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 给出海企业淌出的一条血路
为中国商业新生代做最好的音频内容
主播丨丁教 Diane，声动活泼联合创始人
嘉宾丨徐瑞呈 Richer，大观资本北美负责人
嘉宾丨王昕息 CiCi，世界银行咨询顾问
声动活泼专注于声音这种表达方式。我们强烈推荐您收听音频，通过声音感受音效和对话氛围。
你将听到
[01:21] Tiktok 被印度“封杀”的影响
[03:09] 美国不同方面对 Tiktok 的逼近
[05:04] 为什么 Tiktok 在美国会受到阻挠
[12:32] Tiktok 如何做才能消除美国的戒心
[15:49] Tiktok 或将被出售
[18:28] Tiktok 面临的选择
[25:31] 中国出海产品被并购的再思考
“字节跳动或将出售资产给基金公司”
目前美国是抖音海外版 TikTok 的最主要市场之一，下载次数达 1.65 亿次，仅次于印度市场的 6 亿下载量。从用户质量和发展前景来讲，美国无疑是最大的市场。
但是美国政府的阻挠，使得 TikTok 在美国的发展前景堪忧。7月22日，美国参议院通过法案，禁止联邦雇员在政府提供的电子设备上使用中国字节跳动公司拥有的社交媒体应用程序 TikTok。
英国《金融时报》和 The information 最近都在报道红杉等外资拟收购 TikTok。字节跳动一直未对此消息作出回应。
今天和我们一起的是「到海外去」第二季的两位主播，大观资本北美负责人徐瑞呈（Richer），和世界银行咨询顾问王昕息（CiCi），我们将聊聊摆在 TikTok 面前的选择，和这些选择的可行性。
01 印度被禁，TikTok 损失几何
声动活泼：TikTok 目前在印度被封杀了，有6亿印度人下载过它。
Richer：日活接近2亿。
CiCi：这是 TikTok 比较大的损失。《到海外去》第二季第一期就是和胡剑龙聊印度封杀59个 App 的话题，TikTok 在其中受影响最大，他们也在与印度政府积极沟通。
● 图片来源于网络
Richer：在北美，印度经常被认为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
但实际上对 TikTok 而言，在印度被封杀和在美国被封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虽然 TikTok 在印度被封杀后减少了2亿日活，未来成长的机会也受到损失，但其实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新兴市场的大部分日活在变现方面的 ARPU 值很低，很多印度的活跃用户「叫好不叫座」，所以 TikTok 在印度被封杀只是「隔靴搔痒」。
从收入上来说，印度市场完全不能与美国市场相比，美国市场的收入占 TikTok 相当大的份额，如果在美国被封杀，那就相当于老本营被端了。
02 美、印的封杀动机
声动活泼：7月22日，美国参议院提出法案，想要禁止联邦雇员在政府提供的手机上安装TikTok。
而美国政府有两种可能的制裁 TikTok 方式：
一种是川普启动《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制裁海外投资。美国总统曾对叙利亚和朝鲜等国使用过。
另一种是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不断地骚扰和质疑 TikTok。
两位对此有何评论？
Richer：现在有几个层面上的猜想：
一个是动机层面。明面上是美国质疑 TikTok 或其它一些外国 App 对于网络信息安全的渗入。
有很多流言，比如美国士兵刷 TikTok 暴露基地位置，或者白宫雇员的小孩刷 TikTok 导致信息泄漏。
但这在很多方面都说不过去。
一方面，TikTok 绝大部分的用户是青少年，他们的信息没什么用。
其次，上面提到的都是极少数事例，更遑论它们真假未定。
因为 TikTok 是中国出海企业中最好的之一，日活在海内外均超过1亿，这类产品在世界上也只有 TikTok 和苹果能做到，其在移动互联网方面对全世界的影响非常大。
● 图片来源：APP Ape, 元气资本
所以我觉得更多的是美国政府在拿 TikTok 说事：
一个是美国大选时要拿中国说事，封杀 TikTok 只是攻击中国的手段之一。
另一个更加阴谋论的是一些美国巨头公司在背后「搞事情」，比如前一段时间有流言说Facebook建议国会对 TikTok 进行调研或质询。
美国竞品看不惯中国竞品的崛起也很有可能，西方世界需要时间来接受中国在海外的崛起。
