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苜蓿的快乐时光
偷苜蓿的快乐时光
常红梅
在我们老家,清明一过,种苜蓿的人就开始“护地”了,不允许外人再像清明前一样随便来地里踩踏苜蓿。清明节后我们去别人地里掐苜蓿就叫偷,现在回想起来,偷苜蓿的日子竟成了我童年岁月里最快乐的时光。
清明刚过的苜蓿绿的刺眼,掐起来得心应手,也是我们的最爱。这时候我们一般去苜蓿地里不再像过去一样贪玩,因为是偷,手脚就得麻利点,以免被护苜蓿人发现,可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好说话的苜蓿主远远地吼几声我们就急忙提着篮子离开,但也有一些“贼精”的护地人,悄无声息地跑到地里缴我们手里的篮子和小刀,等我们发现时已经到身边了,这时不知谁大喊一声“人来了”,呼啦一下大家忙做鸟散,爬坡的、跳崖(小崖畔)的、被石头绊倒弄一身泥土同时把半篮子苜蓿撒一地也顾不得捡继续爬起来疯跑的,就连匆忙中被枣刺划破了小腿也就顾不得了,几乎每个人在那一刻都长上了“飞毛腿”,直到气喘吁吁跑到一个“安全地带”,等那人再也追赶不上我们了,远远的就齐声朝他喊:“小气鬼,真啬皮,咱中国人民是一家,把你这苜蓿掐点算个啥?……”气的对方在那头唏嘘不已,我们则坐在山这头一阵哄笑,又在策划着下一个“目标”了……
其实,在我们村最会“偷苜蓿”的还算五婶,我们每次都喜欢跟着她去,那个护地的小伙子来了,五婶不慌不忙:“娃你来,婶给你说个大喜事......婶看我娃还没找下媳妇吧,婶给你说一门亲事,我娘家侄女,长地可俊哩……”直说得对方心花怒放,忘了自己的“职责”,一个下午时间帮五婶把篮子里的苜蓿压满了一层又一层,直到临走时还送出好远,叮咛五婶别忘了他的“大喜事”。至于后来五婶有没有促成一段姻缘,我们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的是跟着她偷苜蓿的那份舒心惬意,幸福与快乐。
当然,偷苜蓿这活也并非永远就这么顺心如意,有时候,我们躲闪不急,有些小伙伴的苜蓿篮子就被护地人“缴”了也是常有的事,往往这时候,这些“有经验”的孩子们也“鬼”的很,一声声叔叔爷爷的叫着,哭鼻子抹眼泪的,一再向人家表态,再不犯这样的错误了,家里实在是因为贫穷,揭不开锅才出来偷苜蓿的,说这篮子是他们家最值钱的家当,要是丢了回去会挨父母打骂的(这倒是真话)云云直说到对方心软,也就放了一马,那年月,人都穷,菜篮子还真是穷人的重要家当。我印象中母亲似乎一直很忙,很少见她有时间去苜蓿地,有一次经不住我的怂恿,也跟随我们的队伍去山上“偷苜蓿”了,那缴篮子的护地人来了,我们都跑了,母亲也想逃,可眼看着人家都追到她身边了,却是腿软的一步也迈不出了,她干脆坐下来不动了,母亲对那前来的小伙子说:“娃呀!你看我这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咋逃跑,要不我替你家掐一篮子苜蓿做赔偿你看咋样?”庄稼人几乎都有个好品性,那就是“吃软不吃硬”,母亲几句话倒说得小伙子不好意思了,说大妈你都跟我妈一样的年纪了,来一次也不容易,掐满了再回去。这件事母亲好多年忆起还在说“多好的娃……”
掐苜蓿
“一切过去的都会变成亲切的怀恋......”又是苜蓿飘香时,古老的乡村几乎已经没几家种苜蓿了,也早没有了偷苜蓿的孩子,可我的心依然停留在那片土地,记忆的风筝依然在那片绿油油的苜蓿地里飞翔,一次次重温着偷苜蓿的快乐时光,那里盛放着的不只是我的童年,更多的是故土的温暖,我生命最初的快乐,爱与依恋,注定着是我一生中永远也走不出的风景。
常红梅,宝鸡市人,中国散文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迄今发表各类文章300余篇,出版有散文集《陌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