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失语？

「传说」梳理

2月26日

肖战粉丝@来碗甜粥吗 将肖战同人文《下坠》及作者@迪迪出逃记 挂到微博，并@多方网警举报该文章淫晦色情，微博转发数超过5.4万。

同天，肖战反黑站成员@巴南区小兔赞比发布多篇微博，详细说明举报途径，引导肖战散粉通过邮件及电话的形式进行大规模举报。

《下坠》系列在LOFTER上被封锁。

CP粉以“创作自由”为口号抵制举报行为，“创作自由”也激起了众多同人创作者及粉丝的联合声援。

2月27日

LOFTER平台大量文章被封，路人开始站队，与肖战粉丝形成对立，呼吁“创作自由，文学无罪”。

2月28日

#肖战粉丝举报AO3#的话题被封，疑似官方下场。之后多个相关话题接连被封。

2月29日

早上10：20，AO3官方微博（@OTWCooms ）发布声明，针对“警告标签”作出官方解释。

29日晚，AO3官方宣布停止中国服务。路人情绪爆发，以“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的名义抵制肖战代言产品，给肖战作品刷低分。

2月29日微博中出现《抵制肖战指南》，盘点了肖战的全部代言。

佳洁士目前已经将微博首页置顶的肖战代言信息换成了李易峰；蒙牛真果粒目前在蒙牛京东自营店已经搜索不到肖战关联商品；雅诗兰黛官方微博评论区沦陷；《陈情令》豆瓣评分从8.2跌倒了7.9；肖战即将上映的两部电视剧《斗罗大陆》和《余生，请多指教》在豆瓣上被“一星预定”……

3月1日

肖战粉丝在外网称肖战受到政治迫害，将“我爱你肖战”刷上多国推特流行趋势。

事件牵头者@巴南区小兔赞比 公开道歉。

肖战工作室发表声明，对占用公共资源给公众造成的困扰进行道歉，呼吁粉丝理智追星。

肖战后援会发表声明，对管理不当进行道歉。

Olay品牌官方微博2月29日和3月1日，连续发布了4条关于肖战的营销内容。当日Olay官方直播时，品牌主播表示会支持肖战，而这激怒了众多抵制肖战的网友，许多人开始在微博中发起抵制Olay的话题，更有不少网友开始要求OLAY补开发票，甚至追溯到几年前的订单。但Olay官方客服以咨询量过大等理由迟迟未给出明确回复，甚至拉黑了询问的买家。而后续有网友发现Olay将官方旗舰店内带有肖战的宣传图全部撤换。

3月2日

肖战后援会再次发表声明，称“有心人士在海外论坛趋势内发布虚假信息后截图到国内微博上继续误导造谣”并称祖国利益神圣不可侵犯。

3月3日

OTWCooms再发声明表示ArchiveoofOurOwn.org与AO3.org目前无法在中国大陆地区打开。

3月6日

@每日经济新闻 发微博称【肖战反噬广告主，玉兰油率先被税务部门约谈】。Olay因发票等问题被大量网友投诉而被税务部门约谈。

3月7日

OTWCooms发声明表示archiveofourown.org的重定向网站archiveofourown.com无法访问，问题仍为中国主要网络供应商断开了链接。

「传说」分析

01

| 声明的另一种视角

我们通常认为，明星应当在深陷风波时向公众“道歉”，但在本事件中存在特殊点，即牵扯“举报”行为和内容的合法性问题。由于“墙”行为的主体是公权力，那么工作室在发声和行动中，就注定了政治考量 > 其他的主线逻辑。

这并不是一件单纯面对公众的事情。马薇薇的发言代表了绝大部分公众的想法，两个主体间思考的维度是不同的，因此公众会认为这篇声明虚无缥缈，没有诚意。除了套用“万能模板”外，更多人质疑5w要素不全的道歉究竟是道歉声明还是免责声明。

肖战工作室声明中非常保守地使用了“争论”一词，而对产生歉意的指向并不明确。公众不满意这篇声明在于“不明所以”，而事实上，这是双方对于声明指向主体认知不同产生的误解。公众认为声明应当清晰指出涉事主体并诚挚道歉，对于公众来讲，明星应该遵循公关3T法则即以公共利益为先；但如果从肖战方角度来看，或许并非如此。