所以从上到下， TikTok 肯定会有很多阻力，它在意识形态方面是没有办法摒除西方的怀疑和担心的。
退一万步说，美国封杀 TikTok 在技术、法律等层面客观上是不太可能成功的。
大部分朋友都觉得，如果美国要禁，最多管控政府人员的手机。在北美市场将 TikTok 大面积封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他们也只能用一些小动作来恶心你。
CiCi：美国指控 TikTok 的理由与数据安全有关，但可能背后更多地包含着 TikTok 对美国基本价值观的威胁，比如言论自由 、集会自由或信仰自由。
一家外国公司试图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本国民众的思想，这对美国而言是处在禁区的事情。
从美国一些官员的表态来看，指控的背后有价值观的博弈。
03 Tiktok 路在何方
声动活泼：两位对 TikTok 的出路怎么看？
Richer：目前，我们看到字节跳动试图用相应的方式消除美国政府对这家企业的戒心：
主要就是海外的架构化、服务器的透明化，或将 TikTok 完全变成一家美国公司，让以前在美国投资过他们的基金、大股东持股。
但从根本上说，这个状态下再把「脖子洗干净晾出来」为时已晚，对美国政府消除戒心的效果非常有限。
从字节跳动整个产品矩阵和背后的一套技术逻辑上来说，TikTok 很难从整体架构里彻底分出来。
而且目前美国政府只是需要有一个拿着说事的目标，这个目标不是你就是别人。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只是因为你做得太好了。
再看印度。印度封杀中国的 App 也是说有国家安全方面的考量。
但我相信印度人也都知道 Google 和 Facebook 一样能拿到他们的信息。
同样是外国在拿信息，那为什么只禁中国的，不禁美国的？原因是现在印度试图在互联网圈与中国对立。
所以我觉得更多地只是人家想拿你说事，并不是有一些客观、具体的问题。
● 图片来源于网络
声动活泼：字节跳动估值750亿美元，仅 TikTok 估值就是400亿美元。要将 TikTok 分出来是很难的。
Richer：真的卖的话会非常困难。像 Uber 把它新加坡的品牌和相应资产转让给 Grab，这种局部出售是可以做的。
我们在以前的节目提过，字节跳动在中国互联网登顶是有野心的。抖音加上 TikTok，目前在内容方向已经封神了。两边的用户加起来，是有可能和微信掰掰手腕的。
● 数据来源：Sensor Tower
所以如果 TikTok 在美国市场和印度市场出现一些问题或进行方向上的调整，对整个公司的发展战略有很大影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声动活泼：美国是 TikTok 的第二大市场，下载次数达到了1.65亿次。而且美国用户肯定比印度用户更值钱。
现在 TikTok 除了被收购，好像没有其他做法，只能「壮士割腕」。
有人说 TikTok 可能会被类似企业收购，比如 Snap。但 Snapchat 市值仅325亿美元，比TikTok 还要少。
这种反向收购有多少可能性，也值得我们思考。
● 数据来源：Statista，元气资本
Richer：目前而言，TikTok 最糟糕的状态无非是被一个竞品拿走，比如 Facebook 或 Snapchat，这是对字节跳动最不利的。因为你不但失掉一员大将，而且这员大将还反投敌营。
其次是 TikTok 在海外完全被封杀，这就是不太可能的情况了。
再次，比较好的状态是，字节跳动携手财务投资者暂时让 TikTok 在表面上无懈可击，然后躲过风头，明年美国大选结束后情况回归正常，字节跳动让 TikTok 重归麾下。
但在整个交易的处理中，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卖给财务投资者后，未来能再买回来是小概率事件。
前几天有消息说张一鸣团队已经开始和泛大西洋、红杉等财务投资者接触。这是一颗扔到池塘里的小石子。消息被爆出后收购能否继续推进，又是一个未知数。
这个消息不被爆出来还可能成功，被爆出后就结果难料了。
首先这些基金到了风口浪尖，压力会非常大。
其次，如果按刚才的猜想，就是先卖给这些财务投资者，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之后再回购。
但现在消息已爆出， Facebook 和其他的一些竞品不会毫无动静，他们也会想尽方式让多方的赌局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所以我觉得结果非常难料，大家不会照着报道里的计划出牌，出售也非常困难。字节跳动可能要谋求一些其他的方式，把美国政府的攻击再拖一拖。
