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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时评 | 彭德:黔驴技穷的美术教育和展览策划

2017-07-18 彭德 中国美术报

《中国美术报》第74期 新闻时评

艺术教育:

技术不等于艺术

□ 本期策划 李振伟 颜培大

【编者按】针对2017年的威尼斯双年展,批评家李飒指出,从获金奖的德国馆艺术作品中可见,今天的艺术比的不是地域性、独特的传统、农业或原始文化的特征(剪纸、刺绣、皮影等),而是艺术家对人性理解的深度,比的是人性共有的东西,比的是激情、力量和思想的深度。目前,正值国内美术类高校的毕业季,环顾各院校热闹非凡的毕业展览,有批评家指出:在历史变革的时代,看到的毕业作品仍然多是“小心思”“小心机”“小聪明”。美院的教学现在还是注重对技巧的学习,而缺乏对“人”、对具有独力认知和思想的个人的培养。与此同时,中国的美术类高等教育面对艺术创作的指导也存在明显问题,从教学的根源上忽略了对人文的深入理解、对思想深度的追求,把技巧等同于艺术。


本期导读

黔驴技穷的美术教育和展览策划

▲彭德

被异化的艺术教育

▲管郁达


黔驴技穷的美术教育和展览策划

□彭德

本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的构思,采用连环套的形式,把几种中国传统工艺弄得空前火热,应当说煞费了苦心。如果策展者不是邱志杰,换成其他人,很难比他更有出息。我认为不妨作积极推测,这个中国味十足的展览蕴含了对现实的批判。在当代艺术疲软和未来艺术空缺的当下中国,只能向千古不腻的老祖宗们的手艺作揖了。两年一度乔装打扮的新媳妇,掀开头盖,总是年迈色衰、反复改嫁的寡妇,这难道不是对艺术现实的挖苦和对老四大金刚的反讽吗?

按照中式思维,国家馆的艺术是国家意识的载体,必须正确、正规、正统,而正统是新兴艺术的克星。从艾未未把民工弄到国外去参加展事,到邱志杰策划中国馆,两者尽管采用不大相同的形态,走的都是反正统反学院反精英的草根路线。有人认为把民间工艺搬到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固然可怜,更可怜的是下一届怎么办?这种担心也是多余的。既然威尼斯双年展能不加筛选地为所有匪夷所思的策展思路开启绿灯和提供舞台,下一届干脆破罐子破摔,把中国的四大发明搬进去,阉割、裹脚、凿齿、酷孝,稍加艺术编排,都能倾城倾国。

能够推向世界的中国玩意,至少还可以玩到鸦片战争二百年的祭日,不过祖宗留给我们的遗产毕竟是有限的,挪用、改装以及杂烩式的后现代手段,不可能永久地耍下去。这个展事引起非议,从一个侧面显示出中国的美术教育、创作和策展系统出了问题,深层原因是艺术认知和艺术管理出了问题。

黔驴技穷的策展是同黔驴技穷的创作联系在一起的,根子在于黔驴技穷的美术教育。

中国的一些美院还只是高级技校,缺乏人文情怀和人文素质。这是一个世界问题,只是中国的情形特别突出。美院人文类和当代科学的讲座很少,听众不多,因为学院没有相应的奖励制度,没有相关的比赛和考核。美院有众多号称创作的展览,体现的都是工匠作风。很多教师教了一辈子的书,画了一辈子的画,技法也许很高超,可是一旦谈到艺术,谈到创作,门都没有找到。这种状况不仅积重难返,连学生都被异化了。在我所做的有限范围的调查中,学生都强烈讨厌文化课,其中尤其讨厌一些重复不变的课程。学生讨厌文化课,通常会针对具体的教师和指定的教材,比如美学概论和美术概论,都是不关注当代文化的人写的。这些教材的宣讲者会列举无数的理由和实例,振振有词地抨击当代艺术思潮和艺术现象。他们至死都是学生的导师,永远正确的化身。这也就不难理解,凡是成名的当代艺术家,差不多都是当年学院美术的反叛者。

中国八大美院高度地相像,直观的例子是室外雕像。它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罗丹的《思想者》。这个不大雅观的蹲坑式的男裸作为中国的美术学院共同的偶像,如同横亘九州的时政标语“创新”一词一样露出了马脚,即越是缺什么越是标榜什么。即便创了新,也都是在既定的模式上下功夫和耍聪明,用加法造成错彩镂金,用减法造就清水出芙蓉,如此而已。中国当代艺术,很多照搬和改编老外或他人的作品,也都算不上创作而是在亵渎创作这个词。

中国的美术学院缺的不是技术,因为本科生入校之前,优秀者的技术准备已经不错了。中国的美院缺的是思想,是奠定思想的文化背景和相关的知识整合。具有独立品格的思想的空缺,使得美术学院培养的对象,凡是照本宣科听话的学生,都会降格为精神层面的阉人。

美术教学方法和教材同现实严重脱节,用的常常是几十年不变的老教材。按照美院专业的排位,至今依旧是国画、油画、版画、雕塑四大重点专业打头,不可动摇。不可动摇有不可见的思想基础,更有可见却不可解的人事基础。四大专业的课程设置始终在前人的见识中打转,由知识老化的教师执事,学生怎么可能有石破天惊的作为?当代艺术在美术学院,风格化的倾向也日益明显,同民间剪纸、皮影、刺绣的风格化没有区别。

中国古代很难找到以个体为特征的民间美术。每个朝代流行的民间美术作品都是礼教美术的乡下版本,这在考古发现中几乎可以视为常识。在晚近存世的民间美术品中,这一现象也毫无改观的迹象。典型的民间美术是年画,而年画的题材,诸如圣贤、忠臣、孝子、节妇、义士、耕织、读书、征战、教育、乐舞、宗教等,无一不是官方宣扬的对象;年画的色彩,是官方圈定的礼教色彩谱系的实证。它们都能找到皇帝或宫廷画家的画样或粉本。这些画样,自上而下地加以传播。简言之,中国民间美术是以时间的失效和思想的空缺为特征的。民间画匠称画画叫画花,追求的是花一般悦目的效果。同样,本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展品,也是以时间的失效和思想的空缺为表征的。

中国教育界严重缺乏未来意识,这在美术学院表现得同样突出。中国的美术学院,只讲美术的历史,没有人讲美术的未来。年轻学者从进校到离校,面对的始终是三种人,即前人、死人和老人。带有独立意识和品格的反叛者在美院很难获得机会、平台和地位。这使得众多学生关注的只是眼前利益,比如如何就业和赚钱。中国的教育问题,既是现阶段中国文化问题的原因,也是结果。

近30年来,当代艺术在中国经历了两次大挫折。第一次是1989年之后走向所谓的“实验艺术”。第二次是全球经济危机后回归国粹,包括传统文人画和民间美术;油画则回归写生,连技术实验都取消了。两次挫折均表现为思想的悬置和艺术的社会功用的丧失。结合美术教育谈论中国的美术创作和策展,需要质问的不是中国的策展人行不行,而是中国的策展人为什么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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