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 Amy姐的跨境金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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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当劳同意向法国支付12.45亿欧元（约87亿元人民币），以了结一桩多年的税务欺诈指控案。据指控，麦当劳将收入非法转移到卢森堡和瑞士来逃税。
▲图：法国国家金融检察官办公室(PNF)公告
这是法国法律史上最大的税收和解案，也是法国法律允许的最高罚款（顶格罚款）。
麦当劳的经营模式
自1955年雷·克洛克(Ray Kroc)以特许经营模式在美国伊利诺斯州德斯普莱恩斯开设第一家麦当劳门店以来，60多年后，截至2017年底，这家巨头在全球12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超过37,000多家门店，其中92%是特许经营店。
麦当劳公司将使用麦当劳品牌和相关服务的权利授权给特许经营商，特许经营商再将权利许可给特许经营店，麦当劳向特许经营商收取的费用通常包括：（1）一次性加盟费；（2）特许权使用费，比如欧洲地区为加盟店销售额的5%；以及（3）租金，麦当劳还通常控制/持有特许经营店的房产，所以特许经营商还应向麦当劳缴纳租金，比如美国地区为销售额的约8.5%。
也是麦当劳此次被法国、以及此前被欧盟指控税务欺诈的关键点。据此次法国指控，麦当劳从2009年~2020年将收入通过特许权使用费非法转移到卢森堡和瑞士来逃税。据此前欧盟指控，麦当劳从2009年~2013年从卢森堡获得特殊税收优惠待遇，逃避英法意西等欧洲国家的税收。
“2009卢森堡避税计划”
2008年末，效仿爱尔兰，卢森堡推出“专利盒”制度（“IP Box”），对涉及知识产权净收入的80%给予免税，换言之，IP Box将符合条件的卢森堡公司的有效税率，从29.6%降到5.92％（2008年税率）。▲图：PWC欧洲国家专利盒（卢森堡税率是2012年数据）2009年，麦当劳又搭建了“卢森堡——瑞士+美国”避税架构，并与卢森堡政府签订两项税收裁定，成功将专门收取欧洲、以及俄罗斯和乌克兰（下仅简称欧洲地区）特许权使用费的麦当劳卢森堡公司（McDonald's Europe Franchising）的有效税率降到1.4%（2013年），仅2009年~2013年就避税高达10亿欧元。▲图：欧洲与美国联合工会一份报告关于麦当劳卢森堡公司的收入和纳税情况
“卢森堡——瑞士+美国”避税架构
麦当劳搭了一套“卢森堡——瑞士+美国”架构，将收取的特许权使用费，从美国流转到卢森堡再到瑞士又到美国：1、麦当劳先将欧洲地区的特许经营权，从美国总部转到一家卢森堡公司（即McDonald's
Europe Franchising）；（即流转到卢森堡）2、这家卢森堡公司是个壳公司，不实际运营业务，这个壳公司再下设瑞士和美国两家海外分公司：其中瑞士分公司负责运营特许经营权，向特许经营商收取特许权使用费，并向“持有人”美国分公司转交/支付特许权使用费；（即流转到瑞士）美国分公司负责持有特许经营权，向瑞士分公司收取特许权使用费。（即流转回美国）
虽然这家卢森堡公司是个只有13人的壳公司，不过合并瑞士和美国分公司的财务报表后，它2009~2013年经营利润近40亿欧元，但它报税额只有1,600万欧元，有效税率仅1%左右，它几乎不用就收到的这些欧洲特许权使用费向卢森堡和美国缴纳任何税。
为什么？
这是因为，
这家卢森堡公司是个壳，利润是来自其瑞士和美国分公司，按照卢森堡与两国签订的税收协定：1、按照《卢森堡—瑞士双重税收协议》，瑞士分公司作为在瑞士的“常设机构”，产生的利润仅在瑞士征税，免征卢森堡企业所得税。但瑞士收特许权使用费，转身交给美国分公司，实际留在瑞士的利润要纳的税极少。
2、同样，按照《卢森堡—美国双重税收协议》，美国分公司作为在美国的“常设机构”，产生的利润仅在美国征税，免征卢森堡企业所得税。
