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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9年4月1日宣布新年号“令和”之后，日本政府又在4月9日颁布了另一个国家名片的新改革：发行新纸币。

名目上来说，新纸币旨在加入崭新的防伪技术，把字体进一步放大以求增加可辨识度，但对于大家来说，最值得关注的还是纸币人物与图案的更换——1万日元钞票为涩泽荣一与东京站，5千日元为津田梅子与藤花，1千日元为北里柴三郎与浮世绘“神奈川冲浪里”。

从这一版纸币开始，1万日元上的明治时代思想家福泽谕吉正式退出历史舞台，以前人们嘴中代指1万日元的“福泽爷爷”怕也是要在下一个时代变成“涩泽爷爷”了。

福泽谕吉即将退出历史舞台

在“令和”年号颁布之后8天就发布下一版纸币样式，两者自然都可以看作日本面向2020年奥运会、2025年大阪世博会的一系列宣传举动，从钱币登载人物与图案中，也多少能体会到日本试图对外展现何种国际形象，给国民带来何种影响。

令和之后新动作，代表啥意思？

在日本财务省官方网站上，三张新钱币上面的“三剑客”的描述是这样的：

（1万日元）涩泽荣一：参与到第一国立银行、东京股票交易所、东京商法会议所等约500家企业的设立中，活跃于实业界，也对教育、社会事业、民间外交有所贡献。

（5千日元）津田梅子：1871年随岩仓使节团留学的最早的女性留学生之一，1900年创立女子英学塾，对近代女性高等教育有所贡献。

（1千日元）北里柴三郎：在世界首次成功纯粹培养破伤风菌，确立了破伤风血清疗法，另外发现瘟疫菌，创立私立传染病研究所、私立北里研究所，对培育后辈有所贡献。

且不论三人的实际生平如何，只从三段描述性话语里，便可以找到两个共同的关键词：创立、教育。

无论是银行、交易所还是学校、研究所，这三个人在明治时代为后世各行各业开创了先河，也都为培养教育下一代人才倾尽全力。文字中提到的第一国立银行是目前瑞穗银行（みずほ銀行）的前身之一，东京股票交易所则是现在的东京证券交易所，女子英学塾更是成为如今赫赫有名的女子大学“津田塾大学”，私立传染病研究所经过合并也成为东京大学医科学研究所。

不仅如此，三人的主要活跃时期都是在明治时代（1868-1912），都是明治维新的亲历者甚至是创建者，考虑到日本刚刚度过明治维新150周年纪念年，那么选取这三个同样出身明治时代，同样将其所创机构延续到现代，又同样拥有“创立”“教育”两大标签，便不难明白日本政府为何选择这三个人作为纸币代表人物了。

纸币都有正反两面，接下来翻过来看看背面图案。日本财务省同样对三个图案做了一个详细解说：

（1万日元）东京站：辰野金吾设计，1914年竣工，这座建筑物被亲切称为“红砖站房”，是明治大正时期的代表性建筑物之一，曾因战争而烧毁一部分，2012年复原工程完工。

（5千日元）藤花：“藤”在《古事记》与《万叶集》也经常出现，是日本从古至今倍感亲切的一种花。

（1千日元）富岳三十六景“神奈川冲浪里”：日本的代表性浮世绘，因是江户时代浮世绘师葛饰北斋的代表作而享誉世界，这幅作品也影响到世界其他艺术家。

这三者的选取也很有讲究：“东京站”是受到英式建筑风格影响而修成的近代红砖结构建筑，象征着世界对于日本的影响；“藤花”一栏特地提及了《古事记》与《万叶集》，联想起“令和”年号刻意把出典定位于《万叶集》，也不难想到这是在突出日本固有之美；“神奈川冲浪里”则是世人熟知的浮世绘作品，强调了日本对世界的影响。三者连在一起，可以理解为“充分吸收世界各国文明精华”“坚持日本传统之美”“创造辉煌文化贡献世界”。

进入平成时代以后（1989-2019），日本政治与经济逐渐趋于固化，虽然所有人都在喊着“变革”与“创新”，但从实际情况来看：日本众议院有89名议员的三代以内直系亲属也当选过参众两院议员，占小选举区总席位（289席）的31%；日本中小企业厅统计显示，日本在进入21世纪以后的创业率一直在4.4%至5.2%之间徘徊，而欧美主要国家则均在10%上下。

两者加在一起，不难发现，日本普通人无论是对于政治还是经济都不甚主动，而是啃着昭和时代（1926-1989）留存下来的本钱，也难怪国内经常有人讽刺现代日本人为“平成废宅”，而事实上日本人也对平成时代出生的人有着所谓“宽松世代”（ゆとり世代）的讽刺说法。

