11月,#12》,2003

拍摄于圣保罗

收藏级喷墨打印,99.1 x 124.1 x4.4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JR:你有没有发明一套新的工作方式?
PL:大部分故事的创作方式是相同的。会先有一个概念梗概,这样造型师、制片人等工作人员就可以分头收集各自的所需。通常他们会准备得非常充分——其中一些会派上用场。要达到预想的概念,通常需要两点:我此前从未做过的事,或者是我此前从未去过的地方。以此为出发,我再试着混合出某种决定性的叙事。


JR:怎么讲?
PL:大多数情况下会通过暗示…我试着尽可能地充分发挥大型制作团队的优势,这通常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也让我得以完成了许多没法独自实现的事。大部分其实也是我已经采取的工作方式的一种扩展。

数码后期制作是我的新尝试。因为我不拍数码照片。不过从为《W》拍摄的第二个故事开始,这些底片就会被扫描和调整。[Box Studios的] Pascal Dangin负责扫描、合成及印制。这个步骤改变了很多事。我们可以在电脑上完成许多后期工作,而不用事无巨细地藏起光源、调整图像细节。直到今天,我还是不知道如何使用Photoshop,因为我不在自己的创作中使用它。但几乎所有为《W》创作的图像,都多少有一些后期调整。最通常的处理是重新构图。我用三脚架工作。因此同一场景的所有构图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被摄对象,他们在取景框里的表情、位置。要改变和重组取景框里的各个元素并不困难。但要做好很难。


《W,2000年3月,#10》,2000

收藏级喷墨打印,99.1 x 118.7 x 4.4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即下文所指“哈瓦那”系列]


《W,1999年9月,#13》,1999

拍摄于纽约

收藏级喷墨打印,99.1 x 124.5 x 4.4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JR:作品中总有不少镜子和反光。
PL:在许多图片中,相机会被支在尽可能远的位置,所以我会用门道、镜子、框、反光、打破均衡的象限来放大图像。约翰·沙科夫斯基(John Szarkowski,摄影师及策展人,曾任MoMA摄影总监)在MoMA的展览《镜子与窗》(1978)中,讨论了艺术家观看世界的方式。其中的部分想法是,照片的取景框要么勾勒出了一个独立的世界,要么就提示着一个镜框之外的、更广阔的世界。我试着描绘那种自洽独立的世界,由于空间的分割,这些世界会存在更多限制。而正如一个人的脸可以暗示其心理状况一样,空间也提示着某些不可见的事。

《W,2000年9月,#2》,2000
收藏级喷墨打印,121.9 x 152.4 厘米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即下文所指“纽约”系列]

《W,2000年9月,#6》,2000
收藏级喷墨打印,99.1 x 124.5 x 4.4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即下文所指“纽约”系列]


JR:《纽约》(2000)系列似乎同时提示着时尚和街头的世界。两者相互抗衡。
PL:《纽约》系列的叙事是,图像中的男性形象或多或少地就是个“男妓”,一个玩物般的男孩。两位女性则在争夺他的注意。她们的面部表情传达着惊喜和尴尬,好像隐含着这样的台词:“你可以装扮他,但你没法带他出门。”而故事里的年轻男孩却在试图引起另一个“英雄”人物的关注,这暗指了时尚文化中隐藏的同性恋。


《W,2000年3月,#12》,2000
收藏级喷墨打印,99.1 x 124.5 x 4.4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即下文所指“哈瓦那”系列]

《无题》,无日期
铝板宝丽来相片,24.4 x 22.2 x 3.5 cm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迪克西亚为准备拍摄《W,2000年3月,#12》而制作的宝丽来相片]

JR:其中有什么历史参照吗?
PL:我不太会用历史参照的角度来思考,尽管我常常在创作的事后才注意到这一点,这和我的性格有关。举例来说,在《哈瓦那》(2000)系列里,酒吧的场景好像开玩笑般地指涉了爱德华·霍普(Edward Hopper)作品中的设定——后来,人们描述这幅图像时不断使用“霍普式”这个术语,让我感到困扰,这个词赋予了人们权力,以将一张时尚摄影照片提升到严肃的地位。可谁不知道爱德华·霍普的伟大呢?我并没有试图站在他的肩膀之上。可能唯一和霍普相关的是,他来自商业插画的背景,而“商业插画”也可谓是时尚摄影的定义。