但在美国税法下，因为美国分公司均没有在美国境内开展经营活动，而是瑞士分公司承担了业务管理活动，因此美国税法并不认为美国分公司是美国的“常设机构”。以此，收到的这些特许权使用费也不用向美国纳税。
与此同时，麦当劳还从在2009年9月和卢森堡政府达成了第二项税务裁定（Tax-Ruling），这项裁定确认了即使这些特许权使用费在美国不缴税，卢森堡也不征税。
被欧盟指控逃税
2014年，卢泄密事件曝光了数百家跨国企业利用卢森堡避税的秘密，紧接着，2015年2月，一些美国和欧洲的工会以及一家反贫困慈善机构开始大力游说欧盟委员会，他们发布了一份名为《UNHAPPY MEAL-€1 Billion in Tax Avoidance on the Menu at McDonald's》的报告，指控卢森堡允许麦当劳从2009年到2013年在英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和其他国家逃税超过10亿欧元。▲图：各国欠税情况估计，来自《UNHAPPY MEAL》2015年12月，欧盟委员会启动对麦当劳的“逃税”调查，调查的方向是：卢森堡是否滥用国家法律以及其与美国的征税协定，给了麦当劳特殊税收优惠待遇，导致麦当劳在卢森堡和美国都不纳税，违反欧盟国家援助规则。欧盟国家援助规则禁止成员国仅向个别公司提供特殊的优惠待遇。一旦成员国的某项补贴政策违反了欧盟援助规则，欧盟委员会有权责令成员国予以修改、废除或避免生效，并责令受益公司补缴在规定时间内的补贴。
▲图：2015年，欧盟委员会对麦当劳税收待遇展开调查麦当劳欧洲地区的这些特许权使用费双重不征税（卢美都不征），是因为卢森堡和美国两国税法之间的不匹配，而不是卢森堡给麦当劳提供的非法税收优惠，没有违反欧盟国家援助规则。所以尽管欧盟竞争事务专员玛格丽特(Margrethe Vestager)表示，“国家之间签订双重征税条约的目的是避免双重征税，而不是为双重不征税辩护”，至于欧洲议会绿党议员Sven Giegold指责，“卢森堡和其他欧盟国家正在为麦当劳提供快乐的大餐”。被法国指控逃税
法国的调查起于2015年麦当劳一家子公司的工会员工代表的投诉，包括向国家金融检察官办公室（PNF）提出的麦当劳存在税务欺诈和洗钱行为的投诉，2016年5月，法国税务调查人员突击搜查了麦当劳在法国的总部。麦当劳是否通过转让定价安排，将法国利润转移到税收较低的司法管辖区。2009年及之后，麦当劳美国以外的最大市场是欧洲，欧洲地区最大的市场是法国，法国的终端特许经营店和直营店支付的特许权使用费，是流转的特许权使用费的最初源头之一，麦当劳法国子公司作为特许经营商，收取店面支付的特许权使用费，按一定比例支付给麦当劳卢森堡公司，然后如前所述，再在卢森堡将税款魔术般地消失掉。特许权使用费作为收入留在法国境内，则对法国纳税，流出法国（流到卢森堡），法国的税负就减少。而据检察官塞巴斯蒂安（Sebastien de La Touanne）表示，“麦当劳被怀疑在十多年前（2009年），豪无理由将法国实体支付的特许权使用费从5%提高到10%。”
用关联公司，把流出法国的特许权使用费比例变多了，法国收税收少了。“经过「长期」和「复杂」的调查，「将公司（麦当劳）推向了（忍耐的）极限」”
麦当劳同意以5.08亿欧元和解，结束法国对（2009年~2020年）税务欺诈指控的刑事调查，并额外支付了7.37亿欧元的补税。
后记
在2009年到2015年，麦当劳的“卢森堡——瑞士+美国”避税架构是极其成功的，成功将收取的欧洲、以及俄罗斯和乌克兰地区的近40亿欧元的特许权使用费收入，降到有效税率仅1%左右，将高达10亿欧元的税负变魔术般地消失不见。你能想象欧盟委员会调查多年无果，无可奈何瞪圆了的眼睛，“国家之间签订双重征税条约的目的是避免双重征税，而不是为双重不征税辩护”，2016年麦当劳又重组了新架构，将卢森堡公司的功能转移到了一家新的英国公司……一些欧洲与美国联合工会愤而再发文称：避税依然在麦当劳的菜单上。（Tax
Avoidance Still on the Menu at McDonal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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