日本2001-2015年创业率与破产率表格，

可以看出日本比起美国、英国等主要欧美发达国家的创业率都要更低

考虑到这些背景，日本新钱币也用崭新的人物与图案提醒着“令和”时代的日本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要在充足的教育条件下，在新时代有着创新创业精神，吸收世界各国的精华，稳固自身传统，创造能够影响世界的未来日本。

日本纸币头像更换标准：经济为王

“福泽谕吉早就应该从1万日元钞票中隐退了！”

早在2010年8月的一次街头演讲中，专门研究福泽谕吉思想的日本史学家安川寿之辅就提出这种口号。他的名著《福泽谕吉之亚洲认识》曾提出，福泽谕吉在近代以来坚持“脱亚入欧”思想，对亚洲其他国家存在一种“蔑视”态度，这正是日本近代走入侵略战争的根源。如果继续让福泽谕吉留在1万日元钞票上，就会让世界各国认为日本仍然坚持过去的“脱亚入欧”思想，日本人也始终忘不了自己曾经是“大日本帝国”。

1885年发行的兑换银券一日元纸币，票面写着“凭此券可兑换银货一元”，后来根据日本法律规定，该纸币作为不兑换纸币可继续流通——当然，谁要拿到这张券，早就拿回家收藏了。

虽然福泽谕吉是否提出过“脱亚入欧”，是否对亚洲有着“蔑视”态度都仍然是一家之言，但毕竟福泽谕吉还是一位有着政治影响的人物，所以1万日元钞票是否保留他也一直有所讨论。或许也是有鉴于此，2024年福泽谕吉即将从1万日元上“退休”，而这种“退休”也显示出日本纸币人物选取的一个趋势，那就是尽可能远离政治人物。

日本战后设计发行了五款纸币。分别以A（1946年）、B（1950-1953年）、C（1957-1969年）、D（1984-2000年）、E（2004年）五个英文字母来标记，现在日本主要使用的是E券，也就第五代日元的1万日元、5千日元、1千日元三种纸币，同时D券（第四代纸币）的两千元等不再发行的纸币也依然具有法律效力，只不过日常很少有人再使用了。如无意外，2024年发布的新纸币应该是日本纸币的“F券”。

C 券一万日元（圣德太子）

A、B、C三代日元之中，最高面额的头像全都使用圣德太子，这位传说中的日本明君在推古女帝指导下开展大化改新，为日本确立了“宪法十七条”，是将日本从落后带向文明的关键性人物，其形象从古到今一直如雷贯耳，家喻户晓。此外，在战后前三代纸币里，明治宪法制定者伊藤博文（C 1千日元）、明治时代国会的倡议者板垣退助（B 100日元）、带领使节团前往西方国家访问的岩仓具视（C 500日元）等政治人物也都频繁出现。

但随着日本进入高速经济发展期，普通老百姓对于政治的关注度逐渐下降，而对于各种日本的文化产品非常感兴趣。或许是为了迎合这一趋势，日本在1984年发布D券时明确提出以“文化人”作为标准，其中1万日元更是要采用“一般而言、在国际上也有着很高知名度的明治以后文化人”肖像，在当时的日本来说，福泽谕吉所撰写的《学问之劝》《文明论之概论》都是著名经典，那么由他来担任“1万日元爷爷”也就理所应当。

围绕福泽谕吉依然有着各种各样的争论

不仅是1万日元换了人，以前包括圣德太子在内的日本政治家都纷纷销声匿迹，代之以《武士道》作者新渡户稻造（D 5千元）、《源氏物语》作者紫式部（D 2千元背面）、明治文豪夏目漱石（D 1千元）、近代女性文学家樋口一叶（E 5千元）、生物学家野口英世（E 1千元）等等。在笔者记忆里，犹记得《名侦探柯南》里面有一集还是以制造1千元夏目漱石的假钞为背景设计了剧情，引人入胜，这也是笔者了解并关注起这位日本文学家的原点。

另外，随着使用愈加频繁，日本人逐渐发现福泽谕吉的相貌五官颇具特点，绘制起来非常繁琐，因而不易于伪造，所以在2004年新发布E券时也就没再更换。如今，1万日元更新为涩泽荣一，是不是也因为他的相貌也很具特点，不易伪造呢？那就要看以后制造伪钞的技术是不是会更先进了吧。

涩泽荣一

最后，大家关心的话题来了。日本钱了解过了，拿着一沓日元，应该去哪里逛逛？

在这个问题上，日本纸币其实也做了一些很好的建议。除去每一代纸币几乎都会出现的富士山之外，B券1千日元背面的法隆寺梦殿，D券2千日元正面出现的古琉球国“守礼之门”也都是旅行的上佳之选。

b 券法隆寺梦殿

目前E券1万日元背面，便是京都府宇治市平等院凤凰堂的凤凰像，平等院最初是日本11世纪时期独霸朝政的藤原氏寺院，包括凤凰堂在内的众多建筑、屏风、塑像、壁画均成为日本国宝（相当于一级文物）。

e 券平等院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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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编辑 | 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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