公关3T法则

肖战作为一个努力走进主流价值的艺人，从他上春晚，中青报《榜样阅读》以及央视《经典咏流传》就可看出，耽美标签并不能长期存在，他需要走入主旋律影视作品并完成转型。肖战方一定不能说被“墙”是不对的，意味着，他既不能在声明中支持粉丝举报的行为，也不能支持在ao3上创作的所有写手和画手，也就没有办法平息愤怒的群众。

其实这篇回应对象感很强，从措辞中“国家”“社会”以及着重使用一段半的“防疫工作”就能看出，声明是对官方的回应，在这件事情上，肖战方唯一需要做交代的只是官方。必须保证政治正确，肖战才不会被彻底封杀，商业价值受损和商业价值清零相比，前者则更符合资本的逻辑，留有可操作的空间，未来仍可徐徐图之。

回应实际上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对网友关心的任何问题有所解答。这种做法并非不对，如果对自己的不同粉丝表现出立场的倾向性，会丢失粉丝的“基本盘”。事件发生之后，路人盘已经近乎完全丧失。艺人没有自我解释权，他的粉丝不会因为含混不清而脱粉，但会因为他有明确立场而脱粉，路人盘和粉丝盘都丢失则是下下策。

肖战方的回应也不能太漂亮。如果真的很漂亮，肖战摆脱了成为矛头的风险，但公众的怒火会直接冲着官方过去。目前来看，以肖战方——各圈子已经建筑的二元对立有利于阻止议题的进一步上升以至于涉及到敏感地带，以自己立靶承接无限的刷屏与谩骂，反而有利于委曲求全。而后援会则将承担“管理粉丝”失职的错误，二者分割，则能保持肖战方的声明的纯粹性和政治正确。

声明较大的缺点在于错过了最佳时间。从2月24日萌芽阶段到2月27日集中爆发，再到3月1日工作室与后援团的声明发布。至少从2月27日开始，声明应当尽早出现。热度会因为隔一段时间上一次热搜而进行有节奏保持，战线会被人为地拉长，并由于被“墙”结果的落地，情绪愈发失控。当然，跨越净网的时间点或许是将枪口揽向自身的策略。

在声明发出当晚，出现了“肖战粉丝在外网刷遭受政治迫害”的信息，紧接着出现了“粉丝要求撤回外网相关消息”的信息。后援会在凌晨紧急说明这是“别有用心者”的行为，而如此紧急的回应，也是政治考量 > 其他主线逻辑的体现。

02

| 商业逻辑的考量

肖战方完成了政治正确的保障后，才能变成公众口中的“资本”形象。在“明星—资本”模式越来越被个体在生活中感知的环境中，部分愤怒的公众采用了非常直接的代言抵制行为。这种攻击行为非常有效，被称为“商务代言狙击”。大量品牌方在声明当天进行了换形象、减少发言的行为，尽量减少艺人负面形象带来的品牌负面刺激。

当风险波及品牌方，品牌方对舆情的把控和理解将决定其利益受损的程度。Olay直播间内的对事件评价的激进，直接导致了当下的税务风波；而李佳琦在直播时下架Olay产品，则体现了其互联网嗅觉的敏感。Olay采取了积极的进攻行为，而其他品牌方则采取了温和的防御行为，就目前来看，Olay遭受了极强的破坏力。

Olay老总在品牌直播间表示力挺肖战

影视剧作也未能幸免。《陈情令》豆瓣主页评分现在增加到115万人，评分也从8.2分掉到了7.9分。并且肖战参演且即将上线的作品《斗罗大陆》《狼殿下》，也受到无差别差评，被“一星预定”刷屏。在这个事件没有一个大众满意的结果之前，这两部作品恐怕短期内不敢上线。就目前来看，肖战方与品牌方应该在事件第一时间进行联络并告知事件的严重程度，甚至有必要作出一定的指导性意见。

品牌方利益受损将直接决定了肖战未来的商业价值。短期内品牌方需要评估销量受损部分和粉丝购买部分的差距，而从长期视角来看，快消品品牌行为应该“不得罪”大众， 促成粉丝购买转化，粉丝会随着代言人的变化而转身投向其他品牌，但品牌形象在路人心中的损坏不可逆。总体上看，本次事件带来的破坏性非常强，足以让各大品牌方重新思考艺人代言与风险评估的事宜。

