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深度 | 筑梦冬奥,他们提前进入“赛场”

中国气象 2021-01-18


2022北京冬奥会

1月24日下午,在河北省张家口市崇礼区云顶雪场,一群身着迷彩防寒服的人,没有携带滑雪板,却带着一些奇怪的仪器,沿着陡峭的雪道,步行上山。


段昊书 拍摄


如此“违和”的一幕,让两位雪场休息区内十岁出头的丫头,睁大眼睛,不住打量着这群“怪人”……




女孩嘴快,起了话头便争相讲起来——“之前我是练蹦床的”“我是练体操的”“练了一年多了,刚开始也会摔”……而当雪场上出现那个瘦削的身影,她们立马安静下来,脸上满是崇敬。


陈洪斌抬头望了眼雪道上的风旗,眉毛拧成一团:“还是担心风啊!这些刚刚跨项过来的孩子,对风的理解不够深。哪怕一点疏忽,动作就会走形。”


陈洪斌是冰雪界的元老级人物。1995年第八届全国冬季运动会,他带领沈阳体院拿下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以下简称“空中技巧”)的全部4枚金牌,一鸣惊人。


1998年到2010年,陈洪斌挂帅中国队,四次出征冬奥会。1998年,在长野,徐囡囡用一枚银牌取得冬奥雪上项目奖牌“零的突破”;2006年都灵冬奥会,爱徒韩晓鹏在男子空中技巧项目上,赢得我国迄今唯一一枚冬奥雪上项目金牌!


2010年,60岁的陈洪斌从国家队退休。随着2022年冬奥会申办成功,他再次出山,负责为肩负争金夺牌重任的空中技巧国家队选拔培养跨项运动员。


年逾花甲,陈洪斌仍是队里每日最早来到雪场熟悉环境的人:“雪上项目的特殊之处在于受气象因素影响大。这些孩子以前练室内项目,很少受天气影响。但在练空中技巧时,教练组必须仔细研判天气。气温会影响雪温,进而改变滑行速度,影响腾空高度;如果侧风较大,就要考虑降难度、保成功率。”


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项目国家青年队教练陈洪斌(右一)接受采访。李根 拍摄


去年的平昌冬奥会,陈洪斌的得意弟子、“三朝元老”徐梦桃,志在一圆女子项目的夺金梦,却在决赛中遭遇突然而来的强逆风,导致难度较大的“三周跳”出现失误,遗憾折戟。


“崇礼比国际许多雪场的风都要大一些,风的变化也多。”陈洪斌的担心,其实不仅仅在这些孩子身上。




陈洪斌带队出征长野冬奥会那年,郭宏10岁,对雪上运动几乎没有任何概念;如今,郭宏仍不太会滑雪,却对各种雪上项目的气象影响因素十分了解。


这是冬奥气象服务团队连续第二年组织冬训。与上次相比,这次在崇礼参加集训的预报员增至36人,编成红、黄、白三队。作为张家口市气象台副台长,郭宏被编入了黄队。


陈洪斌的担忧,正是郭宏他们所要面对的。


冬训队员在冬奥会张家口赛区气象中心(崇礼区气象台)发布赛场气象测试预报产品。段昊书 拍摄


冬训期间,郭宏等十余人远赴美国,专题学习山地气象预报机理,以及冬奥赛道定点预报方法。温哥华冬奥会的气象预报员与他们进行了经验分享。


郭,你们遇上的‘麻烦’比我们大得多!”在对比两地气候环境后,对方感叹道。


崇礼是冬奥会历史上首个位于大陆性季风气候带的赛区,这里的气温、降水年际差异较大。同时,由于地处第二阶梯与第三阶梯的过渡带,山连山、沟套沟,局地小气候也极其复杂


历届冬奥会组织者,都把气象保障视作成功举办的关键。它既关系到赛前“造雪窗口时间”的选择、赛道布设,又关系到运动员发挥及观众安全观赛,更直接决定某项赛事能否正常举行。譬如,空中技巧项目就要求比赛时段内的1分钟平均风速小于3米/秒。


“服务冬奥会,我们的目标是,预报精度做到分钟级、百米级,对赛事‘一项一测’。”郭宏说,为此,气象部门提出“工程早开工”“技术早攻关”“团队早组训”“保障早开展”的工作原则。


