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上海话】沪语情景朗读《我跟父亲孵混堂》 作者：葛明铭 朗读：葛明铭 配乐：葛颖盈

【学上海话】沪语情景朗读

《我跟父亲孵混堂》

 作者：葛明铭

 朗读：葛明铭

 配乐：葛颖盈

老底子屋里呒没卫生间，汏浴侪要到公共浴室去汏，上海人拿公共浴室叫“混堂”。辣辣阿拉屋里附近有两家混堂。出门朝西走4、500米，有一条济南路，伊面呢有一家混堂，叫平泉浴室。出门朝东走4、500米，有一条叫方斜路，伊面也有一家混堂，叫西门浴室。两家浴室个规模、设施大体相当，楼下头是男子部，楼浪向是女子部。我父亲跟迭个两家混堂个服务员侪蛮熟个，不过印象当中好象还是到平泉浴室去得更加多一眼。

每趟去汏浴之前父亲总归要扯一张旧报纸，拿一块肥皂头包起来，塞辣裤子袋袋里，迭个是母亲汏衣服用剩下来个，假使到了混堂里向发现忘记脱带肥皂了，也勿要紧个，混堂里是有得买个，三分洋钿一块，切成麻将牌大小，小么虽然小，但基本够两家头用。

进门之前首先要买筹子，筹子个式样跟老虎灶泡开水个筹子差大勿多，用火烫出男宾、女宾个字样。男宾普通座小囡是一角，大人是一角五分，雅座呢勿分大人小囡，一律两角。

掀开沉重个面门帘，一股热流是扑面而来，苏北口音个老师傅会得热情个招呼：“老葛啊，好象长远呒没来了么，啊约喂，啊约喂，今天带老巴子一块来洗澡了，来来来，这块坐，这块坐格。”辣辣苏北言话当中“老巴子”相当于上海言话当中个“辣末（最后）头伲子”。

普通座是靠墙个一排生个长椅子，呒没间隔扶手，椅背略为倾斜，椅面椅背侪有棉靠垫，勿会让侬有冷个感觉。

伊个辰光冬天比现在冷得多了，穿个衣裳特别多，棉袄、棉裤、棉背心、绒线衫、绒线背心、卫生衫、卫生裤、棉毛衫、棉毛裤、假领头，脱下来可以堆一大堆。老师傅走来拿一根特长个丫杈头，拿衣裳一件一件套辣丫杈头浪，朝离地大约5、6米高个挂钩浪向杈。有辰光上头个挂钩勿够用了，老师傅会得拿结伴一道去个几个人个衣裳同时挂辣一只挂钩浪向，而且总归是一次性成功，万无一失，迭个真个也算是一门绝技了。直到上世纪70、80年代以后，混堂里向才做了类似游泳池更衣室里个衣柜，从此再也看勿到半空当中挂满各种衣裳个壮观景象了，也再也看勿到老师傅挂衣裳个绝技了。

浴室分里外两间，里间呢是大约是4、50平方个一只大池子，大池子拦出一小角是烫水池，专门供人烫脚个，水温邪气高，有脚癣朋友辣辣伊面烫脚，烫得是哼哼呀呀，呀呀哼哼，邪气适意个感觉。另外呢就是泡浴个池子了，早浪向去得早是清汤，到夜里去呢就是浑汤了，水面浪向漂浮个侪是老肯，但是浴客们照样是浸泡得心满意足。出浴以后到外间去清洗，呒没淋浴龙头，侪是瓷面盆，盆少人多，一只盆后头往往要四、五个人排队等候。

等到出子浴室，迭个是顶顶享受个时刻了，老师傅老早就候辣边浪，递上一条滚烫个毛巾，迭个毛巾揩辣身浪向真个是通体舒坦啊，揩得是浑身皮肤红彤彤个，赛过像烧熟个河虾一样。然后披一条干浴巾坐下来休息，迭个辰光就有小贩托仔木盘来推销橘子啊、青罗卜啊之类个吃食，青罗卜呢一分洋钿两片，父亲总是给我买两片，看牢我吃，平常辣辣屋里勿大要吃个青罗卜，迭个辰光吃起来特别清香爽口。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就取消了向浴客出售零食个服务了，听老师傅讲上头关照个，讲革命群众来汏澡，勿能有搿种资产阶级享乐个生活方式。

坐辣椅子浪向休息呒没限时限刻，不过老师傅呢会得有二、三趟个热毛巾像飞碟一样朝侬准确飞过来，迭个飞毛巾个技术绝对不亚于东北二人转个绝活。但是如果热毛巾三勿罢四勿休个朝侬飞来，葛末侬也勿好客气当福气了，迭个是人家委婉地催侬穿衣裳，好识相眼走路。当然也有老面皮个人，热毛巾照样揩就是勿走，老师傅呢也勿会粗声粗气下逐客令个，而是热毛巾照飞，飞到侬勿好意思为止。顶多讲一句：“今天人多，帮帮忙，帮帮忙啊。”

记得父亲带我去过几次雅座，伊面个椅子一个人一只，仰角邪气大，可以躺下来。棉垫子浪铺了浴巾，舒适清爽，环境也比较安静，浴客出浴以后可以辣辣伊面喝喝茶啊，谈谈山海经啊，或者闭目养神，也有人呢呼噜打得是山板响。浴客们侪显得是从容不迫，老师傅热毛巾是照样飞，但是却呒没催促送客个意思。

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据说是因为一部革命现代京剧《平原作战》，所以平泉浴室就更名为平原浴室，西门浴室也一度改名叫东方红浴室。后来虽然仍旧去迭个两家混堂汰浴，但已经呒没青萝卜个清香了，也呒没飞毛巾个滚烫了。后来又呒没杈衣裳个绝活了，再后来老师傅们侪逐渐退休了，连“老巴子”迭个一声热情个称呼也呒没了，于是孵混堂也就变成了单纯个汏浴了。

上个世纪80年代末，我伲个居住条件侪得到了改善，勿再到混堂里向汏浴，偶尔几次经过迭个两家混堂门口，感觉到个是一种衰败之相。最近经过老西门，老早就呒没了西门浴室个踪影，旧址浪向正辣辣建造商品房个楼盘。听讲济南路浪向个平泉浴室倒还辣辣海，勿晓得是勿是还能够重温当时个情景？但是我个父亲辣辣一百零三岁个辰光就去世了，遗憾个是再也勿能够跟父亲一道去孵混堂了……

重阳—敬老节

作者简介

葛明铭老师简介：

国家一级文学编辑、上海广播电视台首席编辑、滑稽王小毛节目编导。

1987年创办、编导《滑稽王小毛》节目，主持《王小毛信箱》，成为上海滩人人皆知的名牌节目，被称为“王小毛之父”。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授予其“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称号，并被评为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十佳节目主持人和中国十佳广播曲艺编辑。

2012年创办《上海故事汇》，成为上海群文活动的品牌，并荣获上海市群文活动优秀项目奖。多年来一直着力于从事上海话和上海文化的保护传承工作。

目前担任的主要社会职务有上海市文联委员、上海市非遗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上海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上海故事家协会副会长、上海市曲艺家协会理事等。

△葛明铭老师

【学上海话】木拖板（由葛明铭写作并朗读）作者：葛明铭朗读：葛明铭配乐：鲍贇 2018-09-21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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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张悦（上海海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