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 洪小文：人工智能简史之 HI 和 AI 的未来
丹棱君有话说：只具备某种专用型的智能，被认为是弱 AI，而具备多种通用智能的被认为是强 AI 。但弱 AI 实则很强，比如目前的计算机语音识别系统，准确率可与专业速记人员比肩。而强 AI 其实很弱，与意识高度相关，未来是否要研发具有自主意识的强 AI ？人类智能的独特之处是什么？人、生命是否可以算法化和数据模型化？人类智能和人工智能将如何共处？有请微软全球资深副总裁，微软亚太研发集团主席兼微软亚洲研究院院长洪小文博士~
接近 500 年达到强 AI
弱 AI 其实很强。弱 AI 就是 80 年代的专家系统。它很弱，只懂一个领域，也没有理解——就像我们现在的智能翻译。虽然它没有理解力，但是在很大程度上是可用的。
强 AI 其实很弱。我们人就是强 AI ——我们跟每一个行业的专家比都没有那么强。要真正做到强 AI，需要完全的 AI（AI-Complete），要把语音、图像等东西都解决。
这里要提一下我的导师。预测未来是很难的。当年他们五个人做 AI 的时候，John McCarthy 说 20 年内 AI 就解了，Herb Simon 跟 Allen Newell 没讲那么激进，他们说 20 年之内一定没有人在下棋方面赢得过 AI，但是也不对。我的师祖最有智慧，他说是 5 年至 500 年。我认为可能更靠近 500 年（才能达到强 AI）。
我们通常高估了短时间之内可以完成的事情，低估长时间可以完成的事情，所以我觉得 5 - 500 年是最有智慧的回答。
是否要做有意识的 AI？
强 AI 一定是和意识高度相关的。做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强 AI 有没有用？
如果我叫我太太去帮我准备一杯咖啡，十次有五次她会说，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如果一个机器人有自我意识的话，它也应该有个性，所以我们可能根本不需要机器人有自我意识、有个性。我觉得做一个强 AI，做一个有意识的机器人，本身可能就是一个伪命题。
此外，我们是否了解我们自己？无论是认知科学、脑科学，人的智慧从哪里来，人的创造力从哪里来，这些问题我们根本不了解。既然我们不了解，那如何创造出一个又聪明、又有意识的机器呢？我们有小孩的人，巴不得小孩比我们聪明，有自己的意识。但是有了意识之后，你就无法控制他，你叫他往西，他偏要往东。所以想要创造强 AI，大家多生点小孩不就好了吗？
所以在学术界，真正做出一个强 AI 非常有意义；但是从应用上讲，我是存疑的：因为一个东西有强 AI 的话，它一定不会听你的。因此，是否做一个有意识的 AI，值得讨论。
未来永远是 AI + HI
再来说一说算法。大家不用担心算法只被某几个人知道。今天的算法都已经开源，而且大家都想要发表这些算法，没有一个人有 AI 的 “独家” 本领。所以，我觉得有足够的人想算法。
那么，大家要不要怕 AI？其实根本不用怕。AI 是技术，不是生命。就像造飞机有好处，但有人拿飞机去做恐怖袭击，你是怪飞机呢？还是怪开飞机的人？所以应该怪技术后面操作的人，而不是怪技术。
反而，我觉得数据是需要管制的。举个例子，内线交易。到底数据是不是智慧？我认为很大程度不见得是。我们现在认为一个人博学多闻是好事，但是拿炒股票来说，一个人知道一些内幕，炒股就会炒得好，但是你不会说这个是智慧。
人、生命，可不可以算法和数据模型化？我不太相信。主要原因是没有元算法，可以用新的算法去解决新的问题。创造力可不可以算法化？有没有可能？我个人觉得非常困难，而且可能永远达不到。
如果真有这样的元算法，这个世界也不是我们想生活的世界。因为假如有一个元算法，可以无止境的工作，把这个世界的问题都解了，那人活下去干什么？人活下去的一个很大的动机就是发现真理，我们到今天有一大堆问题都不知道答案。NP 等不等于 P？从 1960 年代就提出了，到今天还没有解。
我们今天有云计算、大数据、AI，但 NP 等不等于 P 还没有看到解决的影子。人类从哪里来？宇宙从哪里来？我们又去向何处？如果这些问题真的都被 AI 解决的话，人的生命就没有意义了，这是哲学问题。
讲到创新，奇点（Singularity，一个假设的时刻，AI 或者其它技术非常先进，人类进入到一个剧烈而无法回头的改变历程）会存在么？我觉得这没有任何根据的。我们知道有摩尔定律，但是会有智能的大爆发吗？我们看到一些很难的题目今天还是没有解。今天解了一个难题，不代表下一个难题也会被解，（解题速率）不会是每 18 个月增加一倍。今天解了一个难题，下一个难题会离我们更近吗？绝对不是。所以说奇点，我觉得是没有任何根据的。通常解了一个难题，下一个难题会更难解，这是我的结论。
不过，随着计算机计算能力的提升以及数据的增长，我们可以做更多事情，特别是重复性的事情。当然有人说 AI 会取代工作，事实上被取代的工作，大部分是重复性的事情，包括在机场安检、看人、看行李箱。我觉得从 AI 发展的历史到可预见的未来，都是 AI 和人类的共存化。现在我回头看，发现真正要做 AI，当初先人讲的这些东西是我们真正要学习的。在做 AI 的时候，也帮助我们了解了人类的智能。
还有一点，未来永远是 AI + HI（人的智能），除非直到某一天有一个程序，能发明新的算法，解决新的问题。但如果有这样一个程序，就有了一个一般求解器（General Problem Solver），有可能解决世界所有的问题。NP 大概是不可能等于 P 的，NP 等于 P 这个世界就乱套了。因为 NP 的意思是说，我给你一个问题，你通常要找答案，这个是 NP；验证一个答案是否正确通常是 P，如果 NP 等于 P，就等于数学上解问题和验证问题是一样的简单。但是我们人类有没有可能去证明 NP 不等于 P，或者 NP 等于 P？我们不知道，但这正是人生的美妙之处，我们继续往前进。
AI 要达到像科幻小说描述的那样还需要很长的路，因为我们了解的人类的智慧还不够。特别是，需要脑神经科学进一步的发展才能够让我们更了解（人类的智慧）。很庆幸，我们是第一代和 AI 一起成长的人类。我觉得人类的智能，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人类智能似乎是不受限制的。我们有很多缺点，我们也会老化，但是这些缺点好像帮助了我们的创造力和智慧。未来需要我们继续地去探索和创造。
本文系清华大学《脑科学与人工智能的对话》课程第四讲整理稿，转自微信公众号“知识分子”，原标题为 “未来是人工智能+人类智能 | 洪小文谈 AI 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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