CiCi：可以看到，TikTok 试图用美国政府更加熟悉的沟通方式来争取空间。
比如，最近他们采用美国的游说制度，试图雇佣说客去说服美国政府更改封杀 TikTok 的想法。
他们宣称要在美国招聘1万人以增加就业，也计划在洛杉矶和华盛顿设立透明中心，让外界可以观察他们的内容审核政策。
但外界会觉得举措采取得相对有些晚。
因为字节跳动在2017年收购 Musical.ly 时，没有向美国的投资并购委员会寻求许可。2019年，TikTok的高管也拒绝参加美国国会的听证会。
所以之前字节跳动与美国政府的沟通一度不是非常顺畅。
Richer：以前美国国会议员 Josh Hawley 向 TikTok 提出质询时，TikTok 的官方解释是 team leader 在中国，无法接受国会听证。
但在洛杉矶的 Kevin Mayer 出任CEO后，这个借口就不能用了。
这可能是我们作为出海人没有顾及到的一点，在美国的玩法其实很重要。
04 危机背后的积极因素
声动活泼：VIE （协议控制）只有20多年的历史，1999 年新浪上市后，带动了很多公司在海外上市，而在国内有协议控制的业务。
大时代不一样，是否会有创新架构出现？
Richer：我们要看到一些乐观的方向。
其中一个是中国资本国际化的方式。中国资本出海长期采取并购的方式，比如吉利并购沃尔沃、联想收购 ThinkPad 。
这种方式从90年代开始，直到2016年达到顶峰。亚洲国家，比如中国和日本，都喜欢这么玩。
过去中国对资本运作只有「买」的概念，而没有很强的「卖」的概念，甚至有一些抵触。
当中国的企业和品牌遭海外并购时，很多企业家是很难受的，会有「国宝出口」的感觉，就是宁可在家里砸了也不卖出去。
但 TikTok 这次是中国企业出海后被并购，如果摒除意识形态的分歧，不管是作为退出渠道还是财务回报，真正考虑买与卖，其实是好事。
不管最后售卖与否，这都说明中国的出海产品进入了全球主流玩家的并购视野，给出海互联网企业提供了退出路径，也逼着出海人重新审视「被并购」。
另一方面，TikTok 在印度和美国出事之后，出海人现在更成熟、更聪明了。出海创业者在本地化过程中将提升与政府沟通的意识、更重视与大企业和战略合作方的关系等。
我们在《到海外去》第二季会采访一些继续成长的出海人，届时也希望和大家分享他们的故事。
声动活泼：在中国成长的企业被海外公司收购，好像没有先例。
Richer：中国之前被并购比较多的是民族品牌，比如乐百氏和大宝。
在北美，华人创业后退出，将企业卖给国际化的大公司，这样的成功案例很多。
声动活泼：美国互联网企业在中国开分部的时候，是联合很多中国资本一起创建的。比如印象笔记联合红杉等一些投资人在中国进行本地化运营。
这对字节跳动而言可能是一条新路，但确有这样可借鉴的反向案例。
Richer：这个部分很难讨论。如果真的要反向走，首先 Facebook 和 Google 在中国没有正常运营。我们禁了美国的，凭什么不让美国禁我们的呢？
商业角度而言，美国对等对待无可厚非。
中国在90年代末20年代初，将美国的一批超强竞品屏蔽在外，客观上让中国有一个互联网发展的空窗期。
所以对印度的举动从技术层面是可以理解的，站在印度的角度看，确实能给印度企业留出一个发展的空窗期。
只不过印度应该再进一步，将美国的也封杀，这才能彻底让印度企业发展。
另外，美国企业在中国运营时，首先在架构上要符合。
所以美国大部分企业到中国运营时，都会注册一个在霍尔果斯或海南这类地方的公司。
然后要合规，比如苹果将中国的数据都放在贵州。
所以这些事情从国家角度而言可以理解，从技术或商业层面而言也没有特别违反常理。
但现在双方都掺杂了一些交易之外的想法，尤其是美方，掺杂了很多不太理智的想法。
TikTok 作为一家企业，要和一个国家的谈判是很困难的事。
声动活泼：这也给出海公司趟了路：在游说和建立政府关系等方面，我们要「先发制人」。
不仅是这几个国家，其他国家的出海创业者也要先考虑这个问题。
Richer：本地化是多方面的。
以前我们对本地化的理解，主要是用本地的设计、内容，乃至雇员。
因为在早期，中国的互联网创业者与政府的关系较小，很多企业不会考虑这个，更不会去考虑政策。
但在海外开拓新市场时，早期有可能遇到一些政治上的不稳定因素。
现在出海人认识到，需要理解、遵守当地的政策、法规，在合适范围内积累资源、构建团队、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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