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谈｜Slit-Eyes：“眯缝眼”和“大鼻子”
德国欧盟委员金特·厄廷格，摄于2014年。
Slit-eyes 字面意思是狭长的眼睛。在欧美文化中，“眯缝眼”是对东亚人的一种歧视性称呼。
上周，德国派驻欧盟的官员厄廷格被曝光在公开场合使用这个字眼指中国人，激起一片讨伐的声浪。厄廷格随后为自己分辩，说无意冒犯，但他的解释实在牵强，反倒像是给自己挖坑。
和slit-eyes意思与文化色彩接近的词还有slant-eyes，意思是眼角上挑的、倾斜的眼睛。根据在线词源词典Online Eymology Dictionary，这个词作为一个污蔑性的俚语，最早出现在1929年。Slant-eyed（也就是形容词的用法）出现更早，Dictionary.com追溯到了19世纪60年代。
显然不是一个中国人乃至整个东亚人扬眉吐气的年代。当时，西方人接触到的第一批东方人，可能是苦力，或者漂洋过海的华工。表面上不同于白种人的那些体貌特征，被异域猎奇心和文化优越感渲染、放大，成为落后丑陋的符号，连同对“黄祸”的恐惧一起，深深印在西方人的集体想象之中；而且如此根深蒂固，如今又从口不择言的德国人嘴里流出。
东方人的眼型和一种平凡的生理结构有关，这就是epicanthic fold（上眼睑的皮肤褶皱，译作內眥赘皮，俗称蒙古眼）。这层皮肤褶皱遮盖了部分的内眼角，导致单眼皮。这本是高寒地带人种留下来的一种保护性生理特征，如今却成为很多东方人自惭形秽的根源，不仅关乎容貌，也关乎认同。据说割双眼皮是亚洲最常见的整型手术。
说到基于生理特征的歧视，中国人当然不总是受害的一方。我们也曾用“长毛子”或者“红毛子”一类的词指西方人。网络上，一位新浪博客用户还把“眯缝眼”和中国人用来称呼西方人的“大鼻子”做了一番比较，不过认为“大鼻子”的叫法因为“崇洋媚外”心理，反倒成了好字眼。
今天在“政治正确”十分要紧的西方社会，人们一般会注意选词用字，避免冒犯。在专门讨论英语用法的网络社区English Language & Usage上面，就有关于“斜眼”的热烈讨论：如果只是想要形容一下东方人的眼型，又希望避免slant之类的字眼，应该怎么办？
有人建议用almond eyes（杏眼）。但又有人说，“杏眼”也好不到哪儿去。
其实中国人大概本不以眼睛细长而斜为丑的。看看大诗人李白的这幅标准像，还有这位明代贵妃的真容，可见“细眉长目”至少肯定不是什么坏事。至今戏曲演员上妆时，还是会把眼角眉梢吊起，把眼睛拉长。
也许会有一天，东方人再次以“眯缝眼”为荣？至少，有一个亚裔美国人的摇滚乐团已经主动用Slants给他们自己冠名了。结果，美国的专利与商标局不予注册，因为涉及歧视性语言。这场纠纷甚至闹到了最高法院。
作者：黄少杰
注：本文转载自纽约时报中文网，本文刊于2016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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