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重读杨绛先生的《劳神父》,再次琢磨她说的“人生实苦”。杨先生的晚年十分不幸,苦到极点。她晚年作品的主题是苦,对苦的描绘生动之极,对苦的思考深刻之极,表达对苦的思考微妙之极。人生实苦,学术生涯是一种生活方式,自然少不了苦。苦有多少?数不胜数,兹列三种最常见的。学术界的人都很聪明,知道什么是真学问,什么是假学问。情愿做假学问,甚至与撒旦欣然成交,有乐无苦。选择做真学问,是苦的开始。做不出真学问,是大苦。学术界的人都聪明,聪明人原本都有些特色。但是,教条化学术训练,压力型考核体制,让很多学人失去特色。一旦失去特色,重新培养特色简直像把脱掉的头发重新长回来。饭碗端牢了,但做不出有个人特色的真学问,是中苦。学术生涯是淘汰赛,竭尽全力,连滚带爬,不出局就是成功。不刻意为发表而发表,不屑于单纯做文章而不做真学问,就守住了学者自尊的底线。但是,守底线有代价,就是发表的量可能有高有低,总体偏少。关键年份不巧偏低,又不幸遇到只会数豆子的主管,就会遇到麻烦。不过,这是小苦。迟到胜于不到,一两金子胜过十两银子。做出有个人特色的真学问,保持必要的警惕和足够的灵活,未雨绸缪,就不难找到拂袖而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