持续近6个月的冬训强度极大,包括英语强化练习、理论学习及赛场实地演练,队员们几乎处于“无休假”状态。


“除了我们这些本地预报员,不少队员从全国各地选拔而来。人至中年,开玩笑讲,都是‘抛弃妻子’了。但大家没有叫苦较累,因为挑战就在那里,只能把时间抢出来。”郭宏说。




挑战是什么?既有我国过去在山地气象预报领域的短板,也有崇礼特殊环境给数值模式预报带来的不确定性,甚至包括冬奥服务所必须克服的外语关。


“通过学习在线课程、查阅外文资料,以及下班后的英语对话练习,我们队有信心应对这些挑战。”比郭宏年长3岁的红队队长李宗涛,来自河北省气象台。三队之间,除了相互鼓励以外,也有些“比学赶超”的意味。


三支队伍依次在河北省气象台、张家口市气象局及崇礼区气象局进行转场训练。在崇礼进行赛场驻训时,他们每天8点发布各项冬奥赛场气象测试预报产品,10点与另两个团队进行视频会商,11点研判天气实况;下午则赶赴各赛场,上山进行观测实验。


冬训红队队长李宗涛在云顶雪场巡检自动站。段昊书 拍摄


“都说崇礼局地小气候复杂,如果预报员不到实地调查、不开展对比观测实验,就无法搞清楚地形环境对气候要素的影响,难以理解非常规气象要素的变化规律。譬如,气温与雪温的关系、阵风的跳跃式分布等。”李宗涛说。


驻训期间,预报员曾发现一件“怪事”:夜间,赛场某观测站竟然测到夜间气温突然升高!实地观测后证实,原来在特殊地形影响下,这里存在着夜间气流下沉增温的现象。


这种看似微小的环境变化,对冬奥赛事来说,却有可能带来极大影响。不少雪上项目要根据雪温、雪质的细微不同,选择滑雪板的不同的打蜡方式。而决定比赛胜负的,往往在毫厘之间。


与运动员交流后,队员们发现,冬奥预报的精细化与常规天气预报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们不仅要对各站点的天气历史个例烂熟于心,更要对每条赛道上百米间隔的不同环境有着切身感受。




“记录一下,雪温-13℃。”李宗涛和队员们,正是那群没拿滑雪板的“怪人”。但他们扛上来的便携式多要素自动站和红外线测温仪,可不比一块滑雪板便宜。


这样上山进行观测,一次要花上四五个小时。在寒风凛冽的雪道上架设仪器,不一会儿,双手就会从刺痛变得麻木。


冬训队员在雪场进行实地观测试验。段昊书 拍摄


“在赛道不同位置进行观测,是为了积累更多数据。同时,我们已在冬奥会崇礼核心赛区建成29套自动气象站。在历届冬奥会中,站点密度达到第一。”李宗涛说。


不远处,赛道两侧更陡峭的山坡上,云顶1号、2号自动站稳定运行。在张家口,全球站点布设最多、观测要素最全的雪上项目综合观测系统基本建成。郭宏感慨道,建站人员要比我们预报员更辛苦。


黄队队员郭宏(右一)在雪场进行实地勘测。段昊书 拍摄


此外,不只冬训队员,气象科技攻关团队也在为做好冬奥会服务保障而“每日攀登”。郭宏期待有更多“科技冬奥”成果能尽快应用到实战演练当中,包括更高分辨率的实况分析产品,以及基于机器学习的精细化预报系统。


“我们的体育科研团队也会和教练员一起,组织课题攻关,系统分析气象条件影响,把不确定性降到最低。”陈洪斌说,尽管崇礼气象条件复杂,但主场作战,能提早熟悉环境,也是一种优势。


李宗涛把冬训视作提升自我的机会,乐此不疲,唯独对7岁的女儿感到亏欠。“小棉袄”正是粘人的时候,却许多天都见不到父亲。2022年,女儿10岁,李宗涛说,希望孩子能爱上冰雪运动,成为“3亿人上冰雪”的一分子。


2022年,郭宏35岁。能够用8年时间守护一场家门口的奥运会,并且借此补齐中国山地气象学的短板,他觉得很值。


2022年,陈洪斌72岁。他自然希望从1998年就失去的女子项目金牌,能在24年后拿回来;而他更期待的,是眼下这批孩子们,能有机会站上奥运会的赛场。


盼望着,他们似乎都听到了三年后的崇礼,那雪花落下的声音。


国家集训队队员在崇礼训练。马洵 拍摄



推 荐 阅 读



中国气象报社 出品


本文作者:中国气象报社全媒体记者 段昊书 张亚男 通讯员 王旭海

微信编辑王敬涛

投稿咨询:010-68409419(张老师)

Modified on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