肖战暂时没有留下“脍炙人口”易于传播和直接联想的话语，单独提肖战对复杂事件的联想有一定阻碍。目前来看，无论是227大团结或者肖战xx的口号，都还不足以言简意赅地概括肖战与事件的关系，其“刺激”性稍差，时间会造成一定的记忆损失。

03

| 危机历史、预警期与业态

网友贴出了肖战纵容粉丝进行过的“举报”行为，如果确实为真，那么所谓的“纵容”在公关语境里都是一次次的危机历史。对于可能出现的、不受控的粉丝行为，与饭圈低龄化的趋势相结合，长期的“举报”习惯确实存在产生不可驾驭后果的隐患。

事件前期有一段可能被抓住的预警期。如果其团队能够敏感感知到事件可能掀起的波涛，则本应该在举报发生期间、形成公众敌意之前，以肖战曾经的设计师和演艺工作者的身份申明其立场，并在法律和社区框架下采取包容姿态，保留个人的追究权力，这可能是较能兼顾粉丝情绪和政治正确的表态。

饭圈确实自有一套运营的逻辑和体系。从粉丝的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可以看出，饭圈是商品消费体验的一环，如果体验被破坏，或者不满意，也自然会不断剥夺“偶像”的商业价值。

从这个层面来说，偶像的运营方，包括背后的工作室团队以及经纪人团队，承担着产品运营管理的责任。这几年本土偶像产业的发展，在对饭圈极少管理的情况下，长期坐收渔翁之利。这种消极松散的弱对话模式，甚至会出现粉丝与团队争夺控制权的案例。

在这样松散的分析管理意识下，自然很难建立起生命力长存的偶像IP产品，更别说，成熟健康的偶像产业模式与运营管理体系。因此，对于艺人团队来说，首先在意识上要将粉丝管理列入工作行列，加强与粉丝之间的沟通和对话。相较于日韩成熟的偶像运作市场，国内偶像经纪市场还处于一个开局混乱的状态，虽然国情不同，粉丝经济发展的阶段不同，但这件事情，或许提醒艺人团队，粉丝管理必须排上日程。

其实早在之前，蔡徐坤受到流量反噬，粉丝IKUN们因此自发制定了自我约束指南。现在来看，这份指南似乎具有了先见之明，我们认为对于这份粉丝指南中的事项，值得经济公司进行粉丝管理和约束进行借鉴。然而对于偶像产业从业者来说，这件事情都应该成为一个警醒，公众也应该思考如何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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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 艺人公关与普通组织公关的异质性

饭圈和简单的公领域不同，因为艺人面对的不仅有公共关系概念下的公众，还要面对更重要的粉丝。而面对这两种人群，规则是完全不同的。对于公众来讲，艺人是利益相关者。对于粉丝来讲，艺人是“神”，更是信仰。

其实公关届一直不认为艺人公关应该纳入到正统公关的领域，因为规律不同。但由于艺人深厚的团队与发声结构也是正统公关所强调的“组织性”，这就让明星公关和普通组织公关又混为一谈。

从公众视角来看，明星的粉丝领域是私领域，是需要团队和艺人细心耕耘的情感花园；公关组织处理的是公领域，要求平等至上的公开公正的对话方式。

对于同一件事情的回应，私领域和公领域本不应该以同样的规律和姿态进行表达，而媒体平台的的公开透明却会将事件强行矫正，发声时则需要考量双边利害。粉丝群体的高组织性与时常不可控性，也是与传统组织公关差异较大处。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务中，艺人公关和普通组织公关都有较强的异质性，但在公众的认知中，公关并无其二，深入人心的泛化概念难以走出偏见的泥沼。

但总体而言，新业态与高风险确实对这个领域的从业者提出的新挑战，新视角，并值得为之反思与改进。从当前的舆论环境看，冷处理确实是最优解。其商业价值会有一定流失，但从目前来看，保有的巨量粉丝群体会产生购买补偿的情绪，肖战的价值还未曾一“糊”到底，与粉丝的接触管理以及与品牌方的协调将会是空窗期的核心问题。

时间是大部分危机的化解良剂，但是愤怒的对方也挑明了：这是一场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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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 于立龙、王倍、杨诗睿

题图设计 | 陈思雯

推送排版 | 马霁莹

整合 | 于立龙、王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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