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京剧十大名票齐桂芬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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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邢台地区宁晋县赵平邱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受父亲的影响,从小就对戏曲有着浓厚的兴趣。记事时,父亲已经是村里俱乐部的成员。闲来无事时,父亲经常拉着胡琴让我唱上一段。
那时候,村子里红、白事经常有戏班子唱戏,有河北梆子、丝弦、坠子等。可是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常常跑到后台看那些旦角化妆。想象着自己扮上妆的样子,在家里也经常一个人在屋子里照着镜子,胳膊上搭着毛巾摆弄。那时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演员。上小学时山东省京剧团下乡演出,我试探着对父亲说:“我到后台给他们唱一段吧!没准能选上我呢!”父亲头也没抬:“傻孩子,你以为谁都能唱戏呀!那得从小时练功,苦着呢!别做梦了,哪能要你呢 !”其实父亲是舍不得我离开家,因为我是个独生女,那时候的我很乖,听了父亲的话,也不再坚持了,于是做着这个梦读完了高中,然后结婚、进城打工、相夫教子、过着极其普通的生活,在这种生活中,我的演员梦也逐渐破灭了。
直到2002年的夏天,楼下小公 园来了几个老人,拿着胡琴坐在那里拉,偶尔有人唱上几句样板戏。爱人鼓励她说:“你不是也喜欢唱戏吗?唱一段呀!”结果她唱的一段《甘露寺》引来了老人的赞赏,说唱的很准,挺有味道,而且我的嗓音很适合唱老生,受到了鼓励,我的戏瘾便上来了。渐渐的唱戏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给我录了好多的老生唱段让我学,我学的很快,没多长时间,便把一盘磁带上的段子学会了。后来又听说原来还有票房可以唱戏,就把孩子哄睡后,晚上跑到活动点,唱上两段赶紧回家。因为我爱人是搞餐饮的单位离家又远总是回家很晚,我们进城打工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有一次回来晚了,我的小女儿睡醒后找不到我两个孩子正哇哇大哭,把我吓坏了。爱人正好回来了把我训斥了一顿,我虽作了检讨,但还是忍不住去唱,只是更加小心了。
2003年四月,又有人把我推荐到瑛华业余京剧团,因为剧团老生少,我便自然成了培养对象。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老生,总觉得扮戏不好看,清唱还行,让我彩唱是一百个不愿意,那真是赶鸭子上架。第一次排戏是《坐宫》,是在2003年的三伏天,天气非常热,还让我穿上服装,穿上厚底,我刚走两步,就滑到了,当时羞得无地自容,可是看大家那麽认真的顶着酷暑陪我排练,还是硬着头皮排下来了。因为那年闹非典,一直到十月份才上演,第一次演出刚唱完“杨延辉坐宫院”那一段,头就疼得受不了了,脖子也挺不起来了,可还是坚持到最后,没错一句台词。散戏后上上下下的人都夸我,那时真的很有成就感。当时剧团有两个琴师,其中有一位是王铁柱老师,他是河北省京剧院的国家一级琴师,受聘于瑛华京剧团,因为我是重点培养对象,又是团里年龄最小的演员,老团长就让他给我吊嗓说戏。2003年底,我又掌管了剧团的日常工作,跟我王老师的接触日渐多了起来。他给我讲了许多专业知识,使我少走了许多弯路,我改变了以前的看法,开始踏踏实实的学习。王老师讲课很有耐心,对于我们这些票友总是以鼓励为主,循序渐进,每次当我为改掉一点毛病而沾沾自喜时,他又给我找出新毛病,他用专业的尺度来衡量我,纠正了我很多的问题,我的普通话说不好,唱戏带怯口,就告诉我朗诵或念唱词;嘴型不好看,告诉我照镜子改;立音不好就给我一遍一遍吊嗓。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纠正。王老师还给我介绍了团里的主演王小婵给我辅导,每逢团里排老生戏,便让我去看,从唱腔到身段,一点一点的积累。我把每次彩唱都请人录下来自己看,对女老生来说,首先要克服女人相,声腔中要克服雌音,身段上也要有男人相,我当时走台步一扭一扭的,眼睛也睁不开,怎么办呢?老师说,没有捷径,只有多练习,量变一定会质变,于是在团里只要一有时间我就穿上厚底儿,对着活动室前后两面镜子练起来,出场、归坐、上马下马、捋髯、圆场、投袖,厚底穿上就是几个小时,晚上腿肚子酸酸的,一步也不想动了。