《W,2000年3月,#8》,2000
拍摄于哈瓦那
收藏级喷墨打印,99.1 x 124.5 x 4.4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W,2000年3月,#13》,2000
拍摄于哈瓦那
收藏级喷墨打印,100.3 x 118.4 x 4.4 厘米(含框)
©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JR:每个系列都讲述了一座城市。
PL:在开拍前,所有内容都依据简单的方案被罗列出来,这也让我们有更多选择。比如,在圣保罗,我们知道自己想要用儿童模特来拍摄,所以试镜了三个孩子,他们都穿着自己现实生活里负担不起的衣服。最后产生的视觉对比非常强烈。古巴则非常破旧。在古巴和泰国,性可以公开售卖给富裕的旅游者。在曼谷的时候,我和一位制片人花了四天开车在城市里四处找场地,在最后找到了那个斗鸡的地方之前,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期待什么。

在《纽约》,布景是在棚里设计搭造的,包括那个喷水的淋浴。我们直到开拍才见到模特,扮演“英雄”的是个来自迈阿密的男性服务工作者。他拍摄完很快就消失了。我们后来因为给汉普顿的一间教堂帮了些忙,也在那里拍了几个镜头。在圣彼得堡,只要贿赂通融一下,基本上能办成任何事。最后那个肌肉男穿的裘皮大衣是个意外,是现场即兴加进去的。我们总是一点一点地推进下一场的拍摄。

W》杂志内页,“开罗”系,2008年5月刊


《W》杂志内页,“开罗”系列,2008年5月刊


在开罗,我们想依据埃及社会在宗教、种族和经济方面的限定条件,让当地人上演一幕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最后我们所有的模特都是从Facebook上找来的。在开罗的开拍之前,我还在马里旅行——非常艰苦的旅程,开一辆吉普车,后座还跟着个全程叼着水烟的疯子。然后一到开罗,我就住进了豪华酒店。

拍摄就像一场需要持续付费的游戏,游戏规则是我们一边玩一边琢磨出来的。那些我们最早设想的拍摄草图,很少会在最后的影像故事中得到完全还原。有一幅草图——最早的那幅,是在洛杉矶的拍摄——画面里是两个来自好莱坞不同阶层的女性,一个高端一个低端。在最终拍摄时,两个人物只有一次同时出现在了一张照片中,她们在洛杉矶大使酒店的一个公共卫生间里,这个酒店正是1968年RFK(罗伯特·F·肯尼迪)遭到枪击刺杀的地方。这张照片也出现在了这本书的最后。

画册《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十一》内页
图中作品为《W,1997年9月,#5》(1997)
[即上文所指“洛杉矶”系列]

画册《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十一》内页
[即上文所指“洛杉矶”系列]

JR:你的时尚摄影照片呈现出非常复杂的心理。
PL:时尚和旅游业一样,强调的是表面。好像你不该看到表面之下的事。我试图同时展现一个地方可见的和心理的层面——也就是官方的一面,和其孪生的隐藏面,我们往往对后者加以粉饰使它看起来正常。我们的拍摄像是一辆迷失在“反乌托邦”中的旅游巴士。大部分《W》杂志的广告主都没有认出那个“反乌托邦”的世界。侥幸的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都没被发现。

关于卓纳画廊


卓纳画廊是位处纽约、伦敦、香港及巴黎的当代艺术画廊,现代理超过50位在世艺术家和已故艺术家遗产,拥有过百人的专业团队。画廊自1993年创立至今,成功举办了众多具开创性的展览。卓纳画廊活跃于一级和二级艺术市场,一直致力于培育艺术家的职业生涯,当中许多已在当今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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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david_zwir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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