调嗓时拿录音机录下来,回去反复听,把老师说的要点记住,只要团里有活动,必定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风雨不断,别人排戏我练功,排戏间隙就吊嗓。那时像着魔一样,一台小收录机不离身边,孩子用过的英语磁带都让我给录上戏了,做家务时听,晚上睡觉前听,有时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戴上耳机听到天亮。为此爱人没少和我吵,有时好几天不理我。我想,反正我把家照顾好就行了,等他上班走了我又我行我素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不但从唱腔上身段上有了突破,还学到了很多戏曲知识,如服装道具,京剧术语等,以前都是一窍不通。从进团这几年我们每周都有折子戏上演,节假日还有大戏,每个周六日是我最忙的两天,早上七点半到剧团参加演出,中午骑车回家给两个孩子做饭,下午还得回团拍戏吊嗓,家务放到晚上做,回想起来,我也觉得亏欠爱人和孩子,没有给他们更多的照顾,因为我总感觉,这个机会很难得,稍纵即逝,必须好好把握。从进团到2008年剧团解散,先后排演了《大探二》《红鬃烈马》《秦香莲》《捉放曹》《龙凤呈祥》《四郎探母》等大戏,还有《搜孤救孤》《法场换子》《文昭关》《空城计》《辕门斩子》等老生折子戏,为我以后的成功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2004年七月我第一次参加河北电视台《戏苑乡音》便获得擂主称号。2005年又逢央视开办《梨园擂台》栏目,便录了唱段送过去,不久就被通知入选。听说要去中央电视台,心情又是兴奋又是不安。经过和王老师商量,选了两段唱腔:《浣纱记》和《法场换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只身走进北京。
在北京一周的生活让我终身难忘,更没想到的是在这次比赛中一举成名,夺得月擂主!赛场上朱宝光老师给了我很高的评价。记得当时获得周冠军后我哭了。从一个足不出户地家庭主妇,到站在亿万人瞩目的舞台上,我有了人生的飞跃。想起这几年学习道路的坎坷,其中的苦辣酸甜,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我当时泣不成声的说:感谢评委老师的鼓励,感谢我的王老师的培养,感谢戏迷朋友的帮助,感谢...... 其实我最感谢的还是我自己,是我对京剧的挚爱和执着,是我深藏在心底的梦想,成就了我今天的辉煌。我想京剧是我的最爱,我能从中得到了快乐和满足,这是最重要的。自己的路要靠自己走,只要认为是对的,就要坚持走下去。
我是一个不安分的人,经过北京之行我有了出去闯闯的念头。人都说:北京学戏天津唱红,上海挣钱,行不行得到天津走走。于是在2006年夏天, 我走进了天津金伯爵茶社,一走进天津,浓浓的京剧氛围便把我包围起来,天津观众的热情也是我欢喜不已。没想到又是一炮打响,从此开始了我的职业演艺生涯,虽然每个月只去两次,挣钱不多,但也算有了收入,更主要的是可以得到家人的支持和理解。茶社里有时也不乏去些行家,每遇名票、专业老师便虚心请教。在实践中学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技艺也颇有提高。
2008年,第九届天津和平杯票友大赛举办,我成功进入决赛。只身来到天津。参加的票友都是层层选拔过的,有的已经参加过好几届了,有着丰富的参赛经验,做了充足的准备。跟他们比起来,我的长处是舞台实践比较多,心态也很好,能否拿奖只能看临场发挥了。我没有麻烦别人跟包,自己化妆、换衣服、找琴师,还要跑茶社挣钱,里外忙个不停,但我不觉得累,因为身边有强大的天津戏迷在关注着、支持着自己。比赛那天,早早进剧场、走台、化妆、换服装。天津的戏迷都很热情,我扮演的陈宫一亮相,一句“我好悔也”,台下便掌声雷动。这次比赛一举夺魁,得到了十大第三名,而最让我感到兴奋的是一周后,中央电视台《空中剧院》来到天津举办了一场名家名段演唱会,这次演出汇聚了天津老、中、青三代优秀演员和艺术家,都是当今京剧舞台上的精英。我和其他四名十大票友荣幸地参加了这次演出。能够参加空中剧院,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光荣,也是莫大的鼓励和鞭策。
我还是个幸运儿,京剧不仅带给我许多欢乐和满足,还圆了我儿时的梦,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艺无止境,我要把荣誉当做学习的动力,立足小剧场,放眼大世界,向更大的空间迈进,去创造更加辉煌的艺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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